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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只是古老传说 第19页

作者:亦舒

有一段时期他们兄妹常在校园附近出没,开头相当兴奋,因为学生们无知天真,很快倾其所有,稍后发觉他们零用其实有限,于是离开那一区。

那年轻人记性真好。

这时王子觉走进来,叫她一声,恕之整个人跳起,她这才发觉出了一身冷汗。

子觉说:“看得出你身体不适。”

她央求:“我们往西部度假吧。”

“行李就在门角,我们随时可以出发。”

子觉坐到她身边,“我会把那些琐碎的家传小生意逐单出售,以后,自由自在过日子。”

恕之微笑,子觉总顺她意思。

“钱财够用就可以,请原谅我没有出息,毫无奢望,我此刻恢复健康,更加要珍惜每一分每一秒,非把时间全部浪费掉不可。”

他咧开嘴笑起来,高兴得像个孩子。

恕之把头轻轻靠在他肩膀上。

这时,王子觉告诉她:“忍之也想到西部去看看。”

恕之吃惊,“不,不要让他跟着我们。”

“恕之,就是你这种态度引起他不满。”

恕之意外,“他同你诉苦?”

这时忍之走进会客室,他低头专心用一把尖利小刀削苹果,一声不响。

王子觉说:“忍之可以帮我们看房子。”

恕之失望,她到西部去就是为着躲避忍之。

忍之削掉苹果皮,把苹果切下一小块送进嘴里,他缓缓说:“子觉也同意,这是离开松鼠镇的时候了。”

第八章

王子觉很高兴,“就我们三个人,到处游玩,忍之说,他对欧陆熟悉,有一次,他险些娶一个阿尔及尔女郎,恕之,你们在欧洲逗留过一段时间?”

恕之不出声。

忍之扮什么似什么,说什么像什么,他是天生戏子与骗子。

她轻轻说:“子觉,当心他把你带坏。”

王子觉握着妻子的手,“我从前也很好动。”

“相信我,”恕之说,“离他越远越好。”

子觉笑,“你们之间仍有误会,忍之已答允我,他不再酗酒滥赌。”

恕之答:“好比黄鼠狼答应它不再偷吃鸡蛋。”

忍之一直不出声,吃完苹果,把小刀折好收起。

他这时说:“我随时可以出发,子觉,如果恕之不去,我与你结伴。”

王子觉笑,“恕之,我们三个人一起走,离开松鼠镇。”

恕之问:“安医生与平律师呢?”

“他们根本不是乡镇的人,再说,他俩五月就要结婚,也许回东南亚发展。”

恕之又一个意外,“呵那多好。”

“我们另外有律师办事,你放心好了。”

恕之怔怔地看着王子觉与深忍之,她在世上只有这两个亲人,不知怎地,他俩此刻都像陌生人“。

她要到这时才知道,刚才那两个客人,已经决定买下王氏这座庄园。

靶觉上王子觉与深忍之有商有量,像对兄弟。

王子觉很有深意再说一次:“的确是离开松鼠镇的时候了。”

他好比讲:这里发生过什么事,我都知道子。

恕之打了一个冷颤。

出发那一天下午,她独自到狐狸市疗养院探访病人。

看护把她带到病人身边,她蹲下低声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病人转过头来端详她,他正是松山,头发忽然全白,当然,他不会一夜白头,想必从前染发,现在已不用麻烦。

松山平静地看着她一会,同样轻轻答:“我记得你,你是住在破车里的小乞丐。”

恕之不以为忤,“你说得对,我便是她。”

“你从东部逃到松鼠镇,贫病交逼。”

恕之点点头。

“警方追缉你,是我收留了。”

恕之微笑,“仿佛只是昨天的事。”

松山摇手,忽然说:“很久了,十多年了。”

忽然他想起什么,“你把阿贞怎么样了?”

恕之答:“请相信我,我不知道贞嫂的事。”

松山怔怔地问:“不是你,是谁呢。”

看护过来说:“今日有太阳,是他散步的时间。”

恕之问:“子女可有来看他?”

看护摇头,“这里百多名老人,都乏人探访,想到自己也有一日会衰老,十分气馁。”

听上去十分遥远,老年其实转瞬即至。

这时松山问看护:“几时吃饭?”

“你个多小时前才吃过午饭。”

“再给我吃一点,没什么好做,再吃一点。”

恕之静静离去。

回到庄园,看到警长与王子觉谈话。

警长在打官腔:“多谢你对松鼠镇的建设。”

子觉谦逊:“不敢当,你过誉了。”

“有事我们该同什么人联络?”

“请知会祝律师,这是他名片。”

“祝你们顺风“。”

看到恕之,警长月兑下帽子招呼又戴上,“王太太,有时间来探访我们。”

这时他接到一项通报:“小溪路四十号发生凶案,请即来。”

警长喃喃说:“今年是什么多事年。”

他对王子觉说:“户主他杀自杀,与妻子双双殒命,我得赶去。”

这小镇警长,也很有点本事,并非想象中那么呆憨。

恕之心中,清晰知道,没人是省油的灯。

这下子警长是有得忙了。

王子觉说:“小溪路四十号户主是轩斯夫妇,他们有两名幼儿,怎么会发生那样惨剧。”

司机已经把车驶近,仆人将行李搬上车子。

他们已收到丰富遣散费,对老板毕恭毕敬。

深忍之最后上车,把绒线帽拉得老低遮住双眼,一上车就打盹,半句话不说。

车子经过小溪路口,他们看到警车云集,救护人员把担架抬出,警员挥手叫司机速驶过。

王子觉说:“小镇并不平静。”

他们乘飞机往西部。一路上王子觉握住妻子的手不愿放开,忍之冷冷看了几眼,自顾自与侍应生调笑。

下了飞机有司机来接,原来公寓已经准备妥当,在市郊一栋共管大厦顶楼,仆人来应门,把行李取进屋。

忍之这时才懒洋洋问:“我住哪里?”

王子觉答:“楼下一层,有楼梯可通,但是你拥有独立大门。”

竟安排得那样妥当,恕之四处参观,十分高兴,像个小女孩般跑上跑下。

在露台可以看到整个市容及远处的蔚蓝色的太平洋。

“暂时住这里。”

忍之忽然问:“公寓写谁的名字?”

恕之还来不及阻止,王子觉已经回答:“我的妻子深恕之。”

忍之又说:“恕之真叫人艳羡,结一次婚,什么都有了。”

子觉又抢先笑答:“我最幸运,恕之救我命。”

忍之凝视他们,“是,你俩息息相关。”

子觉斟出香槟,“祝新的开始。”

忍之却问:“本市红灯区在什么地方?”

子觉微笑,“忍之,我怎么会知道,你问计程车司机不就行了。”

“子觉,我们一起去参观酒吧,如果喜欢,你投资,我做你伙计。”

他转向妹妹,“恕之,你也来。”

恕之浑身僵住,忍之分明暗示她也曾是红灯区熟客。

子觉说:“我没有兴趣,我只想早点休息。”

忍之笑:“我一个人出去走走。”

子觉劝他:“你小心一点,大城罪恶。”

恕之忽然披上外套,“子觉,我们陪他逛逛:二十分钟即返。”

子觉只得奉陪。

他们三人由计程车司机载往市中心东区,车子才接近仿佛已嗅到特殊气息,十字马路向北是一座教堂,南位是警署,西位是公园,东部有几幢工厂大厦改建成各种娱乐场所:电影院、酒吧、舞厅。半果年轻女子艳妆站门外招徕,她们身后伴着高大强健的保镖,那样大块头却靠女人赚钱。

霓虹光管拼出各种图案,闪烁变化,男人像扑火飞蛾,纷纷围拢,造就热闹的夜市。

忍之看了看说:“毫无新意。”

子觉轻轻说:“行业,万变不离其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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