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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

再见野鼬鼠 第15页

作者:张小娴

他伤心地凝望着我。

“你说得对,爱情是含笑饮毒酒,我喜欢饮这一杯毒酒。”我倔强地说。

“他已经不爱你。”

“你是什么人?我的事关你什么事?”我冲口而出。

“我以为我是你男朋友。”他难堪地说。

“我和你加起来,放在试管里,并不能变出你理想中的颜色--那一种明亮的蓝色。我们是两种无法配合的物质,算了吧,我们分开好了。”我说。

电梯到了,我走出电梯,他留在电梯里,沮丧地望着我。

“我真的那么糟吗?”他抵着电梯门问我。

“是我无法配合你,对不起,我无法爱你。”我说。

“我明白。”

“对不起。”我转身离开。

“再见。”我听到他跟我说。

“再见。”我头也不回。

饼了几天,他没有再打电话来。

他可曾理解,那是一段十年的感情?

那天夜里,我收拾抽屉里的东西,我看到他以前送给我的那三十二罐空气和那只圣诞袜。

我打电话给他,他的女佣说他离开香港了。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

“你知道他去了哪里吗?”我问她。

“高先生没有说。”

我打电话到日本找乐儿,他说高海明没有找她。

“如果他来找你,你立即打电话给我。”我说。

“姐姐,你和海明哥哥是不是吵了架?”乐儿问我。

“我们没有吵架。”我说。

饼了好多天,我再打电话给乐儿。

“他没有来过,他可能不是来了日本。”乐儿说。

他去了哪里?为什么不辞而别?

饼了一个星期,我打电话给他的秘书。

“高先生还没有回来,他暂时不会回来了。”她说。

我愣住:“为什么?”

“他已辞去总裁的工作。”她说。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不停传呼他,打电话到他家里,都找不到他。

他去了哪里?

那天我不应该这样对他,但他也应该给我一个机会道歉。

一个礼拜之后的深夜,我终于接到他的电话。

“你去了哪里?”我问他。

“我不会回来了。”他说。

“什么意思?”

“你根本不爱我。”

“我爱你的。”

“你不要骗自己。”

“你回来再说--”

“你根本没一刻爱过我。”

我无言。

“我不可以再望着你--”他叹息。

“你也和他一样,到头来都舍弃我。”我骂他。

“你知道我不是的。我不在的时候,你要保重。”

他挂断电话。

他这样就走了,再没有打电话来。

“他爱我,他很快会回来的。”我这样安慰自己,他是我的救生圈,他不能够在这个时候丢下我。

我跑上他的家,他的菲律宾女佣开门让我进去。

“高先生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女佣说。

“我可以进去他房间看看吗?”我问她。

“你请随便。”她说。

我走进高海明的睡房,那架野鼬鼠战机依然放在床头,他没有带走。

我砌的十架战机,他放在架上,由第一架开始排到我上个月砌的最后一架。

他自己砌的战机,反而没有保留。

那天,我故意在晓觉面前强调他的背景,只是为了炫耀。我把高海明拿来炫耀,我并不爱他,他走了,我也无权恨他,而且是我说要分手的。

“邱小姐,你走了?”女佣问我。

“如果高先生回来,你叫他一定要找我。”我说。

我根本没有把握他会回来。

“他会回来的。”梦梦安慰我。

“不会的,他是个很固执的人,我知道。”我说。

“或者他想你找他。”

“如果他不出现,我可以到哪里找他?”我无奈地说。

“你想想--”

“我想到了!”我灵机一触,“他有可能会去那个地方,如果他还在香港的话。”

我到旺角那家模型店看看高海明有没有去。

“他没有来过。”老板说,“我也想找他,我这里有好几盒模型等着他砌。”

我在字条上写了几个字,叫他找我。

“老板,如果你见到他,请你把这个交给他。”我把字条放在信封里交给老板。

两个月过去了,我一天比一天挂念他,原来他不止是我的救生圈,可惜我发现得太迟。我那天实在太过分了。

下半年,乐涛的新总裁上任,是他们家的亲戚,叫高燃,我跟他开过一次会,是在他的办公室。从前坐在这个办公室里的,是高海明,我们在这里邂逅。他常用来砌模型的工具仍然放在台上,我突然觉得他很残忍,他连一次机会也不给我。他的失踪就象乐儿当天失踪一样,他替我把乐儿找回来,可是谁替我把他找回来?

十二月份,我拿了一个礼拜的假期到日本探望乐儿。

乐儿仍然住在高海明的朋友川成先生夫妇家里。他们很好客,招呼我住下来。乐儿长大了很多,很会照顾自己,她已经上高中了,课余就在川成先生的公司兼职。

“高先生很久没有来日本找过我了,我们夫妇都很挂念他。”川成先生说。

“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说。

“他以前也会间中打电话来问候,我已经很久没有接过他的电话了。”川成先生说。

是的,我已经一年没有听过他的声音了。

“姐姐,我明天陪你上富士山玩好吗?富士山现在下雪呢,很漂亮。”乐儿说。

第二天早上,我们从东京起程到富士山,下榻在一间和式的酒店。

“海明哥哥每次来富士山都住这家酒店。”乐儿告诉我。

“真的吗?”

“那次他来东京探我时说的,你猜他会在这里吗?”

“在这里?”我茫然。

“我们可以向酒店打听一下。”

我向酒店的房间服务部查询住客的名单,他们找到高海明的名字。

“高先生曾在这里住饼。”那位服务生说。

我喜出望外,追问他:“他什么时候在这里住饼?”

“最近一次是三年前的十二月二十四日。”

那一天,他从富士山打电话到香港跟我说圣诞快乐。

我用颜色纸摺了一只千羽鹤,在鹤身上写上几行字,叫他见到纸鹤要找我。

“如果高先生再来,请你把这个交给他。”我跟服务生说。

“好的。”

“你很挂念海明哥哥吗?”乐儿问我。

“一天比一天挂念。”我望着窗外的雪景说。

“他对你真的很好,如果不是他,我可能仍然留在香港,什么也做不成,我一个人来到日本,才知道要努力,要靠自己。”

“你离家出走的时候,有想过回家吗?”我问乐儿。

乐儿摇头。

“为什么?”我惊讶。

“如果想过回家,便不会走。”

那么高海明也不会回来了。

“早点睡吧,我们明天上山顶滑雪。”乐儿说。

乐儿睡了,我走到酒店大堂,再找刚才那位服务生。

“高先生每次来这里,是不是住在同一间房间?”我问她。

她翻查记录,告诉我:“对,他每次都住在六零六号房。”

“六零六号房现在有没有人住?”

“让我看看。”她翻查记录,“今天晚上没有客人。”

“可以让我进去看看吗?”

“这个,好的,让我安排一下。”

那位女服务生进去办公室拿了钥匙,陪我到六零六号房。

“就是这一间房。”服务生说。

我走进房间,窗外的雪景比我住的那一间更加迷人。

“他每次都是一个人来吗?”

“对,高先生很喜欢这里。”

我坐在窗前看雪景。

“我可以在这里逗留一会吗?”我问她。

“没问题。”

服务生出去了。

我发现榻榻米上的棉被翻开了,她说这个房间没有人住,为什么棉被会翻开?我追出去找那位服务生。

“小姐--”

“什么事?”她回头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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