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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夫子 第11页

作者:于佳

一听此事跟何焯有关,喏喏小姐立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拉住卫成器,要他那打着卷的舌头把话说清楚了。

“什么刺激何焯?谁要你刺激何焯了?”

“还能有谁?我堂姐,何夫子呗!”卫成器醉眼惺忪地全说了。

这可把喏喏小姐给听糊涂了,“你堂姐怎么会姓何呢?”再说了,这卫成器不是廉亲王的表弟嘛!若何夫子是他的堂姐,那跟廉亲王也沾着亲呢!那怎么能做一个印书女?“你说的何夫子是何家书坊那个印书的?”

“除了她,还能有谁取这么个名字?”

卫成器提到“何夫子”这三个字就来气,“自己想嫁给人家何焯,还非把我拉上?不是已经打赌赢了嘛!叫何焯那个笨蛋依照赌约娶了她不就完了,干吗非拉上我刺激那笨蛋?我就不懂了,这世上怎么会有何焯那么蠢的人?居然相信一个大少爷真的要娶个印书女为妻,有没有搞错啊?”

卫成器的话在喏喏小姐的脑子里反反复复地打转,她还未理清听到的这些话,更多的刺激又随之而来。

“更让我搞不懂的是,何焯不都决定娶她了嘛!堂姐干吗还把我拉上,怕何焯中途反悔是不是?难道何焯知道她骗他,就不会反悔把她休掉?这个笨蛋!两个都是笨蛋!不对,我也是笨蛋,干吗那么怕堂姐?她能拿我怎么样?所以,总共有三个笨……”

他酒话未说完,却被喏喏小姐一把揪住,“你说什么?润千……就是何焯已经决定娶何夫子了?”

“他说去让家里头什么姑娘去何家提亲来着……”

醉得站都站不稳的卫成器被喏喏小姐推到一边,此刻她哪还有心思管他啊?她有更要紧的事要去做,她要阻止何焯做出错误的决定。

何夫子啊何夫子,你是机关算尽,然你千算万算,算不到你会在最后一刻功亏一篑吧!要谢你就谢你这位好堂弟,要怪你也得怪你这位蠢堂弟。

丙然是三个笨蛋呢!

喏喏小姐乘着小轿深夜赶往何府,开门的正是何焯,“这么晚了,喏喏小姐,你……你怎么来了?有什么紧要之事吗?”

“于你而言,确是万分紧要的大事。”

于她,于何夫子而言,亦然。

第5章(1)

何夫子总爱早早来到印书场,检视已经坏掉的字块,或补或重做。少了排版时的忙碌谨慎,雕雕刻刻当中蕴藏着无限乐趣——这才是她之所好。

她手里在刻的是何焯的印章,她喜欢为他刻各式各样的章,印在他的书集里,融为一体。

他的脚落在她的面前,手一歪,刻刀在她的指尖划出了一道血口。她把手指放到口中,甜腥气迅速蔓延。

“你不会这么早就跑来提亲吧?”

“我等了你一夜。”他在院门外站了一夜,也想了一夜,到底是想明白了。

何夫子隐约察觉他面色不善,却还打着趣:“你还真是着急啊!放心,就算卫成器来提亲,也不会赶这一大早的。”

“他不会来提亲的。”他厌恶再听到她的谎言,厌恶再看到她虚伪的笑容,厌恶她的一切,“我都知道了。”

“呃?”难道他说的是……

“不要再掩饰了,也别再欺骗我了。我都知道了,我全都知道了。”何焯无法控制地冲她喊了起来。

何夫子仍在狐疑,“你……你怎么了?我……”

“我知道卫成器是谁,也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我只是不知道你——对你,我彻头彻尾全然不了解,我根本就搞不清楚你对我说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何焯调转头,他想了一夜,以为自己已经够冷静了,可在见到她的那一瞬间,他还是无法控制的愤怒,因为她的欺骗,由来已久的欺骗。

“也许我是自私,一心想拥有你,却又愿明媒正娶。但至少,我对你是坦白的,我坦白地表现我的情感和我的私心。自始至终我从未欺骗过你,可你呢?”

他无法在跟她相处下去,他怕再多待一刻,他就会不受控制地朝她发泄自己的怒火。那并不是他想要的,他不想伤害她,却深深地伤害了他自己。

如今,他唯一可做的就是抽身走人。

他疾步往外去,见他匆匆的背影,何夫子知道她最害怕的事发生了。她快步跑上前,一把拉住他的衣袖。

“何焯,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我是……”

他抽回自己的手,眼睁睁地看着她摔倒在地,刻刀在她的掌心划出明亮的红色。他怔怔地看着,只觉得心口堵得慌,却什么也不愿去做。

“在儒茶青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故意跟我打赌,要我娶你,也是事先就设计好的吧?一直说什么不相信我会实现诺言,其实只是为了激起我的君子之心吧?现在呢?这一摔又是为了挽留我?够了,何夫子,或者我该叫你卫夫子,卫大小姐——别再用你精心编织出的虚伪去蒙蔽我了,别再想用些假的东西拉住我的心——从今往后,我们……你和我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

他近乎逃命似的跑出了何家,何夫子望着他渐去渐远的背影捏紧了手,疼痛让她打起精神。

他不会就此走掉,他们不会就这样结束,他会回来的——她告诉自己,何焯一定会再次回来的。

何焯与何夫子闹翻,头一个倒霉的就是卫成器。

“堂姐,你饶了我吧!我……我大概酒后失言,跟儒茶青幽的喏喏小姐说了,我也没想这事竟会传到姐夫那里啊!堂姐,堂姐,你不要生气,我……我去给你把姐夫求回来就是了。”

卫成器算是怕了这位堂姐,自打她不让他再进何家书坊,他们家老头子就断了他的月供。从管家到账房没一个给他取钱使,没了钱,他大少爷可就不再是少爷了。连店小二看到他都不住地提醒:您什么时候把账上的钱给结了?

没钱就连体面也没了,他除了向堂姐求饶还能怎样?

想要求得堂姐的原谅唯一的办法就是先求得那位姐夫的体谅,他们俩和好如初,堂姐才能放过他啊!

撵着轿子,卫成器马不停蹄地来到何府。正碰上何焯心绪不佳,向廉亲王告了假在家中修养。

他难得彬彬有礼地请大姑娘通报一声,不想大姑娘直接回说:“卫公子您还是请回吧!我们家爷什么人也不想见。”尤其是你这个骗子合伙人——这句话她暂且藏在心里。

不见?没关系,这何府不就这么点大的地方嘛!他扯着嗓子在这里喊,何焯就是把脑袋埋进被子里,也是能听见的。

“我说姐夫,姐夫啊!你也别生我堂姐的气了,估计她也是给你逼得没办法了,才想出这么条妙计——你要当它是奸计也成啊!你想啊,这世上哪个女子能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当计策?这万一不成,这辈子可就毁了。再说喽,娶这么个老婆回家多好啊,以后什么都不用烦,动心思的事都交给她去办,咱们大男人只要负责玩玩闹闹就成——你说是吧,姐夫?”

他扯着嗓子终于喊出了效果,门里那只倒霉蛋阴着脸开了门,说出平生从未说过的一个字:“滚——”

“哎哟,这是叫谁滚呢?”

这人来得真不是时候,何焯定睛一看,立刻上前赔不是:“这话原不是对您说的——八爷,您怎么来了?”

廉亲王打头就瞧见正站在屋檐下的卫成器了,他们俩虽说不常见面,可逢年过节的,卫家二爷也时常领着这小子去王府里请安,他倒也熟悉。只是这几年,二爷外放,他们这对表兄弟倒是有日子没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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