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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些,再紧些 第11页

作者:亦舒

阿忠笑,“我就知道周小姐是善心人。”

“我稍后把车开到别处去。”

“是,周小姐,谢谢你。”

吉祥又问:“那孩子的腿会好吗?”

“会,但需长期做物理治疗,并且恐怕以后都不适合做剧烈运动。”

真不幸。

“是她母亲开快车引致的意外吗?”

“不,有人醉酒驾驶,切线撞向她。”

吉祥有点原谅这个凶女人,她一定心情恶劣。

当然,拿旁人出气是错误做法,但,到底情有可原。

现在,由陈知行照顾她们母女吧,这年轻人的责任不轻,人格也伟大。

第二天一早,吉祥与福星正打算出外跑步,有人按铃。

“咦,是你。”

门外正是陈知行。

他一开口便说:“谢谢你。”

吉祥知道是为着车位,忙道:“别客气,举手之劳。”

“我们很感激。”

吉祥又说:“助人为快乐之本。”

“请到舍下喝杯茶。”

“不不不,”吉祥笑道:“不敢当。”

她完全没有意图同那位区小姐打交道。

小陈有点无奈,“她的脾气不大好,请你原谅。”

吉祥很感动,他为她致谢道歉说好话,多么体贴周到,每个女性都希望有一个那样温柔的男友。

吉祥抿抿嘴,不出声。

“这几年的际遇使她……”

吉祥点头,“我明白。”

他吁出一口气。

喝完咖啡,他便告辞了。

自那天起,吉祥常常碰到他们一家三口。

那女孩由他抱着上车下车,他什么都做,买菜搬杂物洗车,而且精神愉快,永不言倦,真是难得。

吉祥总是在一边默默欣赏他。

冬季来临,那女孩仍然用拐杖,天雨路滑,一日回家,吉祥发觉她滑倒在地,正哀哀痛哭。

吉祥连忙扶起她。

“来,搭住我肩膀,到我处喝杯热可可。”

她用热毛巾替女孩敷脸。

“我还有香橙班戟,来,请试试。”

女孩破涕为笑。

“你怎么一个人?”

女孩说:“妈妈今日要开会,叔叔出差没回来。”

“叫保母接送。”

“保母失约,一点放学,我等到两点半不见人,只得自己回家。”

“为什么不打电话给妈妈?”

“不想打搅她工作。”

算是个好孩子。

“已经到了门口,没想到天雨路滑,还是摔了一跤,站不起来。”

“不怕不怕,伤势很快痊愈,一下子就恢复正常,你会健步如飞。”

“我得回去了,妈妈会找我。”

“我送你。”

在门口,那女孩拥抱了吉祥一下。

“你叫什么名字?”

“立纬。”

“立纬我们改天再见。”

将来给了婚,如果要有孩子,必须照顾周全,切勿让她摔倒在泥沼里。

第二天,陈知行来找她,捧着鲜花蛋糕。

“哗,怎么一回事。”

“立纬叫我送来。”

“好久没收到鲜花。”

“她很感激你。”

她母亲呢,为何还不露脸,永远吝啬一句道谢,一个笑容?

那小女孩的生活不好过。

“请坐下喝杯咖啡。”

埃星同陈君已经很熟,走出来欢迎他。

“它陪伴你已经很久?”

“十年以上,它其实是老人家了。”

棒半日,陈知行忽然说:“不如两家在一起吃顿饭。”

吉祥仍然婉拒,“我这家只得一个人,不必客气。”

“你们或可成为朋友。”

“你指立纬与我?”

“不,我指——”

吉祥骇笑,怎么可能,她哪敢高攀区小姐,“你误会了,咦,已经六点,我得赴约,失陪啦。”

陈知行只得告辞。

吉祥吁一口气。

那天晚上,她发觉福星呼吸有点异样。

因为累,没有做什么使睡了。

第二天早上,唤福星出去跑步时,发觉它躺在窝里,呜咽两声。

吉祥问它:“怎么了?”

它没精打采。

“不舒服?我给你一点肠胃药。”

吉祥赶着去上班。

中午,心中忐忑,取消约会,回家去看福星,它已经十分软弱。

吉祥吃惊,“来,我即刻同你去看医生。”

埃星四肢支持不住,格力狗体积庞大,吉祥抱他不起。

她出力拉它,“来,一会儿就好了,福星,努力。”

没有用。

她奔出去找人帮忙。

罢巧陈知行的吉甫车停下来。

吉祥立刻冒昧求助。

陈君一言不发,马上跟吉祥进屋把福星抱上车。

真是一个好邻居。,医生检查过说:“情况欠佳,需要留医。”

吉祥听见大惊,抱住爱犬流下泪来。

医生又说:“你要有心理准备,它己耄耋,犬只寿命不过如此。”

吉祥呆若木鸡。

陌生人当然会以为她反应过激,吉祥自言自语:“我俩自幼为伴……”再也讲不下去。

陈知行一直陪着她。

吉祥抹掉眼泪,“你如果忙的话请先走好了。”

“我没事。”

“劳驾你了。”

“相请不如偶遇,一起去吃饭吧。”

吉祥点点头。

一时间忘记那个凶女人。

吉祥诉说:“福星初到我家才六磅重,一点点大,眼睛刚张开来,晃眼十多年。”

陈知行微笑着聆听。

吉祥想,他一定很会听女人诉苦,家里已经有一位,训练有素。

被那恶女看到他同另外一个女子在一起,不知会有什么反应,她象是会打人的那种人,讲真了,吉祥还确有点害怕,只听得陈知行说下去:“我有个新发现,现代女性其实比男人更刚强固执。”

“那不是我。”

陈知行笑了。

“根本我们的工作量与责任都已经与男人一样。”

“是,十分能干,也很吃苦。”

“懂得体谅的人当然这样说,否则,还说我们自寻烦恼,不知自量。”

“只有很老派的男性才会那样想吧,这一代我们乐得有人代担上半边天。”

这样合情合理的人,却与恶女人同居。

吉祥忍不住问:“你与区小姐,是怎么认识的?”

陈君一愣,搔搔头,“当然是由我哥哥介绍。”

原来如此,“在一起住有段日子了吧。”

“不,我特地自新加坡返来照顾她们母女,不能长期告假,大约隔一两个星期就得回去。”

吉祥大惑不解,心中有若干疑团,可是又不便继续追问。

陈知行说下去:“一场车祸,造成无法弥补的创伤。”

吉祥看着他,他似有重要的话想说。

只见他揉着额角,“刹那间悲剧发生,父女二人同时折断双腿,我大哥至今还在医院留医,情绪低落,妨碍康复。”

吉祥渐渐听出端倪,父女……立纬的父亲是他大哥,那,区小姐岂不是他的大嫂。

“家生剧变,大嫂的心情自然很差,少不免迁怒他人,请你原谅。”

吉祥忙说:“不不,我没事。”

“搬到这里来,也是为了避静,待大哥出院,可以好好休养。”

“是,环境很重要。”

陈知行说:“厄运令一个人讨厌。”

吉祥充满歉意,“这样吧,改天我请你们吃饭。”

陈君讶异,“咦,居然回心转意,”吉祥一味傻笑。

每一扇窗户之后都有一个故事,吉祥到今日才完全明白真相。

第二天清早,兽医处有电话来。

“周小姐,福星病情恶化,你可来见它最后一面。”

吉祥静静挂上电话。

她用双手掩着脸。

这个时候,陈知行急急敲门,吉祥刚想同他诉苦,看到他脸色已变,“吉祥,麻烦你送立纬上学可好,大哥并发肺炎,我们得赶去探望。”

吉祥立刻拍胸口答:“放心,接送全归我。”

陈知行连谢字都来不及说,就匆匆掉头走。

吉祥穿戴好便过去接小立纬。

一路上她很静,到了学校忽然问吉祥:“我还会再见到爸爸吗?”

吉祥紧紧拥抱她,“他很快会出院,你别胡思乱想。”

看她进课室坐好,吉祥才到兽医处看福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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