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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在流 第15页

作者:严沁

“你怎能确知她真懂?”宁儿说。

“她真懂。”诺宜抢着说,她今天非常兴奋,讲了比平日多很多的话。“她第一次来我们家看到姑姑的宝贝,惊喜而感叹地说‘这就是中国女人最缜密温柔的感情结晶了’。她的意思是姑姑把自己的感情完全贯注在那细碎又繁复的绳结中,她真的懂。”

雪曼震惊地望着姑姑,一个女人能把全部感情贯注在编织纯洁的玉石中,多浪漫的情怀,多感人的事实。

那绳结若是一个人呢?那会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有那么一个人吗?

她不便问。

“有机会但愿能见到这么懂感情的英国太太。”她说。

“她会再来。每次来港她必来此地,她已是姑姑的好朋友了。”诺宜说。

泵姑只是微笑。她从不解释自己的事。

回家之后,雪曼兴致极好,拖着宁儿聊天。

“诺宜是姑姑兄弟的女儿?”

“不是。诺宜告诉我她并非姑姑亲生侄,她们没有血缘关系。”

“她们看来极亲密。”

“姑姑是个懂感情又重情的女人,有没有血缘关系不重要,她很爱诺宜,”宁儿说,“诺宜说过,姑姑栽培她,全心全意。”

“她们引起了我的好奇。”雪曼说。

“并不奇怪啊,她们。”

“你不觉得姑姑背后有个故事?她为什么全心致力于玉石绳结?她没有感情寄托。“

“每个人背后都有个故事,阿姨,甚至你,有时我也不懂你的神色,你眼底深处的忧伤不因为姨丈。“宁儿大胆说。

“你――”雪曼意外,很快地掩饰。“你的阿姨是个最简单的人。”

“我想我不会错,”宁儿笑了,“简单并不代表没有故事。也许今天你不想往事再掀起来,你有你的原因,但故事在那儿。”

雪曼怔怔地望着宁儿说不出话。

“否则那天在姑姑那儿你不会流泪,”宁儿握住她的手,“那眼泪不是为姨丈。”

雪曼的眼神又变得黯然神伤,泫然欲涕。她凝望着宁儿半晌,站起身来慢慢走回卧室,她仍是什么都不说。

生活还是一样地过,宁儿觉得与雪曼更亲近一些,她们的心更接近了。

林士轩扩建老人院计划由诺宜带来,雪曼和宁儿都看过了。计划书非常好,非常详细完整,但费用太高。这是陈汉说的。

“一千万?不,雪曼,你不能出这笔钱。”他认真地说:“不是你付不起,但会影响你,影响律师楼。”

“那怎么办呢?”雪曼天真地。“我已答应了林士轩。”

“别担心,让我来跟他谈,”陈汉拍拍心口,“他可以缩减计划,或者分期执行。”

“你不反对我支持他们?”

“钱是你的,何况这有意义。”

“你知道我很想帮那些老人,而林士轩这间老人院与其它的不同。”

“我知道,他令老人活得有尊严,”陈汉笑,“宁儿告诉我了。”

宁儿?雪曼有点意外,她并不知道宁儿和陈汉时有接触,立刻又想到,她签了律师楼的监管权给宁儿,他们必然有联络。

“请你尽量帮他们想想法子。”

“还有一个办法,找志同道合的人一起支持,我们就不必一次付一千万这么多。”

“到哪里去找志同道合的人?”雪曼问。

“香港人乐善好施,前阵子救济水灾的事,你忘了。”

“如果我是电视台就好了。”雪曼说。

晚上,宁儿又提起这件事。

“一千万是多了些,我以为几百万就行了,”她摇头,“我们不能令陈汉为难。”

“他很好,他提出几个建议,看他怎么和林士轩谈。”雪曼是有她特殊的天真。“你想想有没有人会有兴趣与我们合作?”

“合作捐钱?”宁儿说。立刻,脑子里浮起何啸天的影子。

这个男人肯为初识的女人千里迢迢去南非买巨钻,这么有意义的事他会愿意。

“还是别理了,让陈汉去烦吧!”雪曼挥挥手。“一提起钱我就头大。”

“阿姨,你所有的产业全由陈汉管?”

“也不是全部。学森遗嘱里有些我并不清楚,反正他管律师楼的一切,就由他管咯。学森最信任他。”

“你自己不过目?你不知道自己有什么?”

“你可以看看,我把一切监管权都交给你了,不是吗?”

“陈汉从来没让我看过这方面的东西。”

宁儿眉心微蹙。

“你可以要求。他可能不知道你想看。”

“我并不想看,但是――阿姨,有些事还是小心处理比较好。”宁儿比较认真。“陈汉是好人,但到底是外人。”

“明天我们一起去看?”雪曼问。

宁儿并没有立刻陪雪曼看陈汉监管的那些产业,她先见到何啸天。

坐在他宽大舒适的办公室里,她把老人院的一切讲了一遍。

“你想要我怎么做?“啸天微笑着望着她。

“当然是希望你也支持。”宁儿说:“我第一个想到你,觉得你会适合。”

“对我这么有信心?不以为我会拒绝?”他笑。“我只是个生意人。”

“你会拒绝?”宁儿呆怔一下。的确,她来得太冒昧卤莽。“对不起,我不会迫你,你可以拒绝。我不过让你知道有这件事。”

“还有别人会参与?”

“阿姨和陈汉或会再找别人,我不知道。我只认识你。”

啸天点点头,始终保持极好的风度。

“我会考虑,会跟陈汉联络,了解更多一点详情。”他说。没有拒绝也没答应。

“别为难。”她有点歉然。“这是件大事,我找你很欠考虑。”

“应该说很高兴你找我,表示你对我有信心。”他说:“这是件好事。”

“你知道吗,你真是全然不同了。”她定定地望着他。“由里到外,从头到脚。”

“该感谢你的当头棒喝。以前活得太放肆,太随心所欲,太不知所谓。”

“连阿姨都说你变了,是月兑胎换骨。”

“在置地碰到过她,她也变了,都是你的功劳。”

“其实我什么都没做。”

“我相信人与人相遇,加上时间,环境的因素会起化学作用,所以大家都变了。”

“是。尤其姑姑和诺宜,她们令我们思想和眼界都拓宽。”

“姑姑和诺宜,又是什么人?”

“我的同学,阿姨的朋友。”她站起来。“我得回家,谢谢你抽时间见我。”

“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客气?”

“我发觉自己做错些事,不该一厢情愿把你拖下水,我欠考虑。”

“我会考虑,我说过。”他不想多谈这件事。“要不要见阿哲,他在公司。”

“我过去跟他打个招呼,我得回家,阿姨在等我,再见。”她辞别啸天。

何哲正在忙,也只能打个招呼就离开。宁儿开着车上山,越想就越不安心,越觉自己做错。她不该就这么去找何啸天的,等于无端端地把个难题抛在他手上。对他来说五百万并不算多,但他没有这个义务,这是她和雪曼两个人的事,为什么要啸天呢?

他一定好为难,答应非本意,拒绝又不好意思。看她,把事情弄得好尴尬,能不能想个什么方法补救呢?

而且她找啸天,雪曼会不会反对?

整个晚上她在想这件事,弄得心神不定。好想告诉雪曼,又担心她不高兴――必然的,她不喜欢啸天是事实。又想打个电话跟啸天解释一番,告诉他即使拒绝也没关系,又觉不妥,结果连觉都睡不稳。

一连三天,什么消息都没有。

啸天不来告诉她什么。连陈汉也没电话,不知道他跟林士轩谈成怎样?她不该不经思索就去找啸天,陈汉和士轩或能商量出个好办法,比如分期执行扩建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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