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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与十二月 第10页

作者:亦舒

“嗨,大嫂。”我笑嘻嘻地吃她豆腐。

“算了,家泰,我与你大哥都快闹翻了。”

“为了什么?我问:“告诉我。J

“家楣有个旧情人在香港,是不是?”蓓莉问。

“你听谁说的?”我问。

“家楣与我吵架的时候,暗示我不要太嚣张,他说有女人肯为了他,千里遥遥来找他,他说我应该心足。”

“放屁!”我骂。

蓓莉大喜过望。“什么?你说没这事?”

“谁从老远来看他?他想!”我既替蓓莉不值,又替咪咪不值,“别去睬他,他故意吓唬你的,你装成没事人似的,他才害怕呢。”

“那么住在怡东酒店八O九号房的是什么人?”蓓莉仍然不放心。

我把她拉到一边,低声说:“你答应别告诉任何人,连家楣也不说。”

“好,是谁?”

“是我的女朋友。”

蓓莉惊喜过望:“你这小表,偷偷不声不响的居然找到爱人啦?干吗神秘?家楣也不让知道?”

“家楣听说过,”我一直吹牛,“所以他藉此跟你耍花枪,他臭美,人家是来看我的。”

“你爸爸妈妈知道吗?”蓓莉问。

“也不知道,怕他们逼我结婚。”我鬼鬼祟祟的说。

蓓莉的阴霾,一扫而空,笑道:“我明白,你们两兄弟一般的坏。”

我也笑,“对了。”

“她叫什么名字?”蓓莉问:“美不美?”

“很美,来,看照片。”我把宝丽莱照片给她看。

她取饼我们两人合摄的照片看。

“呵,真的很美,一双眼睛那么大。她说:“很配你,她有几岁?”

“十九岁。”我说。

“嗳,家泰,祝你们开花结果。”

“谢谢。”我说。

“有好消息要告诉我,我替你们筹备,”蓓莉热心的说:“毕业就可以结婚的。”

我推塘,“她在火奴鲁鲁岛还有学业,我们还没有说到这个问题。”

“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蓓莉真好奇,“去夏威夷旅行一次?”

“是!就是那次。”我连忙乘机说。

“手脚真快。”

把蓓莉打发走之后,去找咪咪。

咪咪说:“你到夏威夷的时候,住哪里?”

“在火奴鲁鲁住亚拉莫横娜。”我说:“我一直喜欢草裙舞,太美妙。”

“会不会再来?”她看我一眼。

“为你,我会来。”我说。

“你太好了,家泰。”她笑道。

“希望你对我们家里人改观。”我说:“弟弟不一定要像哥哥,你知道。”

“家楣也是很好的,除了对女人不专,他没有缺点。”咪咪说:“我很清楚他。”

我们到黄大仙求签,咪咪把筒子摇了半晌,全世界的签都“哗啦”一声倒在地下。庙里有人出来说她没有诚意。她作罢。

我求的时候同样事情又发生,几乎被和尚赶走。

咪咪谐趣的说:“菩萨罢工。”

尽避如此,我们还是逗留很久。看他们为亡魂超渡念经,撒钱撒花。味咪举起照相机很用心地按快门。而我的宝丽叶记录了她猎取镜头的神情。

她很诧异,“为什么用这种相机?又没有底片。”

“宝丽莱有种原始的凄艳,决绝性的,就因为没有底片,所以这些照片特别名贵,由我保管。”

她凝视我更久,说:“家泰,你真可爱。”

“谢谢你。”

大哥不这么想。他几乎跳破了屋顶。

他指着我的鼻子暴跳如雷。

“你不要脸,家泰!你胆敢说那是你的女友!她是我的人,你听见没有?我的人!”

“我可没有约会蓓莉。”我笑嘻嘻地。

“我不是指蓓莉,你知道太清楚,他妈的我不是指蓓莉!”他气势凶凶。

我说:“吃隔夜醋,你早就把她摔掉了。”

“谁说的?”他问:“我结婚没有?我随时随地有改变主意的权利。”

“你又打算丢掉蓓莉?三心两意的贼,不要脸。”

“谁不要脸的心里有数,天下那么多女人,抢哥哥的女朋友。”他拍着桌子。

我不示弱,“抢?问问自己良心去。”

“我决定明天见咪咪!”他声明,“我会跟她说清楚,你走着瞧。”

“我有什么好瞧的?你当心蓓莉用乱棍把你打死!”

他沉默下来。

倒拔兰地喝。

他怕蓓莉。因为蓓莉实在对他太好,所以他怕。

我坐在他对面瞪着他。

棒了很久很久,他开口了。

“你知道,家泰,我不是不喜欢咪咪,但是我没想到她会追了来,早知道她会这么做,也许我不会有蓓莉。但是你知道男人最怕没面子,我满以为她不肯跟我回香港,是有心把我抛弃的意思,唉。”

我还是火眼金睛地瞪着他。

“她真的一点也不伤心?一点没有感触?唉,看样子她是存心捣乱来的,故意给我没脸,家泰,我怎么办好?”

我说:“专心对待蓓莉,过去的事,就把它当过去。”

“是是是。”

“不过你总得出场一次,向咪咪解释清楚,是不是?要说到幕前去说!”

“是是是。”

“你什么时候见咪咪?”

“明天……,后天。”

“到底明天还是后天?”

“后天,后天晚上八点,嘉蒂斯。”大哥说。

“不准爽约。”我说。

“当然。”

这意思是说,我与咪咪之间,只剩一天了。

当家楣向她说明之后,她总会回夏威夷吧,可怜的女孩子,不幸的女孩子。

而我呢,不幸的我,不幸的家泰。

我跟咪咪说:“家楣要见你。”

“呵,家楣,老天,我几乎忘记有这个人。”她敲敲额角。

“你忘记他了?”我大喜过望,随即又收敛下来,“你会不会忘记我?”

“你?呵家泰,当然不,我怎么会忘记你?”她吃惊的说:“不可能,我们是老朋友。”

“你是真心?!”我疑惑,“咪咪你不要骗我。”

“我不骗你,我干吗要骗你?但是有一件事,你看,味咪这名字——”

“不重要,”我打断她,“一会儿家楣来,你告诉他,谁比谁更重要。”

“当然,”咪咪慨然答:“我才不怕他。”

我似乎有一半放心。

但是你知道,女人说的话是不能置信的,大多数平日冷静的女人到危急的时候马上崩溃。

所以到了嘉蒂斯那晚,我还是心惊肉跳。那一夜间我起码死掉一倍以上的细胞,太可怕了。

我们先叫好香槟在那里喝,叫家楣结账。

远远我看到家楣走过来,一身黑西装,最好的白条衬衫,风度翩翩,大哥毕竟宝刀未老。

“他来了。”我静静地说。

味咪说:“呵。”她并没有回头望,很具仪态?

我在注意她神情转变,但她没事人一般,好奇怪,女孩子要变心也很快的。

大哥提心吊胆的走近来,我站起,r大哥。”

“家楣。”咪咪叫他。

他看到咪咪的脸,呆住了。“你——”

我说:“请坐。”

大哥震惊,“你——你这小表!”他指着咪咪。

“你怎么了?”我责问大哥,“别失态好不好?”

“这不是咪咪!”他顿足,“搞什么鬼?这是毛毛。毛毛,你开什么玩笑?”

我问:“什么?谁?谁?谁是咪咪?什么毛毛?”

味咪说:“我从来没说过我是咪咪,是家泰杷我当咪咪。”

我保问:“你是谁?”

家楣说:“这是咪咪的小妹妹,叫毛毛。”

“哦。”我骇然,“我的天!”

家楣问:“味咪呢?”

“她在夏威夷。”毛毛说。

“她为什么没有来?”家楣问。

“味咪与男朋友分不开,她把飞机票送给我了。毛毛说。

“什么?她有男朋友?”家楣几乎没昏过去,“她发电报给我的时候可没有男朋友呀。”

“那是多日之前的事了,”毛毛说:“啥子稀奇?你不也有新女朋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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