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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情三万里 第25页

作者:于尧

在这方面看来,风间是很彻底的日本化,使得忠心不二、随侍于侧的宫内洋都不明了他的主子曾在高棉度过了四年的非人生活。

只有风间自己本身明了,他是被两种截然不同的文化分裂成一个不完整的杀手。唯一支持他存活意念的竟是一颗宝石。

没有人必须一再提醒一个幼小、毫无记忆能力的小婴儿去记起一段血腥的过去。但保姆仿藤田子却要弘二了解,他的家园是如何被泰国族人所毁灭的。

三十四年前的灭门惨案早已被人们淡忘,但弘二忘不了他身上的烙印与遗失的宝石。在保姆记恨式的教导下,十一岁却早熟高大的弘二只身离开了日本,而进入泰国的乌汶,他要找回原本就属于他的金绿神石。

十一岁的小男生其实还没学会“危险”这个字眼时,他已置身在混乱、如火如荼的战乱中。在他了解危险的真正恐惧时,逃亡的结果使他迷失在黑黝的丛林中,更恐怖的是他被当地的棉共接收,开始漫长辛苦的军事训练与洗脑教育。

他不了解越南、高棉虽为邻居,但彼此内心为何有不共戴天之仇?他不了解月兑离法国殖民式的统治后,为何人民对戴高乐来访柬埔寨仍寄予厚望?为何金边市四周弥漫着惶乱的等待,等待反抗军推翻施亚努。

他不懂,他真的不懂。但他的学习只令他了解:革命的后面是和平。革命则是以四爆的火花、灼热的火焰与一滩滩的鲜血、碎骨组合而成的。事实上,他对革命一无所知,他只是被训练成一位嗜血的屠夫。

在东埔寨打了一年仗,仿佛过了一世纪,弘二几乎忘了宝石,忘了他的生存意义,生活就是不断的杀戮与避免自己被杀戮。这种情况持续到他遇到了羽鸟武藏。

羽鸟因在日本犯法无立身之地而不得不往海外发展时,他立即被棉共网罗教导他们作战。

当羽鸟发现到弘二的真正来历时,他正式收他为徒,除了教导他体能的侵略外,更教导他去探触他的原始力量、动物本能。弘二的生活有了改变,他发现到自身的本能既凶猛又可怕,像是一头出闸的大狮狠扑向他,他险些杀了自己——他锁在自身的殊死斗中。当他挣月兑了自己的本能,进而控制住它后,他终于又活了过来,体内充满了非自然的力量。他已经能心平气和的等待这邪恶的时代过去后,重返回他的世界。

羽鸟欣喜的接受了他的改变,更加倾其所能的教导他日本武士道、剑道与神秘的忍者武术。最后,羽鸟含笑的过世,因为弘二继承了他的衣钵。

但羽鸟的身亡,逼使弘二再也不愿在丛林多待上一分钟。他开始逃!逃!在他终于逃离此处,重新站上日本土地的四个月后,高棉、辽国、南越正式被关入了铁幕。

他又成为一个完整的人了,不再是附属于棉共的一具机器。他可以清明的分析高棉失败的原因。高棉是中立的,但施亚努却允许成千上万的越共逃入高棉边境,间接的沦亡于越南手中,也改变了他一生的信念。

回到日本后,他以毒品起家,凭藉着他的过去,他与金三角的毒枭有了良好的关系基础,进而拓展了他的事业。当他在日本国土上站稳了脚步后,他挂念的金绿神石又开始在梦中蛊惑他。

所有觊觎神石的人都该死!而江崎卓司对宝石的痴心妄想,也促成了他死于非命的原因。

刁哲也该死!他死于他的贪!

但江崎静子呢?

江崎静子!她拥有一双与金绿神石一模一样的棕色猫眼,竟使他对她下不了手,甚至还想拥有她!

弘二不了解自己在拖什么?当他与宫内在静冈的坟墓内找不到那颗宝石时,所有的箭头都指向了江崎静子。对于她……他冷笑了一下,笑中却迷惘的不知自己要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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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地,他知道自己病得很重很重,那灼热的火苗不断在他脑壳内闷烧,烧得他昏昏沉沉,使他无法适应这种火热所造成的羸弱。他努力的试想着身在何方?为何会落入这片火海时,一阵疼痛又刺穿了他的太阳穴,使他昏迷游离的神志隐约与现实有了些微的接触。

有个女人在对他说话,他感觉她的手指触模着他滚烫的身子与凹凸不平未愈合的伤口,他虽无力仍死命的尖喊:“痛……好痛!”

他知道自己一定要叫、要哀嚎,否则更多的痛苦会接踵而至,而他再也挤不出任何力量去抵御。他只能叫、满含屈辱羞耻的叫着……叫着……

又有一个男子在对他说话,他听到自己正胡言乱语的回话,至于说些什么?他不知道。

那两人就在他耳边聒噪着,细细碎碎的声响像要撞穿了他脆弱不堪的耳膜。最后,他放弃挣扎,再度沉睡以逃避椎心刺骨,犹如千万蚁君啃噬的。

“×××××!”那名男子吐出一句粤语粗话。“他真的被你救活了!你该好好休息了吧!你对他的付出已远超过组织允许的范围。”

那女子沉默不语,只睁着一双汪汪泪眼,无限疼惜的望着虚弱昏迷被棉被重重裹住,躺在榻榻米上的刁哲。更多的悔恨令她责备自己不该在夏威夷扔下他。

“摩妮卡,够了没?”那男子对她的泪水厌烦到了极点。“他昏迷了十六天,你也整整为他哭了十六天,好不容易他终于证明自己活了,你却哭得更尽兴。”

在他的怒责下,摩妮卡任泪水更放肆的奔窜。她气息哽咽不通,困难地道:“他在夏威夷骗过了我,要不是我太大意没提防他的狡诈,我一定会跟着他,他也绝不会受了那么多苦。”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那男子泄气的倒在榻榻米上,望着身旁半死不活的刁哲,丧气道:“幸好他醒了,我们只要立刻了解宝石的下落,就可向香港总部交代了。”

“总部还会相信我吗?”摩妮卡的眼光飘向窗外的河口湖。这片湖光山色感化不了她悲凄的心情,只要一忆及在精进湖畔垂死只剩一口气的阿刁,她的心就紧紧的揪痛。

当她在檀香山机场见到行色匆匆的宫内洋搭上飞往香港的班机时,她立即以越洋电话告知总部,并回头追上了阿刁的行踪。阿刁的行动令她相信:宝石绝对还在他身上,那么为何在夏威夷饭店中他要骗她呢?唯一可解的答案是阿刁已发现了她的真正身份。

她十分害怕,阿刁的发现只有使她的行动受阻。她只得急电总部要求派另一名人员与她到东京会合支援。总部没有令她失望的加派了人手,苏修贤与她在成田机场会合时,带给她一道新的阴影。

“总部认为你办事不力,今后所有在日本的活动一切听命于我。”

摩妮卡只得无力的听命于他,消极的跟踪刁哲、木然的看着刁哲落入那群日本鬼手中。

“我们若不去救他,宝石一定会落到日本人手上。”她反抗式的向苏修贤叫嚣。

“够了!靶情已经蒙蔽了你的理智。”苏修贤的双眼冷静清澈的看出摩妮卡动了她私人的感情,而这是总部最深恶痛绝的意外。他觉得有必要将他手下的心智束缚住。“你知道我们面对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吗?风间弘二是一个嗜血的大毒枭,他曾是个游走越南、高棉、寮国边境的共产党,日本社会给他的二十年教育还不能够使他月兑胎换骨,光看他训练出来的手下在香港制造的血案就令人不寒而栗。你认为我俩有能力攻破他的防卫救出刁哲吗?”他冷笑了一下。“就算救出他,他也不会对你感激涕零的,想想他昨夜如何接受那小女生的安慰,以及当他知道你接近他的目的时,他绝对会对你不屑一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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