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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之召 第7页

作者:银心

烧了人家贼窝,他和腾龙寨的梁子这下结定了。

倒是惠家老爷,他不是殷实商人吗?他又是何故得罪腾龙寨?还让顾应军加派手下,千里迢迢的赴京绑人?

奇怪,真是奇怪。

“夔山……”吉祥忽然开口,话声虚飘飘的,宛如醉人说梦语。

“嗯?”他侧脸往肩一看,见她不似清醒,浅笑盈盈。

真是在说梦话?

她又笑了,咬着粉唇,又羞又怯地往他肩头摩挲。她到底梦见了什么,露出这种神情,还念着他的名字?

夔山望着她,目不转睛。

她的脸是鹅蛋型的,巴掌大小,下部略尖,唇色浅浅淡淡,鼻尖小巧,有两道细长尖削的秀眉,一双水汪汪的泪眼……连睡梦中露出微笑,都散发出一股忧愁脆弱的气质。

“啊——”忽然一脚踩空,差点儿没往前跌跤,夔山暗骂了几句脏话,这才猛然回过神。

幸好吉祥睡沉了。他这是做什么啊?

逃命都来不及了,他还想入非非?

别乱看,别乱想,别耽搁。瞪着脚下漫漫长路,他忽然想起一段文章,便开始喃喃朗读起来——

“颜渊问仁。子曰: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颜渊曰:请问其目。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风儿吹呀吹的,忽然牵起一缕长长的乌丝,徐徐飘向他鼻尖。才深吸气,女人发梢上的幽微香气,便若有似无的在他鼻腔里弥漫着、勾引着、撩人心魄……越不想去在意,感官偏偏越是敏锐。

吉祥忽然叹息着别开脸,臂膀缠绕着他颈项,柔软的胸脯微微压向他,夔山不禁低低抽了口气,忍不住又回头看她。

月色朦胧,她的脸,在夜色里显得太过白皙而无血色,眼睫底下有一抹淡淡的黑影,困倦中犹有一丝忧愁。

他只是想看仔细些,没想到头微偏,嘴唇却不经意的碰上她额头。他他……她并非有意轻薄,没料到这一碰,心脏竟然墨明奇妙的狂跳起来,血脉不能遏抑地放肆奔腾。

他大概中邪了,才会大起胆子,嘴唇又凑过去碰了她一下、一下、又一下,小心翼翼,屏着气息,极尽自制地吻着她眉心。

嘴唇顿时犹如火烧般的发烫发麻——

完了完了,他浑浑沌沌地回过头,眼前崎岖不平的山路,竟然轻飘飘的左右摇摆起来……

好暖和啊,阳光洒在肩头上,晒得她整个人暖呼呼、懒洋洋的。眯眯地掀开眼,一束束金黄光线穿破层层枝叶,亮晃晃的洒落在林间各处。他们走在一条黄泥小径里,伴随着鸟叫虫鸣,远处传来哗啦啦的涧水声……

吉祥伸手打了个呵欠,揉揉眼,黑眸往四周转了一圈。

他们仍在山里吗?逃出来了吗?

“醒了?”夔山仍背负着她,俊脸微偏看了她一眼。

忽然对上他带笑的黑眸,吓得吉祥不禁往后仰去,差点儿没栽了个跟头。

幸好及时扶住他肩头,她脸颊霎时滚烫起来,结结巴巴,口齿不清地惊叫起来,“你你……足足走了一晚上?”

他们从刚入夜就逃出腾龙寨,夔山就这样一路背着她,走到深夜,又走到天明,都没停下来休息?

天!他们正在逃命,何况……何况那女有别,她怎会如此不知羞,居然在他身上睡得这么沉,这……她到底怎么搞的?

夔山不以为意地笑笑,“我才在马车里睡了整整三天,你忘了吗?”反正他是男人,个头高,力气足,她又轻得像个纸片人儿似的,这不算什么。

“快让我下来吧。”吉祥皱眉挣扎,他便缓慢放下她。

脚才落地,吉祥便急着想撇开他,却不料急过了头,身子还没站稳,一阵剧烈酸麻感忽然从腿间扩散开来,“啊——”她惊叫,两条腿不停使唤,害她竟然又往夔山身上倒去——活像她故意投怀送抱似的。

夔山自是伸手抱住了她,坚实的臂膀穿过她胁下,从身后将她托起,让她背倚在自己胸前。

“我我……”吉祥窘得满面通红,头垂得低低的,喉头忽然说不出话,心上更像点燃了一把火,烧得她浑身燥热。她他……她不是……

“你在我背上睡了一整晚,手脚自然酸麻。”夔山深深注视她泛红的耳根,咳了咳,声音却是低沉粗嘎的。“先别急,慢慢等酸麻退散,再开始走动。”他知她脸皮薄,便自动替她解释。

还要等呐?

吉祥头垂得更低,脸颊涨得更红,不知所措地站在他怀里,他高大身躯几乎将她吞没,温热的气息萦绕着她……她咬咬牙,忍着酸楚,屏住呼吸。

“这儿是哪里?”甩开羞耻,眼前正事要紧。

“还不晓得,但咱们应该安全了。”夔山从她身后退开一步,只用双手托着她手肘,两人之间空出一段距离。“腾龙寨位於京城之南,顾应军一定以为我们北上回京,可是我们现在正往南走,等他们发现追错方向,再回头也找不到咱们了。”

“往南?我们要去哪里?”吉祥不安地抬起头。

“还不知道。”夔山搔搔头,见她渐渐站稳了,便把双手缩回来。“眼前月兑险第一,接着再找城镇买马,最后再来想想怎么送你回家去,好吗?”

“嗯。”吉祥转过身,迎上他的脸容,瞧他模样似乎还好,脸上还挂着笑,但毕竟走了整整一晚啊!“你是不是该歇会儿?”夔山这时才开始舒展肩背,活动活动筋骨。

“咱们找个地方落脚,来吧!”

正说着,忽然伸手牢牢抓住她的柔荑,往前面的小径迈开步伐。这……吉祥怔怔望着他们双手交握的模样。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故意的?

她禁不住心跳加快,脸颊发烫,只得又羞又赧地跟在他身后。耳边不断传来溪水淙淙,循声而去,果然找到一条蜿蜒曲折的山溪。

他们停下来喝水,决定在这儿歇晌一会儿。夔山盘腿坐下,静静地运功调息,吉祥则待在他身边随意休憩。

初时还有些不好意思。

吉祥滴溜溜地转着两丸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看天,看看树,又看看溪水游鱼,左看右看,最后总是情难自禁的转到夔山身上去。又不敢多做停留,匆匆瞥他一眼,便忙着躲开目光。来来回回数次,见他果真专注的闭目养神,她渐渐的……渐渐的……才敢把目光凝住,屏息注视他的脸。

她未婚夫,原来是这个样子啊。

大白天日照充足,将他粗犷的外表照得分外清晰,一双浓眉,鹰鼻大眼,五官方正而深邃,高大魁伟的身躯,举措间,别有一股傲放洒月兑的神采。目光下移,他双手松松的握成拳状,分别搁在膝头上,肤色像烤过的树皮般粗糙,指节有一层厚茧。

难怪握着她的时候,她像被什么扎到似的。

想到这儿,指尖忽然窜过一股电流,刺刺麻麻的,彷佛回应她的思绪,吓得她花容失色,急急撇开脸,再也不敢看了。

真不知羞啊,她竟如此大胆的注视一名男子,万一被他发现了怎么办?暗暗对自己低斥一番,吉祥索性起身走到溪畔,背着他坐下。

别再胡思乱想了,但……他怎会出现在腾龙寨呢?她也是因为爹爹的缘故被抓了,他又是为了什么?

依依不舍的回眸瞥他一眼,他仍不动如山歇息。

无论如何,他都是她的恩人,若不是他,她现在不晓得变成什么模样。如今他烧了腾龙寨,山贼们会放过他吗?往后又该怎么善后呢?心头沉甸甸的,宛若压着一块大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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