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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在搁浅边缘 第7页

作者:云枫

“我想我该回去了。”她想逃避。

汪舜国看她不自然的表情,惊觉自己太心急,又吓到她了。

沈默了数秒,他才开口致歉:“我总是让你惊慌失措,跟你在一起,我似乎总是失控。”

二十几分钟后,他看着何梦蝶像逃瘟疫般以飞快的速度跑出车座。

他极为懊恼、沮丧。“都被我搞砸了。”

“我有资格吗?我这辈子有机会当新郎吗?”独坐在车内的他又开始矛盾了。

“恋爱要开花结果,而我是一个不能结果的人。我恨!我恨……”那残酷的事实让他感到自己不再是完整的男人。汪舜国触及心底的伤痕,颓丧地捶着大腿。

直到返家,躺在床上的他仍无法忘怀今晚和以前的遗憾。

八年前,当医生宣布他无法生育时,他激动得差点发狂,这晴天霹雳的打击深深伤害了他男性的自尊,而他也要一辈子承受这种痛苦。

“不!”他耳大叫。“不!我不能失去她!我不能!”

星期二下午,何梦蝶准时到达民物之家,毕哲宇正在准备宣纸、墨汁、国画颜料。

上次来去匆匆,也没多逗留,今天在等候之际,她再度仔细浏览毕哲宇的书法与国画。绘画是他的主要工作,书法、国画是副衬,他的国画都以彩墨为主,山水较多,仕女次之。

毕哲宇拿来一套类似唐朝仕女所穿的衣裳要她换上,她抱了衣服到更衣室换装后,就斜倚在榻铺上让他作画。

这已经是第二次作画了,她不想再当木头美人,在静止的空间、沈闷的空气里跟他四目相对。“可以说话吗?”

“可以,但你不要动得太厉害,我将你的轮廓勾勒出来后,画背景及上色就比较顺手。”

“国画中那一种最难画?”

“画画本身就很难,画人物更难,既要捕捉神态、仪韵,又要让它跃然於纸上,这完全要靠功力与经验;作画要有灵敏、深刻的感觉,才能刻画入微。”

“这么说,绘画还是一条艰辛的路程。”

“嗯,近年来西画蜂拥而至,中国传统画风逐渐被西方画法取代。好了,别说话,让我专心作画。”他用一种异於平日率性不拘的严肃眼神盯着她。

何梦蝶听了,不敢再多言,静下心来望着他专心作画。

这次,她才真正细看他的长相,细眉慧眼,薄薄的嘴唇,瘦削的身材,身高不过一七0左右,戴着黑边眼镜,斯文中散发出一股艺术灵气。

静默中,她看他振笔挥洒自如,时而看她,时而看画板,全神贯注。

“好了,你可以去换掉衣服了。”毕哲宇开口叫她。

何梦蝶起身时,发觉自己的脖子僵硬了。嘿,画家的模特儿还真不好当,这种静态的工作,真必须要有定力才行。

换完衣服,她走到他身后细瞧画中的自己,酷似她的人儿,维妙维肖,栩栩如生,她不得不钦佩他作画的功力。

当她侧头瞥见上次国画中的她与一幅半果的油画像放在一起,脸上无端地臊红起来。

她对於美好胴体的展现不是不能接受,只是还没有那种大胆的作风,仅止於欣赏罢了!她本人比较喜欢目前所画的这种若隐若现、含蓄婉约的样子,夹杂着中国古典浪漫与现代清新月兑俗的双重意味。

她正欲离去之际,毕哲宇突然拉住她。

“别走,今晚我请你吃饭,好吗?”

“哦,不,我想公私分明比较好。”她愣了一下,旋即自我防护道。

“当我作画时,我要求得很严格,私下交朋友我很随性,第一次看到你,我就很喜欢你了。”

又来一个对她倾吐爱意的男人!她心情快速下沈,也有些骇怕;难道,男人的喜欢与爱竟是那么轻易出口?

毕先生,你如果非要把公私混淆,你只好另请高明。”

毕哲宇见她不悦,立即陪上笑脸道:“你不要误会,喜欢并不代表有邪念呀!”

“但是我不要你喜欢,我也不会喜欢你,纯欣赏倒也罢了,如果你弄砸我们的合作关系,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同时我对你的好感也会降到冰点。”她义正辞严地表明态度。

“呵,想不到你如此言朗意明,好!我们的关系仅止於合作。”他摊手,无可奈何地表示同意。

踏出民物之家,边走边沈思的何梦蝶,不禁将汪舜国与毕哲宇作一个比较。艺术感性在汪舜国脸上似乎寻觅不到,可是在他拍照或摄影的效果里却捕捉得到;他具有神秘气息,心中却拘谨放不开。毕哲宇虽充满艺术情怀,但直率不羁,甚至有点放浪的感觉。如果要做选择,她情愿选择汪舜国,若是他能驱除那种闪烁不定的眼神,把自己真正呈现出来,他是比较耐人寻味的。就因为那种闪烁,令人捉模不着的心让她疑惑,所以那晚无法承受他的感情表白;不过,也因为如此,她才了解到他早已对她种下情根,而自己竟然浑然不觉,想来真是可笑极了。她居然没有一颗灵慧的心,对感情一事竟是这么迟钝。

尽避“情事”扰人,但接下来的几天,她忙着跟公司到法国出外景拍服装杂志的广告,早把这事置之脑后了。

在蔚蓝的穹苍下,她与其他模特儿不断交替呈现款款亮丽的夏装;在幻化的碧海下,她们活跃飞扬,有表现环保生态的服装衣景,兼有清凉、飘逸、性感等各种风情的服装款式。在烈焰下,即使已是香汗淋漓,但当飘身到镜头下,仍得展现笑靥,留下轻盈明朗的画面。这就是身为模特儿在收放之间要懂得自我拿捏之处。

到了星期六的下午,她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回到住处。

严小毓一见她进门,立即关怀地问候。

“累死了,你看我都晒黑了!”

严小毓见她快拎不动旅行袋的样子,赶快趋前帮她提进房里。

“蝶姊,你休息。我要出去,晚上回来,等你睡足了再跟你聊。”然后很高兴地说声再见就走了。

何梦蝶看着严小毓离去的背影,心里想着:严小毓八成恋爱谈得很成功,才会那么容光焕发;而自己,好像工作狂,把赚钱的时间排得满满的,那有心情与机会去谈恋爱?

她精神不佳,走路有些摇晃,出外景的这几天也没睡好,只有回到自己的床铺才能舒适地沈睡。换好睡衣,她倒头就睡,即使有电话也吵不醒她了。

终究,她还是被电话铃声吵醒了!而此时屋里已经一片漆黑,顾不得去看时间,撑起无力的身躯,光着脚丫,连忙跑到客厅去接听。

“喂,梦蝶吗?”是汪舜国,她的睡意全消,不知他有什么事?

听筒那端未听到她的声音,急切问道:“梦蝶,你还在为那晚的事生我的气?”

“哦,不,我没有。只是刚拍完外景回来,没什么体力精神,很累啦!”

“我去看你好吗?”

“噢,不要。”

“明天我想去拍蝴蝶生态,你能去吗?”

自从那晚被拒绝后,他不敢说一就是一了;即使她已答应当他摄影展的模特儿,他仍必须先徵求她的同意来配合,以免再碰钉子了。

何梦蝶经他一提醒,才想起和他的约定,原想利用星期天好好休息,看来希望又落空了。既已应允了他,不能不遵守。“可以。”

“那我明早来接你。”二人敲定出发时间后,各自搁下电话。

汪舜国独坐在电话机旁,深陷入自己浮动的思绪里……

看过、拍过那么多模特儿,却只有她能挑动他的心弦!相处一年多来,竟在不知不觉中对她付出情感,而她却全然不知;只因那晚太心急於表白以致造成反效果,他知道得重新调整自己的心情及追求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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