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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在流 第3页

作者:严沁

“雨天,如果开到一半车坏了,我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免麻烦,你送我一趟。”他笑。仍是那副开怀的模样。

宁儿默默开着车,敏感地觉得旁边有人在注视她,打量她,她很沉得住气,专注开车绝不理会。

“你不知道我在注视欠。”他反而忍不住。

“你觉得我脸熟?像某一个人?”她说。

“的确是这样。”他惊异地。“你的侧面很像一个人,不过——不可能。”

她莞尔。不过是追女人的手段而已。

“会不会不可能的事到你口中都变得可能?”

“不不不。”何啸天摇摇头,不再说下去。“模样儿有点像,神韵却完全不同。你硬朗独立多了。”

“我到中环什么地方放下你?”她问。

“啊——置地。你在置地广场停。”他仿佛是神思不集中。“下午你几时放学?”

“中午就放学。”她不以为意。

“十二点半。”他理所当然地。“十二点半你来置地门口接我,我们一起回家。”

她呆在那儿,管接还管送?

“记住。我在这儿。”下车时他重复一次。

一下子,英伟潇洒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

宁儿耸耸肩。这何啸天真是个奇特的人,他竟然连礼貌,连客气都不讲。

回到学校,上课下课,脑中依然是那张开怀的俊脸。中午,开车离开时还见到何哲,这个时候遇到他?不,她立刻钻进汽车,飞驰而去。

她记得自己十二点半的“任务”。

心动百分百扫校:harp整理:司药儿

第二章

缓缓地驶向置地,远远已看见何啸天。他高而出众,鹤立鸡群。

“果然守时。”他愉快地坐上来。

宁儿不晌,把车驶向回家的路上。

“可否陪我吃中饭?”他像随口问。

“我答应阿姨回家,怕她担心。”

“打个电话回去。老人家是这样的。”

老人家?宁儿心中暗笑,看见雪曼,他恐怕要后悔讲了这样的话。

“我试试。”宁儿竟答应了。

她心中有跃跃欲试之感。他令人乐意亲近。他们在山顶的占美厨房午餐。

“不知道附近有这么好的餐厅。”她说。

“在香港,你不知道的好地方太多了,让我慢慢介绍给你。”他说。

“你又不在香港。”

“第星期回来一次,很方便。”她摇摇头。他大概这么随便讲话惯了,明知他不真心,不负责,她就放在一边。

“为什么住阿姨家?”

“陪她。姨丈去世不久。”

“哦——”他耸耸肩。“生老病死,任何人都逃不过的命运。”

“陪个老人家。是否很闷?”

又“老人家”?宁儿忍不住笑。

“不闷,很好。”她说。有捉狭的心。“我跟阿姨很合得来。”

“难怪你神情淡漠,没有强烈一点的喜怒哀乐,年轻人不该如此。”

“我个性如此。”

“我来改变你,令你快乐起来。”

“从来没说过自己不快乐。”

“我看得出。”他用手指指她眉心。“这是一种感觉,不必讲的。”

“你很霸道,很主观。”

“骄傲的男人都如此,我骄傲。”

“你是条件好,有骄傲的道理。”

“从不理条件,从小就是如此。”他慢慢地进餐,很享受的模样。

“何哲,何杰全不像你。”

“阿杰太外向热情,阿哲太深沉,什么都放在心中,我介乎他们之间。”

“不,你另树一格。”宁儿又笑。和他在一起又亲切又舒服。这么出色的成熟男人,附近的人都在羡慕地注视他们。

“我风流却不下流,女朋友虽多,我对她们每个人真心。我也负责。”

“那是一种我不能想象的情形。”

“为什么?”

“我喜欢专一,多情会惹祸。”

“四十八年了,我何曾惹过祸?每个女人离开时都开开心心,我善待她们。”他颇自傲。

“善待?那些女人不伤心?”

“伤心?怎么会?我仍爱她们,我们仍是朋友,”他笑,“你思想古肃狭窄。”

“错了,若我付出是真情,无论你怎么‘善待’我,我仍会伤心。这不是任何事物能代替,能补偿的。”

“不不不,你不懂,我从来不伤她们心,只爱她们。”他想一想。“或许你还太小,不明白,男女间相处是种艺术,艺术,你懂吗?艺术是不会伤心的。”

“我的思想比我年龄成熟很多。”她不服。

“不要和我比。你是阿哲的朋友。”

她下意识地皱眉。何哲的朋友?不是他?于是,她沉默下来,不想再讲更多的话。午后,她送他回家,就此道别。他并不是那么重视她的,是不是?何哲的朋友。他邀她午餐,只不过为早上轻微碰撞她的车而道歉而已。

“跟谁午餐?何哲?”雪曼愉快地问。宁儿随便点头。怎么大家都认为是何哲呢?

做完一些功课,她下楼陪雪曼喝下午茶。

“刚才我接到一个电话。“雪曼的眼睛发光,有着异样的兴奋。

“谁?谁打来的?”

“卡地亚。”雪曼神采极其动人。“他们接受了我的设计,并要我再寄些去。”

“太好了,”宁儿大喜,“我知道你一定行的,你有这方面的天才。”

“我好开心,好开心,好开心。”雪曼连讲三次,像个乐极忘形的小女孩。“我想不到会这样,真的。原来我是可以的。

“当然你是可以,不仅可以而且极优秀。”宁儿说:“你低估了自己。

“不,你不明白。以前我——曾失败过。“她脸上掠过奇异之色。

“失败?被人退稿?这算什么失败?“淡漠的宁儿也被感染得兴奋。“谁不在失败中长大?”

“不。我的不是这种失败,”她振作一下,笑容重现,“不提以前,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有今天这么开心。”

“立刻再寄几幅去。”

“我不想寄旧的,想新设计几套更好的,珠宝也日新月异。”雪曼脸色绯红。

“明天就开始。”宁儿鼓励。“今晚我们庆祝,一定要庆祝。这是好的开始。”

“怎么庆祝?”雪曼眼巴巴的,真像孩子。

“请些朋友来。这么开心的事要与人分享,是卡地亚接受你的设计哦。”

“我没有朋友。”雪曼说:“别请陈汉。”

“为什么不要陈律师,他一定会来。”

“你打电话,我去吩咐厨房。”雪曼走开。

何哲在电话里声音颇犹豫。

“我——一定要来?”他问。

“你有事?”

“我约了爸爸,他明天回纽约。”他说。

“那么——可否也请他?”宁儿自作主张。她希望雪曼有热闹的庆祝会。

“我问他,请等一等。”

半分钟后,何哲回来,声音也开朗了。

“好。我们七点钟准时到。”他说。

宁儿又打给陈汉,他欣然应约。

这幢被称为山顶“最有气质”的屋子突然热闹起来,自陆学森去世后,还是第一次如此。

陈汉提早十分钟来,他还物地回家换衣,非常尊重。尤其雪曼的庆祝会,他巴不得以自己最好的形象出现。

七点整,门铃再响。

宁儿飞奔过去开门,什么事令她热烈起来?

何啸天跟何哲兄弟般站在那儿,一身潇洒便装的啸天,比儿子更光芒四射。

他把手上一束花递给宁儿。

“你的。”他微笑。

宁儿的笑容扩大,从不曾在她脸上出现过的强烈表情。

“谢谢。我会替你转送阿姨。”她很懂事。

带他们进客厅,介绍给陈汉。大家正在寒暄时,雪曼从楼上下来。

她穿一套白色的仙奴,线条简单明快,令她看来更年轻。

“阿姨来了,让我替你们介绍,”宁儿一心以何啸天为主,她拖着雪曼过来,“她是我‘老人家’阿姨雪曼,他是何啸天,何哲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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