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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情花开 第23页

作者:甄情

“你不知道那个可能勒死你娘的人是谁吗?”忆如问。

“不知道。那时我太小了,我娘一死,我茫茫然不知该如何是好,连费婆婆跟我讲那些话,我都没能完全听懂,一知半解的。但是我把费婆婆的话全记了下来,日后年龄阅历增长,才慢慢了解。我娘死后,隔壁的大婶就收回房子,把我赶出门,我身上带了几文钱、几件衣服,从此就在街头流浪。我不想让以前一起上学堂的孩子看到我的落魄样而耻笑我,于是就离开我生长的杭州到明州去。明州是个繁忙的港埠,那里有许多商船往来于中国与日本之间,我就成天在码头流连,找机会做些小堡讨生活。”

忆如柔声说:“你从小没有爹,我从小没有娘,但是和你此起来,我幸福多了。我小时候有爷爷女乃女乃宠爱我,他们相继过世后,我们的管家井大娘将我视同己出的照顾我;此外,我还有爹爹和姚大哥和四哥呵护我。你却从十一岁起就孤苦伶仃的在街头流浪,得设法养活自己。耿船长,你真令人敬佩。”

他挂上一个略显腼腆的笑容。“为了填饱肚子,每个人都会努力干活,我没有比别人强,没什么好敬佩的。不过那几年我的确吃了不少苦头,因为我虽然个头不小,但终究还是个小孩,想在码头打零工并不容易,时常被人欺负。有时候累了一天,好不容易赚得饭钱,却有人要来抢或是想对分我的钱。我常常气不过,也不管对方有多少人就和他们拼了。有几次被打得奄奄一息,我差点想跳海,一死百了,幸好码头边一家小酒肆的掌柜待我甚好,夜晚发现我没有回酒肆的马厩睡觉,就会到附近去找我,至少有三次把我从鬼门关前救回来。我想我还是相当幸运的,虽曾颠沛流离,但总能遇到贵人相助。石掌柜、田叔和简大哥都是我生命中的贵人。”

“我看你在言谈举止间很尊敬田叔,当他是个长辈。你认识他很久了吗?”

“十五年了。”耿烈微笑道。“认识他的时候我才十三岁,可是已经长得比他高比他壮。那一天我和三个码头边的地头蛇打架,他说他看我如初生之犊,毫无惧色,虽然挂了彩,但仍以气势逼走三个没能讨到便宜的大人,就觉得我是个相扑的可造之材。他请我饱餐一顿,询问我的身世,我说我爹可能是蒙古人,他就对我就更感兴趣了,问我想不想当船员,他可以为我向船长说项。我早就想当船员,那不仅可以航行到外地增长见识,更不用烦恼明天有没有搬运工作可做、下顿饭可有着落。我因此就上船开始我的海上生涯,也开始在田叔的教下学相扑。田叔是个相扑迷,他喜欢研究相扑的技巧,可惜他自己不够高大,所以他以指导我为乐。我十六岁时在他的鼓励下第一次参加比赛,到了十八岁才赚到第一笔奖金,二十岁时我在日本的相扑界已闯出名声,不断接受日本相扑好手的挑战。事实上我并不很喜欢相扑,只是将相扑视为一种赚钱的手段。赚到了足以买下一艘货船的金额后,我就退出相扑界。”

“所以你和田叔是亦师亦友的关系。”忆如说。

“说我把田叔当成爹也不为过。要不是有田叔拉拔我,我今天可能是明州一个爱找人打架的地头蛇。后来由田叔说给我听,我才明白当时我的确火气很大,气自己命运不济!气娘被杀,而凶手却逍遥法外;气娘是妓女,令我感觉羞耻;气自己是个不知爹是谁的私生子。如果不是田叔引导我,将我的火气导引至以相扑的方式宣泄,我说不定早就因打架杀人而身陷囹圄。”

忆如轻叹。“命运实在很会捉弄人。你从一个无忧无虑的学童,一夕之间变成背负耻辱与怨恨的孤儿,难怪你心中一直有难平之气。我又何尝想得到在分别二十年后,我还能够见到我娘。为什么老天,不让我爹活到和我娘相聚?!”

“不要怨命运。”耿烈轻声说。“我已经学到老天会用各种不同的方式来考验每一个人,与其自怨自艾,不如向横逆挑战,战胜了,你的命运就能转好,没有勇气去对抗命运的话,就永远只能做命运的奴隶。你不惜丑化自己、变了装,熬过了晕船之苦,终于得见可能是你娘的羽代夫人,你创造了你的命运,勇气可佳。”

她微笑。“当初你还不肯让我上船呢!那时我真怕你会把我赶下船。”

他含笑回答:“在善宝斋时,你说要让矮麻子代替你,我就怀疑你葫芦里在卖什么药;因为你不像是会轻易妥协退让之人。矮麻子上船后一直躲在笠帽下,不敢抬头见人,身材又与你相仿,我就心里有数了。”他握起她的手,凝视着她柔语:“老天对我太好了,安排我遇到你。我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欢你,那是我第一次真心喜欢一个女人。”

“真的吗?”她嘟着嘴问。“在船上时你不止一次凶我。”

“那是因为我太在乎你、太关心你的安全。同时我也必须用怒气来警惕自己,不准对你产生非份之想。”

“为什么?”

他自嘲的撇撇嘴角。“我只是一个娼妓的私生子,而你就如下凡的仙女那样清丽雅致。”

她微笑。“我扮矮麻子的时候也清丽雅致吗?”

他莞尔。“没有。那时我好恨你脸上那些假麻子,破坏了你的天姿娇容。当你昏睡时,我把那些假麻子擦掉,感觉真是大快人心!”

“那……我要是真变丑了,你就不喜欢我了?”她半羞半嗔的瞟他。

“不,”他搂她入怀。“在枫树林中丸野企业染指你,我才明白,我已经不能没有你。即使他们有武士刀,我手无寸铁,我也愿意为你和他们拼命。”

忆如心里甜滋滋的,摊软在他怀中。“其实那时我心里并没有很害怕,因为你就在我身边,我知道你会保护我。”他捧起她的脸,用眼波传送他浓浓的情意。“我会保护你一辈子。”

“要是我以后又老又丑呢?”

“那我会比你更老更丑,恐怕你会先不要我呢。”他的脸更接近她,嘶声低语:“你要我吗?”

忆如羞得一张脸转成酡红,不知该往哪里藏,眼睛也不敢看他,看到他的喉结在蠕动。

“忆如,你要我吗?”他以加了蜜似的柔声轻语。

她大概连耳根都红了。“你要人家怎么说嘛!抱也给你抱过了,亲也给你亲过了,人家……”她羞得说不下去了。“我亲过你吗?”

他不认帐的质疑令她抬眼瞪他。那种事他居然会忘记!“在枫树林里,丸野他们走了后,我在你怀里哭,你……”“我亲了你的额头。”

她点头,以得理不饶人的目光嗔怪他。

“那哪能算亲。”他的头慢慢低下来,直到他的唇几乎碰到她的,在她唇上呢喃:“这才算。”

他的唇来回摩挲了她唇瓣一下,然后贴上。尽避心跳如雷,她还是感受到他的唇不可思议的柔软,与她的手所接触到的他坚实的背截然不同。当他温热的舌钻入她口中,她心悸得无法呼吸,昏眩地任由他的唇舌掠夺,可是这种掠夺极为缠绵、极为温柔、极为甜蜜,令她沉醉、令她神魂迷离、令她筋酥骨软。

“忆如……”他喃声呢哝。“你比甘露还香醇可口。”

“呃!呃……”她不知所云的发出声音。全身轻飘飘的,像踩在云端。“呃……我们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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