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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雨水迢迢 第21页

作者:于佳

沐雨是属于姐的,属于真正的水迢迢,而她只是冒着姐的名义享受了三年幸福。

一直以为自己对沐雨冷冰冰是因为他是杀害姐的凶手,现在她才明白,她不是不想对他好,而是不敢,怕将心一点一滴留在他身上,怕他爱的依然是一见钟情的水迢迢,更怕去了地府,姐要她还丈夫。

属于姐的东西,她全都还给姐,不敢贪半分。这三年,她拥有的已够多了。

沐雨的身后事是思皇和浑澹帮着料理的,只因她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守在他的灵堂里。她是凶手啊!她和沐雨都是凶手,可他们杀的都不是自己想杀之人,沐雨对姐的心情到他死之后她才领悟——已经太迟了。

她将那支碧玉簪连同鱼肠剑一同交给了思皇,断簪断剑凑成一对,她亲手埋葬了所有的希望。却不想,沐雨临死前竟将最后的希望留给了她——她怀了他的孩子,他的血脉在她的月复中成长。

她选择继续冒名活在过往的回忆里,“迢迢”这名字让她觉得沐雨一直陪在她的身边,永远不会舍弃她独自捱过严寒。

用手扶了扶发髻上的桃木簪子,沐雨送的桃木簪子一定可以保佑她平安生下孩子,一定可以。

她提着木盆艰难地走进水庐,没有留意身后的雪地上留有一长串远离水庐的脚印。

脚印的旁边出现一双白色狐狸皮制成的靴子,靴子的主人摇着隆冬时节不该出现的羽扇,嘴角漾出的悠然与身边男人脸上的凝重形成鲜明对比。

“不去见她吗?”

“见过了。”从春走到冬,半年了,他总是这样远远望着她,从不靠近。

没种的男人!思皇对他的行径嗤之以鼻,心里却有着几分得意,“你这样是不是意味着对她彻底地死心、绝情?是不是意味着本尊可以和你开始相亲相爱?”

男人出神地望着面前的水庐,仿佛没听到他的话。思皇还不肯死心,拽过他落魄的衣袖,他像个死缠烂打的嫖客,“你不否认,本尊就当你接受了,从明日起你就住进本尊的香銮吧!”

“他根本听不见你说话,何苦自讨没趣呢?”

“怎么可能?”面对浑澹泼来的冷水,思皇拒绝接受,“本尊说话,谁敢不听?”

转向眼神深邃的男人,思皇在他的眼中根本无法找到自己的影子。被忽视的感觉让他不好受,用力拽着面色死灰的男人,他想将他从水庐前拉走,“站这儿做什么?要么进去见她,要么离远一点,你现在可是鬼,不怕吓死她啊?她现在可是有身子的人,禁不起半点惊吓。还有还有!”

仿佛嫌恐吓的力度不够大,思皇还一个劲地说着:“这日子是越来越冷了,说不定她今晚就暴毙,你现在不去看她,以后想见都不一定有机会——你瞪着本尊做什么?你以为你的眼睛比本尊大吗?告诉你,本尊可是眉目清秀的翩翩佳公子,眼睛绝对比你来得大,连睫毛都比你长。不服气啊?跟本尊打啊!你的外伤、内伤不是早就恢复了吗?装什么缩头大乌龟?”

再瞪思皇一眼,男人的脸上除了凝重还是凝重,掉转头他消失得极快。

“刚说两句就跑,你越来越不像本尊迷恋的沐雨了。”

沐雨?

沐雨——

水庐内的迢迢听到久违的名字,也顾不得沉重的身体,径直往外冲去。

“沐雨!沐雨——”

雪地里哪里还有人?连多余的脚印都没有,白茫茫的瑞雪中只有她一个,连影子都是半匝的。

他不会再出现在她的面前了,她杀了他,他做鬼都会恨着她,绝不愿意再见到她。

待迢迢落寞地回到屋内,挂在屋顶上的思皇终于长喘了一口气,好险!要不是浑澹内功深厚,可以用掌风拂去几里内雪地上所有的脚印,他们都露馅了。

都是沐雨那说死不死的死人精害的,不过话说回来,他们那么小声地说话水迢迢是如何听到的?

莫非沐雨“死”了之后,她也变成鬼了?

大雪一连又下了三天,屋外滴水成冰。离水庐不远有处宅院,坐落于斜桥南侧,白日里院门紧锁,扬雪的夜晚却闯进了客人。

“又在喝酒?”

浑澹夺下沐雨手中的酒壶,触手之处冷如冰。这样寒冷的夜晚,即便是酒也无法暖人心怀,更何况是冷酒。那喝进去的不似火热的酒,倒像严寒的冰。

“你怎么来了?”

本想抢下他手中的酒壶继续将自己灌醉,可看到浑澹只身前来,沐雨顿时涌起不祥的感觉,“只有你一个人,思皇呢?莫非迢迢发生了什么不测?难道她的病情加重……”

“她旧病按发,病情的确加重了。”

推开院门,沐雨冲出去的身体被浑澹硬生生拉了回来。

“你先别激动,她的病情已经稳定。这么晚了,你贸然闯去会吓到她的,她若是激动无论对自己的身体还是肚子里的孩子都不好。”

“她究竟怎么样了?每到最冷的日子她的病情都会加重,全身酸软,高热不退,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这几日一夜冷似一夜,她是不是病得……病得……”

再坏的状况他说不下去了,大口喘息着,沐雨的激动尚未平息,却担心着迢迢的状况——他还是习惯叫她“迢迢”,那是和他相处三年的女人,他今生唯一的妻。

三年来,浑澹眼睁睁地看着沐雨和水迢迢一路辛苦地走过来,原以为化解仇恨之后会是苦尽笆来。没想到,这二人却落得今天虽生却如死般永不相见的地步。只听说天妒红颜,难道老天也不允许世人拥得幸福吗?

面对沐雨整日与苦酒为伴,浑澹心生感慨,“你这是何苦呢?”

夺过浑澹手中的酒壶,沐雨闷头喝酒。浑澹却见不得勇绝剑的主人如此萧条,剑断,勇绝之气不该断啊!

“你看看迢迢现在的样子,你也该明白,她对你是有情的。既然你们依旧爱着对方,为什么要像现在这样互相折磨呢?你明知道她身子孱弱,如今又怀着你的孩子,或许……或许她根本捱不到雨水时节……”

“别说了!”

沐雨不想听到任何迢迢可能遭遇的危机,浑澹却偏要他正视可能失去的危险,“如果她过不了这个冬,甚至过不了今晚,你这样对她,你忍心吗?她不是病死的,根本是被你害死的。你害了她姐,还要害她吗?”

“你给我住口!”沐雨疯了一般将酒壶摔在地上,出手与浑澹纠缠起来。

两个男人像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互相扭打成团,谁也不肯放手。

不知过了多久,大约是雪停之前吧!累得无法再出手的两个男人瘫倒在雪中,与那片圣洁的白色混为一体。

“你不懂。”事出半年,沐雨第一次跟人敞开心扉,“连我都不能原谅自己杀了她姐,我又怎能祈求她的原谅?”

“所以你就这样折腾她,也折腾你自己?”这究竟是怎样的心理,浑澹不能理解,“你不在乎你自己,总要心疼她吧!”

被水迢迢用剑伤掉半条命,他白色的单衣上浸渍的全是鲜血。沐雨不但没有丝毫怨恨,竟然剪下那些被血染红的布撕成布带,拜托浑澹系在灵岩寺中的大树上,迎风祈福。

这福自然是为水迢迢祈求的,他用血为她续命。

爱到这一步,还有什么坎跨不过去?

浑澹不懂,沐雨笑出男人的苦涩,说他漠视爱,浑澹还不一样,“你呢?你又怎么忍心要思皇独自背负皇阁命运,却袖手旁观呢?”

“这是老主人的意思,我必须遵守。”浑澹抿紧唇角,不肯泄露半点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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