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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迂回的路 第5页

作者:亦舒

千岁不出声,多讲多错,不讲不错。

“给了你名片,为什么一直不找我?”

千岁装聋作哑。

他这才看清楚她的容貌,同她姐姐一样,她俩得天独厚,五官秀丽,二小姐剪一个女圭女圭头,厚厚刘海垂在眉毛上。

到了会所,她换上靴子,戴上护腕指套,取出足有她一般身高的现代钛金属强弓,走到空地。

千岁意外的看到她脸色正经,英姿飒爽。

师傅出来,指点她一二,她瞄准箭靶,手一松,箭飞出去,打在红心以外。

她接二连三,一直练习,终于射中红心。

那副弓箭固然不轻,她向站在一旁的千岁招手。

千岁反而轻轻退后。

她只得走近他,原来二十分钟运动已叫她大汗淋漓。

漂亮女生出汗又特别美态,不过,千岁见过鬼怕黑,一朝被蛇咬,终身怕绳索,未免多事,他退的更远。

二小姐没好气:“你到车里去等我好了。”

这时,有人追上叫她:“可人可人,你在这里。”

她叫邓可人。

邓氏真是命名高手。

千岁回车上静候。

有人给他送来柠檬茶及火腿三文治。

他停车之处正好看到网球场,同他一般年纪的男女不知为什么不上学也不上班,整个上午打球嬉戏。

车上电话响,是管家找他,“二小姐不再用车,你回来吧。”

回到邓宅,他也没空下来,载女佣去菜市场。

叫可拉桑的女佣打听,“你几岁,做司机多久,结婚未,同谁住……”

千岁不发一言回到邓宅。

“喂,你是畏羞还是不理人?”

第二章

第二天,千岁依约到回到医院复诊,他耳朵烧的通红,不敢直视医生。

医生倒是公正文明,不徐不疾,不温不火地说:“已替你验过血液,你大可恢复感情生活,不过,一定要采取适当防护,你可有知会女伴叫她检查身体?”

千岁点点头。

“诊治已告一段落,你身体健康。”

千岁自喉咙里发出道谢声音。

他松了一口气,像是一块乌云从头顶揭开,离开医院时,脚步轻松许多。

在家门口碰到蟠桃,她捧着水果糕点正要送给千岁母亲。

千岁笑,“请进来,快是一家人,别客气。”

打开蛋糕盒子,见是蛋挞,连忙一手一个抓起,送进嘴里,发出呜呜满意的声音。

蟠桃不出声,默默的看着千岁。

“可是要结婚了?”

她问:“婶婶在家吗?”

“她这时多数午睡,起得早,下午眠一眠。”

“她真是好母亲。”

“蟠桃,将来你也是。”

蟠桃笑笑不语。

“金源是好人,你会有幸福。”

“他不良嗜好甚多,烟酒赌全来,看见漂亮女人,盯着不放。”

“这是男人本性啊。”

“又无积蓄,也没有计划。”

千岁模着头顶,“你说的,正是我,我也完全一样,走到哪里是哪里,有时自己都害怕,只得喝多瓶啤酒。

“不,千岁,你是个有主见的人。”

“蟠桃,你把我看得太好。”

蟠桃黯然,“金源想与我结婚。”

千岁不敢说什么,维持缄默。

幸亏这时他们听到一声咳嗽,原来是千岁妈妈起来了,蟠桃向她请教该向金源家索取什么聘礼,絮絮谈起来。

千岁走到露台去。

对户那个女生说:“出来了。”

“他可以看到我们?”

“我想不,他好像有心事。”

“今天他穿着上衣,看不到上身,遗憾之极。”

其中一个女生干脆取出望远镜细细观察。

“偷窥狂”

“彼此彼此”

“也许他只得一具肉身,没有灵魂。”

“他有那样好看的肉身,谁还管其他。”

“可能他没有学识,也没有工作能力。”

“我自己什么都有,算了吧,做人追求快乐,顾虑不要太多。”

她们两个笑了“我自己什么都有。

在露台上,千岁只听的母亲在屋内轻轻说:“酒席、首饰、衣裳……那一定有,你放心,他们愿意把车房楼上收拾出来,连生意一并交给你们,他们回乡下退休。

蟠桃惘然问:“车房楼上?”

“晚上收了工,相当静,附近有小学,很方便。”

她忽然问:“那样就是我的一生?”

她也终于想到这个问题?”。

千岁妈妈不禁笑起来,“你还想怎么样呢?升读大学?抑或周游列国?”

蟠桃又答不上来。

“金源说同你去夏威夷度蜜月,多有想头。”

蟠桃精神一振。

“我叫金源父母向你家提亲可好?”

蟠桃点点头,“我已经二十四岁。”

“就这么说好了,别在三心两意。”

蟠桃紧握千岁妈妈双手“就这么说好了。

这时轮到千岁咳嗽一声,返回室内。

对户两个漂亮的女生又遗憾的说:“进去了。”

手上时间太多,人会变的无聊,所以数千年来到了年纪人人成家立室,一个小小孩就忙的整家人仰马翻。

金源来了,一般捧着水果糕点,他与蟠桃都十分敬老。

他佯作惊喜:“桃子你也在。”

两人低声交谈,甚有默契,千岁微笑,他俩已有足够条件儿孙满堂,五世其昌。

片刻金源过来搭住千岁肩膀:“我们出去走走。”

黄昏,闹市人头涌涌,嘈吵热。

金源笑说:“不知怎地,我挤在人群中,说不出畅快,我在这城市长大,熟悉这里一切,如鱼得水,我完全不想移民。

千岁点点头。

他们站在水果摊前喝新鲜椰子汁。

夜之女已四处招客,在楼梯角巡来巡去。

金源又笑说:“你看她们多有职业道德,不管天晴天雨,抑或天寒地冻,照样穿得这样少,站整个晚上,毫无怨言。”

这条街上,什么都有。

一个小贩摆摊子卖冒牌手袋,嘴里嚷:“真的一样,真的一样。”

千岁不禁笑出来,所有冒牌货都自称与真货一样好,很快青出于蓝,比真的还好,面皮老老,肚皮饱饱。

金源自豪的说:“我买个一只真的给桃子,有证书,做工料子硬是不一样,我的女人用真货。

一只手袋还有证书,千岁笑的咧开嘴。

金源忽然指着说:“什么,这里也有车子去了落雾州管制站?不得了,简直勿须再建跨境铁路,哗,全无监管,任意设站,又不按行规经营,叫正式投资取得政府执照的专线如何营生?

千岁连忙在他耳边说:“你兄弟我正是非法经营者。”

金源这才噤声。

回到家里,发现金源父母与蟠桃的家长都在喝茶吃点心,大家哈哈笑十分热闹。

千岁说:“各位慢慢谈,我要工作。”

临走他还听见大伯问:“几时轮到千岁?”

千岁已经出门。

天气忽然起极大变化,一下子刮起雷雨风,豆大雨点撒下,客人见有空位便涌上,一下子坐满。

千岁开车。

后座有四五个男客,两个年轻人低头瞌睡,其余几个中年人粗俗地叙述他们的艳遇,眼尾瞄着女客,哈哈大笑,十分欣赏她们的尴尬神色。

车子驶往郊外,他们也渐渐静下来。

忽然那两个年轻人其中一个站起往车头走去。

千岁在倒视镜中看到,轻声喝道:“危险,坐下。”

那人一抬手,千岁看到一把手枪。

那人命令司机:“把车驶到角落停下。”

这时车尾另一人也亮出武器,“别动,不准出声。”

乘客大声吸气,不敢声张,有人发抖,有人呜咽。

车子停下。

“司机,你拿着这只布袋,叫他们逐一月兑下首饰手表,取出钱包,丢进去,快!快!”

千岁无奈,也第一个带头把财物放进布袋子停下。

今夜走的是什么运。

那几个中年大汉不甘心,稍一犹豫,已经听到一下枪声,碰一声爆炸,车顶穿了一个圆洞,是真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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