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等了七年,只是为了等待一个可以照顾他永远无法忘记的,早已逝去十多年的妻子的儿子?
她到底在等些什么?等待毁了自己的一生吗?
也许是赌气,也许是心有不甘,杜鹃没有立刻作答。但她并不知道错过了这个机会,她便永远失去了建立他们两个人关系的机会。
杭佚哲焦急地等待着,他恨不得立刻得到她同意的回答。偏过头他本想催促她,却在无意中看到了决不该在这个地方出现的身影。
“武焰鹤?妳怎么在这里?”
被点到名的焰鹤从层叠的柜架中探出脑袋。她不知道要给自己的行为找理由,彻头彻尾地如实回答:“我昨天跟你说好,要去『杜烽』找你。我刚到画廊,就看见你拉着杜经理往外走。我实在很想看看,她到底跟我有什么不同,为什么你就是愿意跟她手牵手,跟她出外逛街。却不肯多陪我一会儿。”
这么说来,她已经跟踪他们很长一段时间了?想到她从前到后就站在他们的身后,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杭轶哲简直要疯了。
“妳到底想干什么?居然玩跟踪,妳疯了是不是?”
焰鹤像触电一般尖叫起来:“我没疯,谁说我疯了?我根本没疯,我很正常,非常正常,我正常地知道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疯掉的人是你,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你甚至不知道自己爱我--你不知道,从来就不知道。”
他不想再跟她疯下去,更无法忍受商场里的顾客用古怪的眼神看着他们。拉着杜鹃,他丢下焰鹤,快速离开现场。早就听说画家,尤其是天才画家精神上多少有点问题。没想到是真的,她甚至疯狂地玩起了跟踪游戏。
不用武焰炀出言威胁,为了久别的安宁生活,他将以最快速度跟焰鹤作个交代。若有必要,他会放弃她的代理权。再多的金钱也换不回平稳的生活,为了杭宁,为了自己,他必须割舍掉某些东西。
只是不知道,这被割舍的东西里是否包括他最后一点爱火?
第六章
小绒吃惊地张大嘴巴看着面前的女人?她是谁?虽然长着火烈鸟的脸,怎么行为举止,包括穿衣打扮都像他们的杜经理?
“请问妳找谁?”
“杭佚哲在吗?我找他有事。”
完了!连说话的方式和腔调都特别像,这下彻底完了。小绒惊慌失措地接通内线电话,叫来了正在杜鹃办公室里谈工作的杭佚哲。
趁着火烈鸟背对着他们,小绒贼兮兮地凑到杭佚哲耳边提醒他:“杭代理,我瞧火烈鸟好象有点不太正常,你可小心了。”
不正常?不会吧!杭佚哲只当是小绒大惊小敝。武焰鹤除了有些情感激烈,并没有其它的反常表现,顶多也只能说她是性情中人,哪来不正常之说。
他结论下得太早,当焰鹤转身冲他回眸一笑的瞬间,他不禁也要考虑小绒的话有几分真实性。
她身上的这套衣服正是昨天杜鹃陪他逛商场时穿的,如果真是衣服相同还有可能是巧合。可惜不只是衣服,连她身上戴的饰物也跟杜鹃昨天戴的完全相同。他记得杜鹃的项链是两年前从法国买回来的,还是限量销售,不可能那么巧吧?
难道说她是刻意模仿杜鹃?不可能吧?
可能!在焰鹤张嘴跟他说话的那一瞬间,他已经可以肯定她是在模仿杜鹃。连她跟他问好的方式都跟从前完全不同,几乎就是杜鹃的翻版。
“妳这是干什么?”她当真疯了吗?
“你不是喜欢跟杜鹃手牵手,一起逛商场嘛!如果我变成她,你会不会多喜欢我一点?你会不会早一天爱上我,成为我的老公?”
她睁大期待的眼神凝视着他,她的表情告诉他,她不是一时兴起,她是认真的,以所有的付出换回他的认同。
如果他再自私地以自己的利益为出发点只会毁了她的一生,既而毁了杭宁,更毁了他自己仍在跳动的心。现在他能做的惟有彻底切断这一切,切断与她最基础的联系。
握紧她的肩膀,一咬牙他逼着她认真聆听他不得不作出的决定:“武焰鹤,妳听清楚。从今天起,我不再是妳的代理人,妳所有的作品将由杜经鲤亲自代理。我们之间不再有任何工作上的联系,所以请妳不要再来找我,更不要打扰我的家人。”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们之间所有的关系结束了?连最起码的工作也被他擅自割断,从今以后,他们只是两个从未有过交集的陌生人,继续按照各自的轨道匀速前进,不再相连?
得到这样的决定,焰鹤第一个反应是:“为什么会这样?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不!不是妳做错了什么,这只是一种工作上的安排。”他冷酷地抹去所有曾属于他们之间的记忆,“我们之间原本就只有工作上的关系,如今这层关系解除是很自然的事:画廊里不是没发生过这样的事,用不着太在意。杜经理也是很有经验的经理人,相信她会关照妳的……”
焰鹤推开他的束缚大吼一声:“我不要她的照顾,我只要你,你知道的,所以你才故意这样对我,是不是?”
她的大脑迅速运转,想着可能发生的所有情况,她在给他找借口,也在给自己找个可以继续纠缠下去的借口。
“或者,你是被逼的?被杜鹃逼的?她不允许你再做我的代理人,更不允许我们见面,她怎么可以这样?我去找她,我一定要她收回决定,否则我就撤回代理权,干脆再也不画画了,反正从此以后也不会再有想画的东西……”她疯狂地说着,这就要冲上楼去找杜鹃。
“不用问了,这的确是我作出的决定。”杜鹃缓缓从楼上走下来,有着万种的风情,那是焰鹤花上一生的时间也学不会的修饰,用于掩饰有棱角的人生的一种修饰。
罢才杭佚哲在杜鹃的办公室讨论的就是火烈鸟的代理人问题,虽然他没有说出理由,但杜鹃已经隐约感觉到了。没有再追问,她同意了他的意见,亲自出任火烈鸟的代理人。
焰鹤不懂为什么杜鹃要这样做,她更不懂杭佚哲为何支持她的这种做法,这太奇怪了。她只是爱他,有什么不对吗?为什么要经历这么多的磨难?难道她看错了,他眼底的深情不是为她?
不会的!不可能的!否则她画不出《爱火》中他的双眼。
但……如果她真的错了呢?
她所做的一切成了无聊的纠缠,她所有的爱情只是丢进水中最终化为气体蒸发的火,她根本什么也不是。
她的脑袋一团乱,慢慢下蹲的身体在消化所有的可能,她只想大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原来,浴火焚身就是这种感觉。原来,火烈鸟惟有在万般痛苦中才能起飞,代价就是折翼和……毁灭!
“小姐,妳可回来了。先生都急死了。”彭妈妈拉着武焰鹤向屋内走。
今天早上武焰炀郑重地叮嘱焰鹤绝对不能去见杭佚哲,她的沉默被他当成答应。谁知下午他回来,就听说她又去了杜烽画廊,气得他差点把家都砸了,她到底有没有把他的良苦用心放在心上?还是说无论他做什么,她都会一意孤行到底,她知不知道他真的很担心她的状况?
见到她的第一眼,武焰炀难以控制地提高了自己的声音咆哮出心头的愤怒与紧张:“跟妳说了多少遍,不要去画廊,妳为什么就是不听呢?”不想发火的,但他实在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或者用“恐惧”这个词会更恰当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