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能。”费扬古一把捉住她的手,心中早已定下计策,“你长得颇似噶尔丹的女儿钟察海,若是你好好准备,有朝一日在大军攻打准噶尔部之前潜伏进去,定能帮我们确定噶尔丹的主力。”
她难以置信,“我?我可以装扮成噶尔丹的女儿?”
费扬古似已做好全盘打算,“噶尔丹的女儿在此次准噶尔部袭击和硕特部鄂齐尔图部时已遭杀害,可噶尔丹尚且不知。我可以立刻封锁消息,大漠之大,战况瞬息难测,我可以让噶尔丹以为他的女儿只是下落不明。
“你知道吗?我看到你第一眼简直惊呆了,你跟噶尔丹的女儿钟察海长得实在太像了。也难怪,噶尔丹的夫人阿努就是和硕特部鄂齐尔图部的人,你父亲又是和硕特部鄂齐尔图部汗的侄子,说起来你父亲跟噶尔丹的夫人还是堂兄妹,你和钟察海也算是亲戚,你们俩长得相像也是情有可原。
“再过两年,你的容貌必定会有所变化。两年未见女儿,若你突然站到噶尔丹面前,他心里自然也有疑问。可是亲生女儿失而复得,喜悦之情会冲淡他所有的疑惑,他定会欣然接受你。他会带你在身边,你就能将噶尔丹大军的主力位置清楚告诉我们。若我们能一举歼灭噶尔丹主力部队,准噶尔部将永难成大器。”
费扬古骨子里热血激荡,一副攻打噶尔丹的宏伟蓝图就彰显在他的眼前,只要他拔出腰间的弯月刀,大业将成。
他的气势感染了她,她当下有了主意,“钟察海是吗?我不要想起自己真正的名字,从这一刻开始,我——就是钟察海。”
轮到他作决定了,他却没有先前的气势如虹。怔怔地看着她,久久他才略点了点头,“你伤势未愈,好好休息吧!”
他旋身出了大帐,抬头便对上了保绶审视的目光。
“你这么肯定?”
“噶尔丹虽说夫人众多,可最宠爱的就是阿努夫人了,阿努只诞下钟察海这踊个孩子。那一年使臣进京觐见皇上,把她也带来了,据说是因为她想进京来玩玩。他派了上百名骁勇善战的巴图努保护这个女儿。当时的阵仗我至今记忆犹新,怎么可能忘记她的模样呢?”
“同样是女儿,虽说和硕端静公主比她的地位高多了,可待遇好像差太多了。”保绶将手边的枯草丢入树边,转瞬便再难发觉它从前的模样。
钟察海这个名字所要经历的,正缘于她不凡的出身和高贵的待遇——费扬古已是做下了决定。
长途跋涉,终究还是回到了皇城脚下。
来不及欣赏京城与大漠的不同,现名钟察海的大漠姑娘便跟随费扬古住进了高门大府。
费扬古早早便遣人快马赶回府中,通知府中大管事备好上房,供钟察海长期居住。待钟察海进了府邸,一切已准备就绪。
簇新的锦绣华被,全套的红木四口大箱,鸡翅木雕的套床大榻,汉家女子常用的精致梳妆台,金黄的铜盆,雪白的瓷碗,红漆的食盒,里头还放着苏州点心师傅精心炮制的细致点心,手模上去竟还是暖的。
还有些钟察海只听过没见过的稀罕玩意林林总总摆满了整间屋,看得她眼花缭乱,连舌头都不利落了,“这……这间屋是给我……准备的?会不会……会不会太麻烦了?”
费扬古悠悠地摇着头,环顾四周若有所思,“我将计划上呈了皇上,已经准了旨。你暂且留住在这里,待时机成熟便开始执行计划。你现在是皇上的客人,是我费扬古的座上宾,有什么需要的便同管事的说,不必客气。奴才们有什么不当的,你打得、骂得,不好的撵出去,不必知会我。”
他又同管事的道:“把伺候我的漠南调给钟察海小姐贴身侍候,有什么不妥的我只问你。”
费扬古自小在大宅院里长大,对这府里奴才们的本性再清楚不过,逐个瞧去哪个不是狗眼看人低的。他如此吩咐是给了这位没有根底的大漠女子莫大的尊贵,让那些狗眼的奴才不敢小觑了她。
一切吩咐停当,费扬古先行回了屋。那只与他形影不离的白嘴白爪海冬青早已蜷缩在自己的窝里,回家的感觉连它都欢喜得很。
一连数日,钟察海仍然对周遭的一切感到新奇,让她更为感兴趣的是费扬古其人。
他每日蒙着黑便上朝去了,待处理完政事归来已是傍晚。他换了便服便练起武来,一身刀法早已习练得炉火纯青,却仍是精益求精。掌了灯,他躲在书房里研习兵法,手捧一卷兵书能读到两更。
唯一清闲的是同保绶贝勒对弈,然保绶贝勒可不觉得那是件轻松的事,把棋盘当战场,使出吃女乃的劲想要将对方打败——这怎么会是件赋闲的事呢?
他太忙了,忙得没有时间见她,没有时间理会她的存在。她就好似一颗被摆在棋盘上的棋子,位置已定,只在等待最后的大势。
然她太孤单了,只盼一个温暖的眼神。
眼神倒是不缺,这府里上下偷偷斜眼瞧她的人多了去了,这不就有一个!
“看什么看?再看我就把你眼珠子从那两个眶眶里挖出来当弹子打了去。”
她气势汹汹地吼回去,被吼的那位贵主儿不怒反笑,“倒真是大漠女子,剽悍到骨子里了。就算穿上这身上好的锦绣旗袍,也不似格格,倒有点匪类的霸气。”保绶吊儿郎当眯着眼瞧她,全没个正经。
钟察海看看天色,“这会儿的工夫,你不是跟费扬古一样应该在朝上吗?为什么他每天忙忙碌碌,我却总见着你优哉游哉地在这府里瞎混?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说起这话,保绶可有气势了,“告诉你吧!我爹的亲娘是费扬古姐姐的姐姐,你说我是他什么人?”
钟察海根本搞不清楚这些乱七八糟的亲属关系,他这话更是把她说到云里雾里去了。保绶看她那翻起的白眼就知道她被这些乱糟糟的裙带关系给阵亡了,索性提起笔画关系图给她看。
“我——保绶,乃裕亲王第二个儿子,我阿玛的生母是先帝最宠爱的董鄂妃的堂姐。这位先帝最宠爱的董鄂妃就是后来追封的孝献皇后,而这位孝献皇后正是费扬古打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嫡亲嫡亲的姐姐。算起来,我,乃至当今皇上都得管费扬古叫舅舅呢!钟察海——这下子你听懂了没?”
瞧她那心虚的表情就知道,她压根是有听没有懂,保绶算是被她彻底打败了。
第一章奕者谋势(2)
钟察海举起双手试图挽救一点他的信心,“反正我明白了一点,费扬古的地位很尊贵就是了。”
“岂止是尊贵?”
说起这些,就连跟费扬古差不多年纪的保绶也不禁要为他感到骄傲,“费扬古十三岁就没了阿玛,所以他十三岁就袭了他阿玛的三等伯爵位,可谓少年尊贵。当时他姐姐,就是后来的孝献皇后圣眷正隆。不过他不像一般的皇亲国戚,甚至比那些八旗子弟还要努力,他的位子坐得实在。
“费扬古深得孝献皇后的教诲,自小便不敢有任何放纵自己的言行,而且孝献皇后亲自派了师傅教授费扬古学文习武,费扬古十五岁上便文韬武略,无一不通,按照老祖宗孝庄太皇太后的话,费扬古打小起的小模样就注定了他得为大清建功立业。
“后来孝献皇后薨,先帝爷驾崩,康熙爷继位。费扬古因有真才实学,一直被皇上委以重任。在平定三藩之乱时,十几岁的费扬古被派在安亲王帐下效力,不几年的工夫因战功卓著被授予领侍卫内大臣、议政大臣,现在更是成了我阿玛最得力的副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