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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如故 第10页

作者:角绿

杨豁立刻拍了自己的脑门一下,“哎呀!难怪在下前几次都吃了常老板的闭门羹,原来根本是扰了常老板的正事!对不住,对不住!”他连声道歉。

常季程却越发地尴尬。常季程欠了欠身子,又咳一声,继续道:“前几日的事,还请杨老板不要见怪。”他叹一声,“如非事态紧急,常某也不会来麻烦杨老板……听说杨老板跟刑部的乔大人关系甚好,不知能不能请杨老板作个引见?”

原来这常季程是冲着乔远山来的?杨豁眯了眯眼,笑容不改,暗忖:常季程的生意能做得如此之大,朝中不可能没人。会是发生了什么事,连他平时资助的官员都摆不平,要劳烦乔远山这个二品官员?

杨豁故意沉吟了会儿,“如果能帮上常老板,杨某定当尽力而为,可常老板这事却有些难办……不错,乔大人是在下的挚友,但乔大人也早就跟我说过,生意上的事,他不懂,而且也管不了,再说乔大人是出了名的清政廉明……”

常季程听杨豁有推诿的意思,急得立刻站了起来,“我知道乔大人清政廉明,可这次是人命关天,请杨老板一定帮我一回!”

“哦?”杨豁是真的意外了,“人命?常老板,你坐,先坐下,不要着急……是什么人犯了事吗?”

常季程叹了一声:“真是无妄之灾啊!我家侄女本本分分,什么事也没有犯,却因和大人要征地,看中了她家的那处房地,然而那祖屋却是佘家一代代传下来的,我侄女说什么也不肯让出来,便给随便安了个罪名,关入牢里去了……”

杨豁原来还微笑的脸越听越沉了下去,不待常季程感叹完,他便伸手打断常季程的话:“你说的是佘应景?”

常季程看杨豁陡然变了表情,有些诧异,“杨老板认识我家侄女?”

杨豁喑骂一声,也顾不得拿乔了,急急追问:“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佘应景被关在哪里?”

常季程明显更加惊讶,但他却没问杨豁怎么会认识佘应景,而是很快回答了杨豁的问题:“上午才抓的人,至于被关在哪里,我却还没打听到。”

杨豁沉着一张脸,边思考边说:“那刑部也不是什么犯人都能进的,多半不会在刑部。可这事恐怕是得找远山了……”他抬起头来,“常老板,我这就带你去见乔大人,你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跟乔大人说一遍。”说着,他就站了起来,对旁边的拾儿道:“拾儿,去备马车,准备去乔府,快!”

杨拾儿站在旁边,早听得一清二楚。当常季程提到欲救的犯人正是佘应景的时候,拾儿就已经很吃惊了,但他更没有想到的事,杨豁会这么干脆地带常季程去找乔远山,这完全跟杨豁平素的行为不符,在听到杨豁最后那个“快”字的时候,拾儿心里就隐隐约约有了个感觉……那个佘应景,在爷的心目中,恐怕早就不仅是常季程的突破口这么简单了……

在被那些官差带走的时候,佘应景对自己的安危并无一丝一毫的担忧,她只担心她人在监牢的时候,那些无良的差役已经夷平她的家,连她最看重的那个……都被摧毁,如果是那样,她佘应景就算死了,也无颜到地下见她佘家的列祖列宗。

佘家的祖训,要求佘家后代不许做官,佘家世代不仅牢记先祖的话,而且跟官宦人家向无来往。佘应景从没怀疑过父亲生前一遍遍说过的话,可是在她进入监牢的那一瞬间,却难免有些感叹,仅她个人的力量,只怕难以化解此次的牢狱之灾。

好在……还有常季程。

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叔伯,虽然常季程处处都表现出善意,但因为他对佘家的事知晓太多,她却有诸多顾虑。无奈的是,事到如今,佘应景惟一还能抱有希望的人,却只有他一个。

不求他能让她出狱,只盼他能保下老屋的一切……

佘应景闭了闭眼,想到自己悉心看守的两墓现下无人打扫拜祭,心下微叹。

袁伯伯,爹爹说,您生前最爱吃清炒豆芽和辣椒面儿裹盐豆腐,每日都离不了它来就饭,这两日,也不知常伯有没有记得将它们如常供奉在您墓前……

佘应景心里默默想着,忽然听到有脚步至远而来,她警觉地睁开双眼,见平常总是骂骂咧咧的老狱头带了一个人过来,那人的面容虽然不陌生,却是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的——

“杨公子?”她月兑口而出,声音有些暗哑难明。

佘应景确实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杨豁。能够进来看望她的,除了常季程,其他人没有理由也没有财力;她虽然没有到牢里探过监,却是听说过狱卒的贪婪。望着由远而近对她面露笑意的杨豁,佘应景并没有见到熟人后的放松,反而更加紧张了起来。

狱头带了杨豁到佘应景的监牢门口,熟练地开了锁,推开牢门,然后对杨豁微微躬身,一脸献媚,露出满口又黑又黄的背牙,“杨爷,您请——小心呐,这里边儿黑……”

杨豁一进入这照明不足,通风却显得过于良好的监牢心里就皱起了眉头。对着狱头,他却不动声色,只是笑眯眯地从怀里模了一锭银子,塞给狱头,同时踏入牢房,“劳烦你了。”

狱头连假意的推辞都没有,顺手将银子揣入怀中,点头哈腰,“不用客气,应当的,应当的!”这狱头也懂事,收了银子后,便远远地走了开去,也不去管杨豁跟佘应景说什么。

杨豁的目光将坐在角落里的佘应景从头扫到脚,她的神色有些憔悴,一双眼眸却仍是黑黝黝地盯着他,没有喜色,也没有惊惶失措。

他的微笑顿了一顿,“佘姑娘,”他的口气与上次相比,少了一些油滑,多了几分关切,“他们有对你有刑吗?”

佘应景看着他,不答反问:“你怎么会来这里?”然不等杨豁回答,她就想到理由,“……是常伯请你来的?”

杨豁感觉到她语气里的防备,不禁苦笑,随即矮,学她一样坐到稻草上,也不顾弄脏他的衣衫。他的举动让原来就有些疑惑的应景更是不解。

杨豁耸了耸肩,“你说对了一半。应当说,是常老板找我帮忙,我才知道你进了这里;而到监牢来看你,却是我自己想知道你的情况,不是因为常老板的拜托。”

他的话让佘应景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只能沉默地望着他。

杨豁忽然又正色道:“佘姑娘,我看你的样子,他们似乎尚未来得及对你动刑。你要知道,这次征地的人,可是和糰和大人,别说你毫无背景,就算你是寻常官员,也不能跟和家硬碰硬地对着干。说句不好听的,他们不管是要你家的地,还是你这条命,都是太容易不过的事,我劝你……”

“杨公子,你不用说了。”佘应景听了一半,已知道他接下去会说什么。她侧过脸,模样有些冷淡,“我也只有一句话:要我的命,可以;但是要我家的地,绝对不行。”

杨豁凝神看着佘应景清秀的五官,在昏暗的牢房里有些模糊不清,但是她坚定的语气就跟她这个人死硬的脾气一样,他几乎不用明亮的光线,就能看到她坚毅的眉眼带着绝不妥协的神情。

他也不动气,只是半晌,才说:“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这么说。”

佘应景微讶,转过脸来,却看见杨豁居然带着笑意的脸。

杨豁微微摇头,“我来之前,常老板就警告过我,说我不必劝你放弃你家祖屋和地之类的话,我心里也大概猜到你的反应,果然不出所料。只是佘姑娘,房屋田地乃身外之物,你的性命,才是最最重要的,这样浅显的道理,想来佘姑娘应当明白。”他的脸上虽然还是带着笑意,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诚挚,佘应景直视他的目光,看到的是一片坦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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