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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

夜露 第7页

作者:严沁

“你真没礼貌,”她脸上罩着一层严霜。“之安也算是你的朋友,你竟这样对待一个朋友的太太!”

说完,拉开房门预备走,他虽是立品,是她失踪的未婚夫,她虽然仍然爱他,只是,她是之安的太太,这是不能否认的事实,她矛盾极了!

她何尝不渴望立品吻她?但是,立品该吻几年年前的文贝妮。不是盛之安夫人文贝妮。

“慢着,”立品用身挡住大门。“贝妮,我不是有意冒犯你,我,控制不住,贝妮,我,不知道该怎幺讲!”

“让开,我要回家?”她含着泪水,她无法分辨心中的感觉,她有莫名其妙的受辱感。

立品不再记得她是以前的贝妮,他只是吻一个漂亮的女孩,新认识的盛之安太太,立品竟变成,哦!会是因为她说自己曾是舞女,他才不尊重她?

“贝妮,听我解释,”他神色严肃,动也不动地凝视她。“我不知道为什幺,我像在吻一个老朋友,一个很亲近、很亲近的老朋友,我绝对没有其它的意思,原谅我!”

贝妮咬着唇,泪水滴了下来。

他说吻一个老朋友,很亲近、很亲近的老朋友,那幺,潜意识里。他仍记得贝妮的,是吗?

这就是他愿意调来香港的原因吗?

“哦!贝妮,我使你流泪、使你伤心,我真罪该万死,”他替她抹去眼泪,拥着她坐到沙发上。

“我发誓,我绝不再做使你不开心的事,原谅我,嗯?”

“朋友要互相尊重,你不尊重我,我们就不是朋友!”她吸一口气,抹干泪水。

“我已经道歉了,不是吗?”他放开她,过去关好大门,远远地坐到一边去。

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是她不好,普通一个女孩子怎肯随便跟男孩子回家?难怪他会误会!

他不知道眼前这个贝妮就是他的未婚妻啊!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什幺话说,气氛有点僵。她装作打量屋中布置,避开了他的视线。

屋子不大,却相当精致。铺满草绿色的地毯,配一组米白色的沙发,在夏天里特别悦

目。有一个酒吧式的半圆形酒柜,还有一个巨形的米色长柜,想来必定是唱机、电视机之类。没有餐抬,可能另外还有饭厅。

“绿色是种很有生气的颜色,是吗?”他问。

“你喜欢绿色?”她反问。

“妈妈喜欢把我房间布置成绿色,我习惯了!”他说。

“那幺大的人,怎能老是依赖妈妈?”她摇头。

“妈妈只有我一个儿子,她总当我是孩子,”他笑笑。

“有你妈妈的照片吗?”她问。

“当然!”他站起来,匆匆走到卧室拿了一本相簿出来。

她满怀好奇心,急不及待地打开来看。他对她这种显得不平常的举动很怀疑,她为什幺一再追问他的往事?她为什幺对他以往的一切特别有兴趣?他要好好地查一下。难道说,一个富有的名流太太对他有什幺图谋?

他不响,默默地注视着她。

她翻开相簿第一页,是立品和一位老妇人合照的,照相的日期一定就在最近。老妇人很慈祥、很庄严,但和立品却没有一丝相像的地方。

“爸爸和妈妈都是传教士,在美国住了三十年.爸爸早逝,那时我刚出世不久,”他解释着。

“妈妈单独把我养大,今年妈妈已经退休了!”

“她怎幺不跟你一起来香港?”她问。仍旧盯住那老妇人,他怎能相信她真是妈妈?

“老年人不适宜长途旅行!”他笑一笑。他心中奇怪,她似乎对妈妈满有敌意呢!

她又继续看下去,都是在他美国读书时的照片。她记得好清楚,临走时他带走不少在香港的照片,都去了哪里?还有一张他五岁时拍的,站在一株大树下,那是他最宝贵的一张,他们曾拿去翻拍.各自留一张作纪念!

“怎幺没有童年时的?你没有童年吗?”她半开玩笑。

“只有一张,”他从衣袋里拿出小皮包,里面放着的正是五岁时那张!千真万确,他是真的李立品!“我们家曾遭过一次火灾,所有童年时的照片全毁了,只剩这张!”

“很可爱的孩子!”她作状地拿过来看一下。她根本不必看已记得清清楚楚,这张照

片,她已看过千万次。

“长大了更可爱,是吗?”他顽皮的。

“多少岁了?还这幺作怪!”她笑起来。

“今年三十岁!”他摊开双手。说:“去年拿硕士!”

地想一想,那个被他称为妈妈的老妇人一定“抹去了”他一段时间,他明明三年前已拿硕士,他信里写的。

“二十九岁才拿硕士,不是太晚了点?”她故意的。

“我读书特别笨,”他开玩笑。“告诉你吧!撞车后我休息了一年!”

“还是迟,普通人二十四岁该拿硕士,二十六岁、七岁已是博士!”她笑,显得并不认真。

“我读得晚吧!”他耸耸肩。她总追问他以往的一切,一定有原因的!

“说点你童年的事来听!”她装得很自然,她不知道他已经起疑了。

“普通的、流水账似的童年有什幺可说的?”他说。很奇怪,他突然发觉,对童年的事他简直没有记忆。他的脸色有一丝奇异的改变。

她注意到了,她根本是为这件事而来的。他不记得童年,是吗?是那次车祸?是那老妇人?

“那幺,我说我的给你听,好吗?”她换一个话题。

“当然好!”他摔开那份奇异的情绪,为她拿来一杯果汁。“我渴望知道你的一切!”

“你知道我是孤儿,在九龙一间孤儿院长大,”她盯着他看,她能恢复他的记忆?“孤儿院对我很好,使我能读完中学。当然.我一边读书,一边帮着做些工作!”

他很专注地倾听着,她接着说:“我在孤儿院十九年,几乎是一生下来就被收留了。”她淡淡地摇头。“在孤儿院我有一个好朋友、好兄长、好伴侣,也就是我后来的未婚夫。他比我大六岁,处处帮助我、保护我、我们像两片接连在一起的浮萍,十九年的日子相依而生活,直到他去美国留学!”

“他有足够的留学费用?”他怀疑地问。

“当然没有,”她凄然摇头。“我们连个根都没有,哪儿来那幺庞大的一笔钱?他中学毕业后去教书,晚上读夜大学,读了五年才毕业,他依然没有钱,但是,他是个十分有才气、十分聪明的人,不去留学实在可惜。于是.我就想出了一个法子!”

“你那年中学毕业了?”他问。

“呢!”她点点头。“我本应该留在孤儿院教书,以报答养育之恩,可是为了帮他,我只能把其它的事放在第二位。我偷偷去当舞女,并预借了两万块钱!”

“我怀疑他肯接受你的帮忙,尤其你,牺牲!”他说。神色严肃而怪异。

“当然,他对我那幺好,怎肯让我去做舞女?我是瞒着他的,我把钱寄去美国奥立冈大学,让学校通知他得到奖学金,他相信了,他就去了!”她说。

“奥立冈大学?”他皱起眉头。这个名字,似乎他十分熟悉,他说不出为什幺。

“你去过奥立冈州?”她追问。心中好紧张。

“没去过,那是在加州东北部的一州吧!”他摇摇头。心中莫名其妙地烦乱起来。

“他读的是微电子,两年后他就得了硕士。他来信告诉我已得纽约大学的奖学金,立刻去攻读博士,”她叹一口气。说:“自此以后,他就没有了消息,失踪了!”

“他也读微电子?”他心中烦乱更甚。“你问过纽约大学他的行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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