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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

他人的梦 第19页

作者:亦舒

王永全在八点多才出现。

一脸尴尬,不知叫什么人用什么法宝拖得甩不了身似的。

宇诗笑笑,坐过去,胡乱吃了点菜,推公司有事,立刻告辞。

在那一刻,她决定与王家月兑离关系,还没嫁过来,已经这样受气,她又不打算在王永全身上捞什么好处,他即使娶了她,她余生也得在事业上奋斗,既然并非好同伴,不必劳神共走人生路。

豁然大悟之后,心平气和,好好睡了一觉。

最爱的人,一定要是自己,否则粉身碎骨,死不足惜。

第二天,宇诗低头忙工作,她在为大老板撰写演讲辞,资料堆满桌,全神贯注得浑身酸痛。

忽然之间,有人碰一声推开她办公室门,闪身进来,宇诗一看,来人是邱伊莉,她按住案头文件,不客气的问:“什么事,我正忙。”

那邱小姐却说:“我不是对你讲过了吗,王水全有兴趣的是我,你无端端跑到人家父母家去作甚?”

宇诗也不是省油的灯,按下通话器召秘书:“快进来把邱小姐请出去!”

接着她抬起头来,对邱伊莉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请勿低估我的智慧,亦请勿轻视你自己,千万不要在同事前表演鲁莽愚鲁。”

邱伊莉一怔,这时秘书已经进来。一副看好戏的表情,“邱小姐,林小姐正忙,请。”

她只得铁青着脸出去了。

那个上午,宇诗终于把讲辞挣扎出来。

她喝杯咖啡松口气,利用午饭时间,依著老板的心意把文字润饰一番,下午陪着老板去见外宾。

真正又要耐看,又要耐做,赚那么一点生活费,捱尽咸苦,她林宇诗才不会象邱伊莉那种吃饱无忧米的千金小姐那么无聊。

下班时分,王永全的电话接进来,宇诗用手托着头,“有什么话,讲吧。”

“我们之间有误会──”

“什么误会?一点误会都没有,永全,我很忙,没有时间耍花枪,你□另处找人吧。”

那边王永金不生气,“我找谁?”

宇诗一怔。

“宇诗,我们结婚吧,”

宇诗的下巴几乎跌下来,她鼻子忽然发酸。

“妈妈已经把她的婚戒送给我们,是颗极好的玫瑰钻,不闪那种,配合你不喜欢炫耀的性格。”

宇诗不响。

“我现在马上过来。”

宇诗感慨万千,在短短个把月中,她的感情生涯已经险象横生,此刻失而复得,因震惊过度,她再也哭不出来。

宇诗把脸伏在办公桌的玻璃板上,悄悄落下泪来。

她是个懂事的女子,机会过后不会再来,如果真喜欢王永全,就不要计较那么多。

王永全到得比想像中快许多,秘书马上请他进去,一脸宽慰,可见师生有真感情。

他一坐下马上献促钻戒。

那枚戒指是出钱都买不到的古雅款式,钻石圆且大,宇诗喜欢得不得了,任由王永全套上左手无名指。

王永全松口气,她也是。

这年头,什么都有人妒忌,什么都有人来撬,凡是喜欢的,速速占为己有,方是上着。

那日,宇诗再累,还是陪未婚夫出去开香槟庆祝,直到午夜才回公寓。?

戴着婚戒,她感到踏实。

没想到又做那个梦了。

这次,宇诗对哭泣的邱伊莉说:“真没想到外表霸道嚣张的你内心竟如此柔软,而白天从来没有交通的你我,在梦中都说个不休,奇不奇怪?”

邱伊莉说:“帮我……”

“叫我把王永全让出来,绝不可以,你讲讲道理,我与永全行了有两年多了,感情一早已经成熟,况且,他有什么长处,有何短处,你一概不知,就来剃我眼眉毛,来向我施横手,没这个道理。”

邱伊莉停止哭泣,用大眼镜看住宇诗。

“不择手段,得到王永全也没用。”

在梦中,伊莉怔怔地看著宇诗,宇诗吁出一口气,梦醒了。

宇诗再也没有向永全提及这个梦,有时,人需要守住些私稳。

宇诗现在也没那么笨了,她有意无意间向同事们透露将要结婚的消息。

行为一下子传到老板耳中,大为紧张,立刻传她去询问。

“你知道一个月假是没有可能的。”

“三个星期?”

“一个礼拜!”

“十五天。”

“十天,不必多说。”

“好。”就此敲定。

邱伊莉又来了。

她脸色苍白:“你胜利,林宇诗。”

宇诗真正诧异,“曾经有战争吗?如不,何来胜负?”

邱伊莉杨起一角眉毛,“林宇诗,不要嘴硬,你知道你险过剃头。”

“即使如此,成王败寇,愿赌服输。”

“讲得好!”邱伊莉啪啪啪鼓起掌来。

“慢走。”

“还有什么事?”

“邱,你有没有梦见过我?”林宇诗忽然大著胆子问。

邱伊莉一征,随即反问:“你呢,你可有梦见我?”

字诗凝视她,“我时常错误地走到你的梦来,对不起。”

“你梦见什么?”邱伊莉大为紧张。

“啊,我梦见你同白天一样,神气活现,步步高升,心想事成,要什么有什么。”怎么能讲真话?冤家宜解不宜结。

邱伊莉不作声,半晌她说:“这几个月来,我一直梦见你教训我。”

宇诗微笑:“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是吗,会吗?”

可能吗?印伊莉险些夺走王永全,这个人对林宇诗命运的影响非同小可,故此在未与她会面之前,下意识已知道有这个人,宇诗强烈第六感把邱伊莉唤出来见面。

宇诗只有这样解释她的梦。

她听得邱伊莉说:“我并不是想什么便得到什么的人。”

宇诗接上去:“那又不过是你尚未真正想得到那样事或那个人。”

伊莉低下头:“谢谢你看得起我。”

她走了。

宇诗一额汗,差那么一点点,哀哀痛哭便是她,不是邱伊莉,不过宇诗知道,邱伊莉会很快擦干眼泪。

新生

除夕。

再过个多小时,新的一年就要开始。

许瑞蓉打扮得无懈可击,已在装修豪华的客厅中等了一个晚上。

她等丈夫周鸣宇回来。

他若没吩咐过她等,她不致于笨得在家呆坐。

是他在中午拨电话回来说:“端蓉,晚上没有事别出去,我想回来吃顿饭,这是今年最后一天了。”

端蓉不出声,她觉得他多余,夫妻感情早已破裂,正在谈判分手条件,何必多此一举。

但不知恁地,她还是说:“好,七点钟在家等你。”

佣人做好了菜,鸡汤热了又热,十点多了,周鸣宇电话都没来过一个。

许端蓉心头似有一点火在燃烧,她的左边脸颊滚熨,端蓉记得,少年时每当父母或老师责备她,她一边脸便会烧起来。

佣人做了一天,已经疲倦,轻声说:“太太──”

许端蓉强作镇定地说:“你去休息吧。”

佣人悄悄退出。

许瑞蓉又独自坐了良久,终于站起来,打开那瓶冰镇房久的香槟,卜一声,泡沫冒出来,她斟满水晶杯,一口饮尽。

接着,她叹一口气,把所有菜肴,搬到厨房,全部倒入垃圾桶。

她刚想进房卸妆打算强行休息,忽然听到门外有汽车驶近。

许瑞蓉不由得再斟一杯酒饮尽。

他来了。

他们住在一间独立的花园洋房里,深宵,车子驶进私家路可听得十分清晰。

车子引擎熄灭。

不对,端蓉侧耳细听,怎么有男女嬉笑声。

而那男声,正属于她丈夫周鸣宇。

许端蓉心头那朵火,燃烧的范围渐渐扩大。

她仍然沉着睑,端坐在客厅中不动。

有人用锁匙开了门进来。

是周鸣宇。

他穿着礼服,不知自哪个舞会出来,看得出已经酩酊,但心情非常的好,打开了门,靠在门框,并不进屋,只指着妻子说:“咦,叫你等,你果真在等?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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