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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你灿烂 第21页

作者:朱若水

“如果那个『别人』是亚梦小姐的话,那情况就不同了!”咏薇了然似的微笑。“亚梦小姐是秦夫人表姐的掌上明珠,秦夫人表姐在秦氏企业里位大权大,精明能干得很。而秦夫人没有姐妹,就和这个表姐交情最好——你说,如果肥水落了外人田,他们会甘心吗?”

原来内情牵扯得这么复杂。朱门艳亮,到底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风光、单纯而已!

“盼盼!咏薇!”我想得出神,后头有人喊我们。

“嗨!名伦。”咏薇轻快的招呼。

名伦背了个大背袋,手上还拿了几本书,提著一把吉它。

“我要到餐厅打工,你们两个想不想听我唱歌?”他微笑著。

“想。不过我今晚有家教。”我说。

咏薇笑容满面,很高兴、开心的说:

“我有空,我去!找雪儿和社团的同学—起去给你捧场,在那家餐厅?”

“卡迪亚,六点半到七点半。是代别人的班,只唱一个礼拜而已。”

“那我们就天天去给你捧场,献花给你!”咏薇很兴奋。

“你有那么多时间吗?”名伦笑笑的。

“反正我也没别事要忙——”咏薇说著,瞥眼见到前方走过的女同学,那是她同社团的,高兴的叫住她说:“嘿!季芳,名伦晚上在『卡迪亚』有演唱,去不去?”

“真的?”

“嗯!”咏薇跑上前去。“找百荷她们去捧场!”她回头向我们挥手。“我先走一步了!名伦,晚上见了!”

看她们那样雀跃,我也感染了她们的好心情。我微笑对名伦说:

“很遗憾我今晚不能去捧场。”

“那就请你改天赏光。”

“一定。”我又笑了,心情极好。“认识你这么久,我还没听过你唱歌呢!”

“要不要我现在为你献唱一曲?”

“现在?”我看看四周。“方便吗?人来人往……”

“没什么不方便的,人多了正好作宣传。你想听那首歌?”名伦放下背袋和书本,取出了吉它。

“任时光自身畔流逝。”我席地坐下。

他看我一眼,调弦试音,一边问道:

“这首歌对你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那一天你房里盈满的,都是这首歌的旋律。”

“嗯,很特别。它是让我会泪湿的那种,甜美又哀怨。”话虽这么说,我反而笑了起来。

名伦弦线一拨,轻拢慢捻抹复挑,吉它清润的乐音滑泻出前奏的旋律,未成曲调先有情。他注视著我,轻声低低唱起。

很多人听到歌声围拢而来,私议切切,他只是专心地,面对著我唱著。

名伦的歌声有点苍凉,又夹些颓废沧桑,非常适合诠释情歌,有挑悲诱泪的情感。这首歌听他重新唱来,那样哀凉有情,休止符刚收,我早已满面是泪。

“盼盼!”他递给我—纸手帕。

人群不散,好奇的看著我们。

此时无声胜有声。名伦收好吉它,背起背袋,拿著书;我站起来,两人一句话也不说,并肩离开。

出了校园,摆月兑了那些人群,名伦才开口说:

“特别的是不是你书桌上那相片里的人?”

我停了几秒钟,长叹一声,才轻轻点了头。

“想谈吗?”

我又停了数秒钟。

“以后吧!现在你该去餐厅了,我也要去上家教了。”我说。

谈起J,除了有温暖和甜蜜,还有很多的痛,是现在我所不想磋触的。虽然此恨不关风与月,还是有很多的痛,撩起了,便因不堪而更加心碎。

鲍车从我身旁的道路呼啸而过要进站,我跑追著公共汽车,在它要关门的那一刹那跳上了车。

现在我过著普通平凡的日子:上学、下学、家教、跑公共汽车、挤公共汽车。很平凡,但很安心,是J离开我以后,过得最平逸、心情最宁静的时候。现在,我渴求这样的静心和安祥。

下了车,走了将近五分钟,就看到那幢巍丽的华厦。我跟管理人打个招呼,搭电梯上楼。

这里是昂贵的高级住宅区,住在这里的人,偶尔遇上了,会发现他们身上普遍有种冷漠难以接近的气质。但这里环境清幽,管理良好,很有种欧洲社区的那种乾净、明亮、又充满艺术与文化的气息。当然,建筑风格是后现代主义式的:冰冷洁亮的大理石,冷漠充满距离的钢筋水泥。

我轻轻按了门铃,女主人开门亲切的说:

“老师来了!吃过饭了没有?我叫萍嫂帮你热碗云吞汤,先吃点水晶卷。”

“谢谢,我不饿。小嘉呢?”

“在房里等著呢!”

“那我进去了。”我说。

我对女主人微笑点个头,往小孩房间走去。

当初来应徽时,光看附近环境的印象,心里便觉得很心灰意懒。因为先入为主的偏见关系,总觉得有钱人一定很难相处,小孩子也一定任性娇惯。

面试谈过以后,才发现女主人亲切和蔼,很尊重他人,深具传统妇女的美德,兼容现代女性的独立。

担任她独生女的家教一个月来,我尚未见过这家的男主人。他是那种晚归的男人,可是她却不是那种哀怨的女人。女主人的举止态度很安祥,懂得安排自己的生活,有自己寄托感情的天地。她从未向我抱怨过他丈夫的晚归以及照情形看来对她的不关心。她总是亲切的微笑,神情非常温婉。

看不出来她快不快乐,她总是那檬亲切的微笑,客气殷勤,绝口不提她的先生。可是不知为什么,她的态度越是看来如此豁达,越是让我觉得其中有种心死放弃的情疲——对她先生,甚而对这个家。

倒是萍嫂和小嘉对我说了许多。

萍嫂是他们的管家,掌理所有的家务,把这个家的一切看在眼里。她总是在课中送点心来时,咕哝的叨念著这家男主人的不是。

她小声的跟我说,王先生在外面有女人,王太太不但知道却无可奈何。她说王太太实在太贤慧认命了。这家男主人姓王。

“王太太还念了什么大学毕业的!你们读书人不是常常在喊著什么女权、女权的!什么时代的新女性吗?我真搞不懂,王太太好歹也是什么高什么级的知……份子,就这么认命,任王先生在外面胡来!你不知道啊,王先生三天两头不回家,在外面带著女人被撞见了告诉王太太,王太太竟然也闷不吭声!”萍嫂为王太太抱不平。

就连小嘉也以早熟的寂寞老成口气对我说:

“爸爸常常不回家,妈妈总是抱著我哭。我知道,如果不是为了我,妈妈早就离开这个家了。我安慰妈妈别哭,爸爸不在,我会陪著她。老师,你说我妈妈是不是很可怜?爸爸是不是很坏?”

说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那声长叹,完全不该是由十岁小女孩口中吐出的,倒像是五六十岁的老人,历经生活磨难后的沧桑。

“小嘉!”我出声敲门,然后开门进去。

“老师!”她看见我,很高兴的说:“我跟你说,我今天国语考了九十五分,全班最高的吔!”

“真的!你好棒!又很努力!”我夸奖她一句。“今天的作业写好了吗?有什么不懂的地方?”

我坐下来。她把功课全部摊好,开始叨叨絮絮的跟我讲述她这一天的生活。

她说得又快又急,时而咯咯的大笑,好像很回味当时的有趣;时而皱眉嘟嘴,臭骂那个男生很坏。这时候,她就只是一个十岁寻常的小女生,看来那么天真开朗乐观。

“老师,休息一下,先吃点点心。”萍嫂推门进来。

“谢谢。”

我吃著热热的云吞汤,心头暖暖的。小嘉兴味盎然的看著我吃,还拿纸巾帮我擦嘴,萍嫂看我吃得那么起劲,也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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