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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居太太的情人 第26页

作者:亦舒

回去?

他都忘记了另外有个家。

这个多月来他明白到原来一切都是身外之物,牵牵绊绊,一无用处,不足以安慰红尘中痴人。

他单靠一只行李厢就生活的很好,两件衬衫两条裤子,加一堆内衣裤,已经够用。

可以回家了。

志厚驾着车子回去。

刘嫂迎出来,吃一惊,“周先生,你瘦许多。”

“不,胡子长一点而已。”

厨房放着一篮子松饼,他取一只吃。

刘嫂说:“邻居送来,真有心思,多谢我们包涵。”

志厚问:“是大家都有呢,仰或单是送我们?”

“上下左右四邻都有。”

“原来如此。”

志厚进房淋浴剃须。

他对自己家有点陌生,只觉空间太大。

刘嫂做了一碗肉丝面给他。

志厚一边吃一边问:“对面一家几口?”

刘嫂不出声。

“你还没打听到?”志厚取笑她:“不像你呢。”

刘嫂答:“对面女佣不讲中文。”

这倒好,省却多少是非。

刘嫂说:“好像只是两夫妻,没有子女。”

“姓什么?”

“姓李。”

“你已经知道不少,有无与邻居太太攀谈?”

“我还没见过她。”

“住得那么近,一定见得到。”

刘嫂洗了碗走了。

志厚在自己床上睡着,梦中仿佛听见克瑶开门出来,又开门回房。

又好像听见克瑶轻轻走到他床边,探头张望他,“志厚,是我。”

这样的梦,也勉强可称绮梦。

志厚醒来,已是深夜。

他走到厨房斟水喝,看到平台停车场有一辆明黄跑车驶回停下。

这部扁平蟹状欧洲跑车,鼎鼎大名,叫做“魔鬼”。

只见车门打开,一个苗条身影独自下车来。

离那么远都知道那女郎肩是肩,腰是腰,是个美人。

从来没见过这辆车与这个人,是新搬来的吗。

志厚一楞,莫非,这就是他的芳邻。

他进书房工作。

第二天深夜,那辆跑车又在差不多时间驶回来,女郎仍然孑然一身,秀发垂肩,挽着大幅丝披肩,缓缓下车。

那披肩上有珠片,在有限的灯光下闪闪发亮。

每晚都独自一人。

照说,这样的女子身边应当有男伴才是,志厚想不明白。

早上,刘嫂来了,她有消息。

她煞有介事地说:“什么风水!”

志厚自书桌上转过头去。

“一个是这样,两个又是这样。”

志厚笑出来,“你有什么新发现,请说一说。”

“邻居太太是名外室。”

(P227缺)

周志厚打开大门,站在那里等。

倘若她真是他邻居,那么她会上来开门。

丙然,不出片刻,电梯门打开,女郎缓慢走出来。

慢着,什么事?她的脚步蹒跚。

她手中提着双极细跟的高跟鞋,赤足。

志厚刚想出去,她抬起头,轻轻申吟一声。

志厚看到她艳丽的面孔。

原来是她!这样漂亮的脸不容易忘记。

他停一停神,咳嗽一声,轻轻走出去问:“扭到足踝?快搽药揉一揉,否则后患无穷。”

她也看到他,难得她亦没有忘记他,语气惊喜,“志厚,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志厚微笑,“我住你对面,我是你邻居。”

她也笑,“那真是太好了。”“来我家,让我看看你足踝,希望能帮到你。”

他过去扶她。

她的身体半贴着他,随他进屋,呵,那香糯的肌肤。

“志厚,真没想到我们是邻居。”

他让她坐在沙发上,替他搁起双腿,一看,左边足踝红肿,酒醒后一定痛得叫救命。

志厚取出银酒桶,注满冰块冰水,把她的纤足浸进去。

上天造人的时候分两批,一批是普通人,另一批是美人。特别用心思。

好看的人从头到脚都那么好看:雪白足背,小巧足趾,指甲经过修剪,搽着粉红色。

她舒服地呀一声。

志厚看着她笑:“跳舞时扭到?”

她不回答,大眼睛仿佛有点泪光,她举起双手,放到颈后,志厚这才发觉,她的肉色纱衣虽然有袖,但是袖与衣身不连在一起,举起手,可看到腋下。

志厚从未见过那样诱惑的一片肌肤,缓缓别转面孔,不敢逼视。

她忽然问志厚:“我叫什么名字?”

志厚轻轻答:“你姓林,叫妹妹。”

她笑了,“你真记得。”

“你模错房间,后来,又回到该出现的地方去。”

她看着他,“又有一次,你可是与长辈在一起?”

“那是我爸妈。”

“我猜到,你长得像母亲,她容貌端庄秀丽。”

醉醺醺仍然那样会讲话。

志厚取出类固醇药膏,帮她揉足踝。

她仍然把那只酒瓶抱在胸前不愿放下。

志厚说:“现在是你住在那里了。”

她仍然没有回答。

志厚发现她已经睡着。

他想一想,把她的头垫得舒服点,脚部抬高,然后走到克瑶的房间,取出一条凯丝咪薄毯子,轻轻盖在林妹妹身上。

能够为一个美人服务,志厚觉得很高兴。

只见她如云的秀发扬在沙发一角,好看煞人。

志厚还有工作,他坐到计算机面前,做了通宵。

是鸟鸣声把她吵醒的吧。

她睁开双眼,不但头痛,足踝也痛,仿佛有一只熨斗压住她似,不由得申吟一声。

志厚探头过去“睡醒了?”

她想起了昨夜的事。

微微笑,她朝他招招手。

志厚身不由己地走近。

她举起双手搭住他肩膀。

宿醉、残妆,又被晨曦照射,美人却仍然是美人。

她轻轻用额角贴住他额角。

“谢谢你。”

志厚答:“应该的。”

“志厚,我得事先告诉你,我此刻名义上是非正式的李太太。”

“我明白。”

“坦白了没有牵挂。”

志厚轻轻说:“这是好事。”

她拧开收音机,“听听早上有什么新闻大事。”

志厚说:“我帮你做咖啡。”

收音机却没有播放新闻,只传出悠扬的一首四十年代英文老歌。

“如果我不关心,我会否说这样的话,如果你不关心,你又会否有这样的响应,呵,如果我不关心……”

志厚一边调制咖啡,一边跟着哼。

他觉得很好。

他的愿望仿佛实现了。

(THE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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