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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在星河里 第23页

作者:紫衣

“她!?雷永,你还有脸对我提她,你把我们害得多惨,如今你有何颜面要我念在她的份上待你好一点?你根本不配!”

“我晓得,你对我一直有成见……”

“你错了,”她很快地打断他,不容他把话说尽。“我绝不会一开始即抱持成见,至于造成今日印象改观的原因,相信你一定明白。”

“是的,我明白,所以我才来求你……”

“求我?没想到你也有开口求人的一天!很抱歉,你的忙我帮不上,也没必要帮!”

“你究竟想我怎么做呢?水蓝?”他婉言征询,从未如此卑微的屈折自己。

“你该清楚答案的,不是吗?”

“那么,”他迟疑不决,终将此行目的鼓勇的说了。“让我见她一面,哪怕在暗地里偷看她都行!请你告诉我她的行踪,只要见到她生活过得幸福快乐,我就能心安。”不自觉地,他声音饱含低下的乞求意味,委曲求全。

这话不说还好,此言一出,气头上的水蓝更加火上添油,怒火焚烧的愈炽愈烈,也愈狂炽骇人了。

“心安!?六年来你全不在乎她的死活,如今,又何必假惺惺的关心!你做给谁看啊!”她残忍的指责与事实均符,雷永惭愧的无语可答,默默承受她讥讽的屈侮,不发一言。“坦白告诉你,她的行踪你不配问!我要你一辈子活在内疚与自责中,倘使你还记得这两样东西是什么滋味!心安?你作梦吧!我要你终生活在谴责的自我里!”

“水蓝,你当真这样恨我?恨到连一次机会都不肯给我?最后一次?”他几乎要抛弃尊严的跪祈了。

见他这副悲凉的惨状,水蓝不仅不感同情,反觉有股作戏般的不真实感令她作呕,她打心底升起浓厚的嫌恶。

“记得吗?你曾经有很多次机会,只要你当年肯放弃……可是你抛弃了,视如敝屣的抛弃了!完全没有留恋……”她的音调越低越沉,“你走吧!就当今日我们没见过面,以后……也别再来找我了,我不想见到你!”

“你……会把今夜的事转告她吗?”他心胸仍怀抱一丝希望,焦急的问。

她只淡淡扫他那么一瞥,话也不多说绕开他举步就走。转告?这许多年的心酸苦涩若能有个人陪伴她共同分担倾诉,她还会这么愁损翠眉,无处话凄凉吗?转告,向谁倾诉啊?转告!

第五章

幽蒙的清夜,月光柔和的从窗外洒照卧室,床上的水柔睡得香甜沉稳,水蓝却独揽闲愁的无法成眠。白天的回忆横阻心头,揽得她难以成眠,满心满脑都被一些片断成串的往事勾住。她掀开薄被,悄悄的披衣起身,避免惊醒枕边的女儿。踏着月色,她走出房门,经过客厅,静静开启了落地长窗,步入露台。

雷永的出现,唤醒了她沉重多时的记忆,今夕的景物亦勾起她刻意遗忘的过往。许久许久前的秋夜里,她也曾在这样一个星月交辉的深宵,和姐姐并坐门前摇椅,数着夜星,乘着晚风,在满是花香薰衣的园中,静听水菱倾诉夜的秘密,星星的故事。水菱对星座的研究很有心得,也很有兴趣,她知道每一颗星所在的位置,知道它们的名字,和由几等星组成。两千亿星星在银河系天体内,大部分会随着季节、地球自转等因素做调整,移动出现或沉没不见,这些现象,常搅得她眼花撩乱、头昏目眩,直感觉宇宙之广大玄妙令人不可思议的震撼!

问姐姐怎能记得住它们呢?她只说:试着以通慧的理念去学习,由它们美丽的传说故事着手。于是,接连无数个夜晚,两姐妹都坐在庭院中,享受清风吹绕,流萤遍飞,芬郁满园的安详境界,聆赏星星的演出,及它们浪漫的爱情故事,流连不肯睡去。

假如,姐姐不曾在那场意外故事中丧生,那么,今夜,他们姐妹仍可以共倚栏杆,诉说心中愿、仍可以享受家庭温暖,手足亲情!却为何在这天地间,要独遗她们母女,和一堆欲理还乱的心事,无人相依偎呢?泪,不知不觉自她眼眶涌出,似滑落花瓣的露珠轻轻沿着面庞滚坠衣襟。

正当她旧痕添新泪的时际,隔壁阳台上传来一声男人的浩叹,紧接着,无视于夜之寂静的歌声在风中响起,唱活了夜的节奏:

“别轻轻叹息,

莫将珠泪滚,

今宵多旖旎,

有我可偎倚。

天地都已寂,

万物皆歇憩,

愿你回眸睇,

投我怀抱栖。

此心早已迷,

无人可代替,

为你此身系,

终生亦欢怡。

若问我心底,

究有何秘密,

只盼能与你,

醉在星河里。”

这如燕语呢喃、清风拂柳的歌声,惊醒了沉浸在忧伤迷梦中的她!水蓝慌忙抹干泪迹,装作若无其事、冷冰冰的说:

“你别破坏夜的宁静行不行?”

“你不觉得我是在增加夜的活力?”他促狭的,戏谑的自娱娱人,不过,她显然不领情的调首移目,他满怀的兴奋也立即如泄了气的皮珠,摊倚铁栏上了。“顺便,也增加你的活力。”

“不需要!”她漠然的,极不耐烦。

“你一定要刺伤我的心才满意吗?”他半开玩笑,半不认真的抚住胸口,似真有伤痕般。

“我的话不含刀,伤不了人的!”

“所以我说你伤我的心呀!”他抬扛,“你承不承认?”

“承认什么?你无聊吗?放心,我从没否认过,这点你用不着操心!”

他大叹无奈,默自摇头。

“你是个刁钻、蛮横,不讲理的野丫头……”

“喂!够了吧!”她低叫的喝阻了他,心头不悦。“我可没得罪你哦!别出口就伤人!”

“伤人总比伤心好吧!你尝过伤心的滋味吗?我可是一直被你刺伤得体无完肤啊!”他哇哇怪叫。

伤心?这两字令水蓝原本稍宽舒的容颜,顿时含忧蕴愁了好一晌。伤心?她怎会没尝过这苦闷的滋味呢?她的往事,哪一段不是甜蜜中沁着深深的忧虑,平和中带着浓浓的惆怅?伤心?她只怕这两字从未曾远离她。伤心——哎!她叹了好长一口郁气,眉锁得愈紧,眼也愈掺萧索了。雷远见状,不知无意逗弄的欢乐反促使她徒添无谓感怀,他提振起精神,大力拍下手转移她注意,声调轻快带喜的兴匆匆说:

“怎么?自我反省的结果,你确实亏欠我许多,理不直气不壮起来了吧!”

“你当我……”这家伙竟误认她顷刻前离怀的愁绪是缘于他,真是太讽刺了,哈!“雷先生,我今夜才发现,你全身上下都是幽默细胞耶!你自己没察觉吗?”

“这只是我其中一项优点,最不足为道的一点,”他难得忒谦的,小指头比了比。“将来你会渐渐发现,我这人有数不尽的优点等你去挖掘,你多和我亲近就能明白了。”

“你这是自夸或炫耀?”

“随你怎么想,我从不敢纠正,就是——”他总算想到她话意有何奇怪之处了。“自夸或炫耀其间有何区别吗?”

“大致上是差不多。”她同意。

“那你——”

“你又不懂得谦虚,我自然只好用这类似的同义词由你二选一咯!”她很体贴人的。

“你待我真是太好了,水蓝,让我无话可讲!”他感激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作状的抹抹眼角,拧了拧谤本就干得滴不出水的手帕,掠在衣架上等晚风吹干。

“哦?我待你怎样好?能举个实例吗?”她巧笑盈然,存心出难题考他,明知他举证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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