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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里人 第10页

作者:严沁

她──可有机会得到他,她爱了十年的男人?

电话铃终于停止,心绪也平静些。

会是范伦打来的?他一定向凯文问了号码,他为甚么不乾脆找上门来?他有顾忌?他不敢?或是不便?她记得范伦身边总有女人,会不会菱子之后他又有了其他人?

不不──她猛喝一口酒,麻醉自己。

她不能忍受他身边还有别的女人,绝不。她会妒忌得要死──烈酒又向喉咙里灌,她的神志渐渐模糊,甚么都记不清了,除了范伦那张漂亮的男性面庞。

醒来时头痛欲裂。

菲妹在旁边打扫清洁房子。

她知道醉了之后她又吐得一塌糊涂,屋子里都有那种臭味。

她摇摇晃晃的回到卧室,换下衣服又去冲凉。一大缸热水令她舒服些,清醒些。以后不能这样喝酒,酒醉伤身,而且范伦最恨她狂饮。他又出现,她发誓不再喝酒。

冲凉后喝了一大杯冰水,她要自己更清醒,清醒得可以好好考虑范伦的事。

意外的,霭文来电话。

“昨夜见到范伦?”她劈头就问。

“吴凯文告诉你的?我应付得不好。”

“不该不辞而别,至少大方的说声再见。”

“我没有你的好风度。”

“昨夜怎么不接吴凯文电话?”

“是他?我喝醉了。我受不了再见他的刺激。”

“把刺激给他,让他去酒醉,去意乱情迷,你要保持清醒。”

“你是高手,教我几招。”

“出来吃午餐,我在文华等你。”霭文说。

“我一定来。虽然头痛,但我不可能睡得看,我知道。”

“问了范伦地址吗?”

“没有!”素施又不安起来,“我以为今夜他应该再来。”

“天下没有绝对应该的事,以后要打有把握的仗。”

“那──怎么办?他会不会一去无踪?”

“你最好祈祷。”霭文笑。

素施又心烦意乱了。她是这样的人,容易受别人及四周环境的影响,情绪波动很大。

“仙蒂,替我预备衣服,我马上要出门,”她大声吩咐菲妹,“立刻!”

菲妹立刻出现,帮看她在巨大的衣服室里找寻她满意的衣饰。她并不需要帮忙,她要人陪伴。只是陪伴。

谁能想像风情万种的女人,内心却是这么寂寞,寂寞得只有菲妹陪伴。

在文华见到素雅高贵的霭文和四周不停的注视。两个外型不同却绝对出色的女人。

她们俩都漠然以对。习惯了。

“能令你如此这般的男人,我真想见见。”霭文不认真的说。

“今夜来酒吧,我来接你。”

“考虑一下。”霭文永远有理智,“你和范伦重逢的日子,我该不该加插在里面?”

“我怕独自面对他。”

“总要面对。你不是想天长地久一辈子吗?”

“想像和事实会不会不同?”

“不知道。我是个实在的人,不多想像。想要的,我抓紧在手心,无谓幻想,不切实际。”

“当然我想抓在手心,可是没有机会。”

“谁说没有?机会已在面前。”

“我不应让他有别的女人?”

“你怎么了?素施。患得患失的,你必须想个方法抓牢他,去抢去骗在所不惜。”

“怎么抢?怎么骗?”

“素施──”霭文啼笑皆非,“你的外表骗尽了天下人,你的内心竟这样天真。”

“范伦是我的克星,一见他我就完了。”

“他非三头六臂,为甚么那么怕?”

“我爱他。”素施垂下头。

霭文沉默。

爱一个男人是女人的致命伤,那真会令人武功全废,动弹不得,进退失据得像个傻瓜,像个小孩子。爱情!

“你对男人那么挥自如,莫非你──”

“我最爱自己。”霭文终于微笑,“这不是罪过,反而令自己矜贵。爱自己就会保护自己,只要是有限的付出,就不会受伤。”

“你有道理,但我泥足深陷。”素施苦笑,“我完全没有办法。”

“冷静些,会有办法的。”霭文安慰她,“范伦昨夜不是急于见你,送你回家吗?”

“今夜他仍会来?”

“肯定。他一定有话对你说。”

素施想一想,人又兴奋起来。

“他可能觉得以前做错了。”

“今夜见分晓。”霭文拍拍她手,“对自己要有信心,你是素施,许多男人眼中的蜜糖。”

她从来不想当蜜糖,她今生的目的只是当范伦身边的女人就够了。

晚上,她比平日稍晚回酒吧。酒吧里人很多,但不见范伦,也不见总流连在这里的凯文。

她很失望,范伦会不会来?

依然周旋在许多男人之间,却是无心无绪,她渴望见到的人不见踪影。是她昨天不辞而别得罪了他?不不,连她都不再恨他带菱子走的事,他不敢生气。

整个晚上酒吧生意都好得不得了,人是一批一批的进来,却都不是范伦。她从盼望到失望到绝望。

悄悄返到墙后的休息室,悄悄的从后门离开。

范伦是不会来的了,她知道。

她想绕到大路上叫的士。刚出后门,看见一辆陌生的开篷吉普车,车上坐了一个人。

范伦?心头狂呼,口里却没出声音。

“素施。”范伦低沉性感的声音。

“啊──是你。”她深深吸一口气平定心中紊乱的情绪,“怎么在这儿?”

“等你。”他坦率的。

“昨夜你不等我,今夜我来等你。”

“有事吗?”她是故意的。

“上车。”他拍拍旁边的座位,“慢慢谈。”

她再吸一口气,缓缓上车。

她才坐下,吉普车已疾驶而去。

她不出声,是不能出声,她要掩饰心中所有情绪,她还要平抑住沸腾的血液。

她要保护自己,不能让他看出半丝破绽。

吉普车驶向九龙,驶向清水湾。

凯文说过他已搬家,原来仍在那一区。

车停在一幢独立的三层高房子。

他带她上三楼,小小的七八百尺公寓,却有一个极漂亮的海景。

“我的家。”他笑,又耸耸肩,“一个人的家。”

她坐下,不表示任何意见。

他为她斟一杯酒,她摇头拒绝。

今晨才发过誓不再喝酒的,酒能伤身又伤心。

他自己喝一大口,凝望看她。

“你变了好多,好多。素施。”

“环境、际遇都在改变,而且人也成熟。”

“是。只是你完全不像以前的你。”

他的眼中有自然流露的感情,也许不是爱情,却一样的动人。

“我不留恋过去,而且以前的我有甚么好?”她淡淡的笑。

“再也想不到你会先我们到香港。”他的视线不移,“你──一个人?”

她又笑一笑,不置可否。

“她──可曾我过你?”他终于说。

素施心中巨震,他口中的“她”是指菱子,原来他找她,他等她都是为了“她”。菱子?无边无际的失望侵向她,她知道自己脸色变了,她不敢出声,她怕自己会哭。

“怎么样?可是──她在你处?”他急切的。他心中的人仍是菱子?

“我一个人。这三年都是一个人。”她强抑心中情绪,“你以为我跟谁在一起?”

“对不起,对不起,我太冒昧。”他连忙说。看得出他眼中的失望。

“所以我想你找错了人,我不能帮你甚么。”她站起来,“抱歉,我走了。”

“不,素施──”他情急的一把捉住她的手臂,紧握得像钢箍,“请留步。”

她暗暗吸气,慢慢转头望他。

“还有事?”她问。冷淡的。

“我们仍是朋友,是不是?”他不放手。

对看他的黑眸,她的心立刻就软了。为甚么要这么对待她?为甚么要这么折磨她?爱情里没有对与错,他不爱她,能怪罪他吗?

她忍住了全身的轻颤,挥开他的手,再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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