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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

爱已蔚蓝 第25页

作者:叶山南

狈儿花轮用爪子在地板上刨了两下,十分无奈地伸着舌头。如果它会说人话,它很想说:主人这一次的决定——不叫决定,而叫造孽。

夜幕降临。任伟伦站在28层高楼的豪华宾馆套房里,额头靠着落地窗向下俯视。他站在这霓红闪烁的高处,脚下的人和车都变得很渺小。可是这种俯望的感觉却并没有让他感到快乐,相反的,他的心中竟生出一种高处不胜寒的悲凉感觉来。

狈儿木村由他身后踱过来,懒懒地趴在他的脚边。看到主人心情忧郁,它这只宠物也觉得“狗”生了无生趣。

任伟伦蹲子,抚模狗儿背上土黄色的绒毛。模着模着,他突然低沉地打嘴里迸出一句:“木村,你最了解她,你说,她会不会真的和那个男人一起出国?”

的确,这些天里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在烦恼着卫岚的事。那个女人是最会赌气的了——这一点他知道。并且他也知道,卫岚每次赌气,都会付诸于实际行动、造成无可挽回的严重后果。比如五年前,她决定抛下他一个人去日本;再比如三年前,她一怒之下决定和他离婚。

那个女人……还真是个超级麻烦制造者呢。任伟伦想起那些往事,忍不住又郁闷起来。这些年里,因为爱她,他确实受了不少苦,伤了好多次心。现在好了,她终于赌气跑到别的男人怀里去了,这颗烫手山芋终于飞走了,他以后终于可以清静了,再也不用为她挂心了吧?

他这样想着,抓了抓木村的后颈,自言自语道:“那个女人脾气真的很坏呢,性子也差,脑子也有点问题。不过,这些都不关我的事,她又不是我什么人,我为什么要在乎她跟谁一起出国旅游?”

木村长长地呜咽了一声,表示不敢苟同。

任伟伦皱起眉,继续说道:“我没骗你,我真的一点儿都不在乎。”

木村无语地瞥了主人一眼;然后,仿佛被人踩着了尾巴似的,它突然高声吠叫起来,用爪子刨着地毯。任伟伦拍了拍它的头,低斥着:“木村,别叫了!”

木村不理他,挣月兑了他的怀抱径自奔向门口,冲着那扇镂着繁复花纹的木门继续汪汪吠叫。任伟伦觉得奇怪,半信半疑地走过去拉开门板——

一个长发女人一脸尴尬地站在门外。见了他,她努力挤出友善的笑容:“嗨。”

“千芊?”他立刻低叫出声,“你怎么来了?”来了也不敲门,站在门外发什么呆?

钱千芊有些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后脑勺,用高跟鞋的鞋跟一下一下踏着地面,局促地说:“我在公司员工通讯录里查到你住的宾馆,所以就……”

任伟伦连忙把她让进来,两人在沙发上落了座。为了对这位昔日校友和今日下属表示客气,他扬着眉问:“要喝什么?红茶还是咖啡?”

然而钱千芊却把秀眉一挑、美目一瞪,蓦地从嘴里迸出一句答非所问的话语:“任伟伦,我来就是要告诉你,你必须阻止卫岚!”

“什么?”他愣住。

“卫岚已经决定和陈志铎一起去日本了,就是明天的飞机!你必须得阻止她才行!”钱千芊神情激动地说道。

什么?!去日本?任伟伦神色一凛,脑中“轰”的一声炸开来。卫岚……竟然要带别的男人一起重游他们当初结婚的地方?顿时,强烈的妒意涌上心头,让他说出口的话语变得十分幼稚而且酸溜溜的:“去日本?那很好啊,看来她和那个陈大工程师发展得不错嘛。”

“任伟伦!”钱千芊简直气结。这个男人非要这么口是心非吗?她受不了地吐出一口浊气,腰杆一挺,一字一句地道:“任伟伦你听着,我本来可以不用管这件事的!我本来完全可以置身事外,袖手旁观,什么也不做地看着你们俩怄气、吵架、伤害彼此,一直到你们之间再也没有复合的可能!可是,我认识你们太久,我把你们俩都当成是我的朋友,而且我知道:如果我真的不管你们,你们之间就完了!而我会为此而后悔一辈子,你们也会后悔一辈子的!”

铿锵有力的一席话让任伟伦怔住了,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只是神色深沉地瞪住钱千芊。

钱千芊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继续往下说:“我不想让你们后悔,更不想让自己后悔,所以今天晚上我来了。我心里很清楚,你和卫岚绝对不是一对完美的情人——你们的脾气都太臭,个性又太强,在一起绝对不会有好结果。可重要的是——你们爱着对方啊!”

任伟伦默然无语。此刻从别人的嘴里听到“你们爱着对方”这样的话语,竟然显得有几分讽刺。是的,他爱她;也许,她也爱他——可是,这顶什么用呢?在难以消融的个性差异和日复一日的争吵面前,爱情究竟能有几分分量?又能持续多久?

他无法否认自己仍然深深爱着卫岚,可是,他太清楚追求这份爱情的下场。这一回,面对着可以预见的痛苦和伤痕,他退缩了。

钱千芊见任伟伦不说话,忍不住皱起眉问:“你只要回答我一句——你到底爱不爱她?”

任伟伦怔然片刻,苦笑,“千芊,这些年,你是看着我们走过来的。”他没有正面回答,可是眼中的那一抹软弱和动摇已经替他说出了答案。

“那好。”钱千芊点点头,“既然那么多年你们都走过来了,那为什么不继续走下去呢?我经常在女性励志书上看到这样一句话:‘爱情可以解决一切’,你为什么不让爱情来解决你们之间的问题呢?”

她有些天真的话语换来任伟伦的再度苦笑。他抹了把脸,叹道:“千芊,你要知道,爱情不是万灵丹,它不可能解决一切问题。而且,我已经用这所谓的‘爱情’解决了太多次我和她之间的问题了。这些年里,每次我们吵架,都是我先低头求和,不管有没有道理,我从来都是主动道歉的那一个。五年前她要去日本,我放下自己刚起步的工作飞过去陪她;三年前她要离婚,我用尽所有办法也留不住她,只好放手,我把大部分财产都给她,只希望她过得好些。可是,有谁问过我过得好不好呢?有谁知道我那段时间活得有多痛苦呢?不要以为是男人就可以包容一切、承担爱情中的所有,我们的心……也是会痛的。”他点着自己的胸口,语气真诚而又遗憾。

被他这么一说,钱千芊语塞了。在爱情这方面,她没有太多经验,她说不过已经是过来人的任伟伦。可是,若要她这样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两人分手,她做不到!当年在大学里,她那么拼命地劝他们两个分手他们仍是结了婚;为什么五年后的今天,这段长长的、坚韧的爱情却要在当事人的任性和倔强中灰飞烟灭?

不行,这绝对不行!钱千芊用力摇头,“我……我只知道,如果你爱她,你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她走!”

任伟伦紧抿着嘴,不说话。

钱千芊急了,又叫:“我……我还知道,既然在这段感情中每次先低头的都是你,那么这次你就再低一回头又怎么样?你得到的,绝对比你失去的多!”

任伟伦还是不说话,可是心里的坚硬防线却似乎崩塌了一角,他突然觉得有些心浮气虚起来。

她都这么说了还是不行哦?钱千芊气得几乎要血管爆裂,她什么话也不想再说了,“噌”的一下站起身就往门外走。可恶,姑女乃女乃她也不干了!反正这两个当事人都不珍惜他们之间的爱情了,她干吗要在这边“皇帝不急急太监”?她怒气冲冲地走到门口,突然又转过头来,对坐在沙发上沉默的任伟伦说了最后一句:“我只知道一件事,没有牺牲和让步的爱情,不配称情。”说完后,她默默地替他关上门离开。那个瘦小而坚强的背影,竟让目送着她的任伟伦有些怔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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