蔼柔终于决定今天不要再出去混了,好好在家休息。倒完垃圾后,她买了一杯珍珠女乃茶,边喝边想等会儿要上网还是挑本小说看看,等到她发现安烈站在面前时,只不过十步之遥。蔼柔的第一个反应:溜!她上半身转了四十五度。
“想逃!”安烈带着戏谑笑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蔼柔立刻像被点了穴。
“没有啊!晚饭后做做扭腰运动。”怎么会答得这么蠢?蔼柔暗骂自己。
“上楼吧。”安烈搂着蔼柔的肩膀。说得好像是他家一样,蔼柔心里想。他搂得真紧,好像她会逃似的,就算她想,也跑不过长腿的他吧?
“你不是今晚有事?”
蔼柔胡乱答着:“哦,临时取消了。”
狭小电梯空间中的静默,让人有些尴尬。
“我好渴,你的饮料借我喝。”
“哎,我吸管都还没擦呢!”看着安烈用着她的吸管,蔼柔有些不好意思。
“毒不死我的。”安烈大笑起来,随后又皱起眉头说:“倒是甜死我了。”
蔼柔笑着说:“没人逼你喝。你把冰块摇一摇就不会那么甜啦!”
原先有点凝重的气氛似乎开朗了起来。进屋后,蔼柔泡了一壶文山包种茶,安烈闻着茶的清香,眼睛却一直瞅着她不说话,蔼柔被他瞧得低下头去。
安烈在她身前蹲下,仰望着那心虚的小脸蛋,柔声地问着:
“为什么避着我?”
蔼柔轻叹了一口气──“说出来你可能又要笑我了,我觉得我变得太依赖你了。”
“依赖?!”安烈有些惊讶与不解。
“从小,我父母因晚年得女,一向非常宠我,养成我凡事依赖的习惯,等他们过去了,我又开始依赖起我的姊夫和姊姊,现在我又开始依赖你了。我总是等着你来,我好怕太习惯你,就像野生动物被驯服,丧失求生的本能,只会依附,没有自我了。”蔼柔终究没说出她最怕的事,那就是失去他之后日子该怎么过。
听着蔼柔娓娓地陈述,安烈一时百感交集,竟说不出半句话了。他轻环住蔼柔,让她坐在他的膝上。安烈低头轻倚在蔼柔肩上,也叹了一口气,声音有些沙哑地说:
“是我太霸道、太自私了,毫无餍足地索求你对我的好……”他顿了一下,“不过,你有没有想过,其实并不是你在依赖我,而是我在依赖你呢?”
“呃?”
安烈有些嘲讽地苦笑一声──
“遇见你之前,我过着很寂寞的日子。外人看我风光,其实我有很大的压力,管理企业不容易,商场上尔虞我诈,真心的朋友不易得,大家都把我当超人似的,可我也是一个平凡人,也有感情脆弱的时候,忙完公事,回到冷清的屋子,我有时恐慌害怕得想大喊一声,但喊了也没人应。”
安烈轻轻地以脸摩挲着蔼柔的鬓发,柔声地说:
“直到我遇见了你。我常在想你遇到我之前是如何过活的。我可以看到一个兴高采烈的小女孩,选焙着各种奇奇怪怪的小玩意装饰自己的小玻璃柜、布置一个温暖的家,闲暇时会泡杯咖啡或花果茶,听着爵士乐CD,肚子饿了会做点心给自己吃,非常懂得享受生活……”
蔼柔听着他对自己的描述,忍不住笑起来,她嘟着嘴抱怨:
“什么奇奇怪怪的小玩意,那可是我精心挑选的小瓷偶和水晶小摆饰呢!”
安烈两手抓着蔼柔的小手,连忙笑着安抚说:“好好好!抗议成立。总之啊,有一天,她认识了一个很寂寞的流浪老男孩,她就很好心地陪他聊天、看电影、看表演,还做东西给他吃,让他感受到家的温暖。”
蔼柔大笑着说:
“你何时变成无家可归的老男孩?”
安烈可怜兮兮地接着说:
“现在小女孩觉得无家可归的老男孩一直缠她很烦,就想把他赶出去,于是他就变成流落街头卖火柴的老男孩了。”
蔼柔回头睨着他嗔道:“越讲越离谱了。”她眼角含笑,满脸温柔。
安烈低声地说:
“别赶我走,我是认真的。没遇见我以前,你就过着自得其乐的日子,我却不敢想像再回到没有你的日子。”
蔼柔有些迟疑地说:
“你是说真的吗?”
“真的!”
“其实我也没有你说的那么自得其乐,我也是寂寞的。”
“那不是正好?两个寂寞的人互相依靠。对!依靠,不光是依赖,而是你知道这世上有一个人关心着你,任何苦乐都可以跟他分享,对方也是一样的。”
“依靠?我也喜欢这个说法呢!”蔼柔将全身的重量都倚向安烈了。
安烈诚恳地说:“我太自我中心了,以后我会多问问你的意见,你也不用刻意牺牲自己本来的约会,做你一切该做想做的,做你自己,这就是我的好柔柔。”
蔼柔深深地看进安烈眼中,又期待又怕受伤害地问:
“那我是你的什么呢?”
安烈静静地凝望着蔼柔许久,眼底有着蔼柔不易察觉的挣扎与迟疑,终于缓缓地说:“你是我的红粉知己。”他轻吻了她的额头。
※※※
午休时,蔼柔忍不住问起身旁的小娟:“你说,红粉知己的定义是什么啊?”
“红粉知己?让我想一想。应该是很谈得来的女的朋友吧。不过这界限挺模糊的,在武侠小说里的红粉知己我瞧多半是跟男主角有一腿。”
蔼柔笑说:“讲话这么不文雅!”女的朋友?跟女朋友的差别在哪儿呢?
看着蔼柔烦恼的模样,小娟忍不住问:“是不是男朋友有别的女人啦?”
“我没有男朋友。”蔼柔落寞地说。
“有些男人就是贱,把女朋友视作理所当然,自己却在外面搞七捻三。我看你应该跟别的男孩子约会,让他也紧张一下,不要觉得吃定你了。”
蔼柔摇摇头,叹口气。前阵子她晚上老出去,安烈也没问她是跟谁,一点也不担心,更不会吃味,他真的只把她当作亲人而已吗?
下午,蔼柔接到大学同学黄美琪的电话说要办同学会,想想也一年半没见面了。蔼柔兴奋地赴会,黄美琪拉着她──
“蔼柔,你知道等会儿还有谁要来吗?”黄美琪毕业就留在系上当助教。
“谁啊?”
“周慕豪学长!他现在可是助理教授了哟!才刚回国没多久呢。”
蔼柔高兴地说:“学长回国啦!”
黄美琪说:“我那天偷偷利用上班时间整理同学会的出席名单,刚好他来系上办点事看到了,他特别问我你会不会来,然后就说他也想来,我当然说好啰!”
“这样子啊!”蔼柔注意到史艾萍的眼神黯淡下来,她一直暗恋着学长。
“大家好啊。”周慕豪温和的嗓音传来,顿时一片热闹。
周慕豪看着久违了的蔼柔。她更美了,像一朵盛开的娇艳玫瑰,妩媚而诱人。
“你好吗?蔼柔。”
“学长,我很好,你呢?”或许是工作上常帮忙招待来宾的习惯,蔼柔很自然地与他握手。周慕豪却紧张得忘了放开,呆呆地看着她。
靶受到四周同学看好戏的眼神,蔼柔连忙挣月兑,改挽着他的手臂说:“我们一起去拿菜吧。”远离那群雷射光束的注视后,两人都自然了些。
周慕豪微笑地跟蔼柔说:“记得你最喜欢吃这里的千层面,多拿些。”
蔼柔惊讶地说:“学长真是好记性!”
周慕豪嘴角牵动笑了笑。有关她的一切,他都记得好清楚,想忘都忘不掉啊。
安烈跟朋友从餐厅的小套房用完餐出来时,正巧瞧见蔼柔与一名陌生男子相视一笑的画面,他的脚步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