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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面皇后 第4页

作者:湛露

张贵妃听了勃然大怒,一掌打在那太监的脸上,喝斥道:“混帐!本宫是什么人?陛下出了这么大事,本宫不进去照看,要是出了事你担待得起吗?太子今年才几岁?他说的话你们就当真了?”

陈燕冰赶到时,江山殿外正闹成一团,听到张贵妃的话,她朗声道:“就算太子年幼,但他还是太子,是陛下的至亲,太子之话在此时已可当作半个圣旨听了,贵妃娘娘别情急就乱了礼数。娘娘再大,也大不过太子。”

张贵妃听到身后有人用这样凉凉的声音对她冷嘲热讽,不禁更是震怒,回头要骂,惊见说话的竟是陈燕冰。

罢刚在飞燕宫,这位新皇后一直是温文和善,笑容可掬地谦恭退让,一转眼,这样神色凝重、步履沉稳的陈燕冰,让她恍惚着,像是看到真正的贵族该有的雍容气度。

她怔了下,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反驳,陈燕冰已经站到殿门前,问那太监,“请公公代禀一声,问问太子和太医,我现在可不可以进去?”

太监忙跪下回话,“回禀皇后娘娘,太子有命,无论是谁都不得入殿,除了皇后娘娘一人。”

“好。”她微微点头,迈步而入。

张贵妃又在吵嚷,“凭什么她能进去本宫就不能?本宫服侍陛下十几年了,陛下平日待我如何,你们难道不知道?”

那太监小声道:“贵妃娘娘请息怒,娘娘的身分奴才岂能不晓得?只是她是皇后,太子说,若陛下有事,能陪在身侧的,只能是正宫娘娘……”

陈燕冰听了心中又是冰凉又是感慨。张贵妃陪了沈慎远十几年,其中自然不乏恩爱缠绵,想来也用过不少心机手段,为的不过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荣宠。但这“一人之下”中的“一人”便是皇后,数年不曾有皇后压在她上头,如今猝然被人这样压制,张贵妃岂能心服口服?

可是做皇后又有什么好的?不过是陪着皇帝,目送他去死罢了,这样的位置难道也值得去争抢羡慕?

走进后堂,只见三名太医正神情焦虑地围在龙床前,而床边还跪着一名髫龄的男童,穿着黄缎锦袍,显然就是太子了。

陈燕冰快步走到跟前,那几人竟都没有发现她的到来,于是她主动出声低问:“陛下的情况很严重吗?”

三名太医转身看向她,虽然都与她不认识,但人人都知道皇上刚册封了新后,她一袭华丽凤裙,将她的身分昭示得十分清楚。

三人同时跪倒叩首,痛呼道:“皇后,陛下这次的病情十分凶险,臣等无能,竟束手无策!”

她的心已经沉到谷底,此刻反而不慌张了,“陛下这病是宿疾吗?”

“是的,父皇以前经常头疼,去年曾经发病一次,当时幸亏陈太医及时施救才得以保住性命。”

稚女敕的童音在空旷的大殿内响亮的响起,小太子转过身来,对着她恭恭敬敬地跪下叩头,“儿子沈铮,叩见母后。”

她一下就喜欢上这小大人似的太子,看他年纪最多不过七、八岁,但是言谈举止已是一名成年皇子才有的风范。宫中出了这么大事,难为这孩子还能记得安排太监阻挠众多妃子入殿,大概也知道如果妃子们不顾一切地涌进来,此时殿内又该是怎样吵闹的一片景象吧?

陈燕冰伸手将他扶起,“太子多礼了,眼前既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且不必拘礼,该好好想一想,如果陛下真的有了意外,接下来该如何决断?”

沈铮眨着一双葡萄般明亮清澈的眼,清清楚楚地回答,“父皇虽然已经下旨封我为太子,但是我还年幼,不可能立刻登基称帝。父皇也没有任何遗诏指派谁做辅政大臣,所以现在宫内唯一能拿大主意的就是母后您了。”

“我?只怕还不能拿这个主意。”虽然惊诧太子说话竟如此缜密有条理,却也还清楚自己目前的身分地位。她是亡国公主,不过是为了求和才嫁到天府来。一天的皇后,宫内上下的人还认不全,朝野之中更不会有人服她。

她说的话,连张贵妃都不听,旁人又怎么可能服从?

沉吟片刻,她说:“我看还是请丞相和朝内最有分量的几位老臣即刻入宫,共商国事为好。”

一名太医迟疑着问:“殿下,这等大事是不是要先通知武王?”

听到“武王”二字,沈铮小脸一摆,“武王人在边关,一时半刻哪赶得回来?问题是朝内之事瞬息万变,若耽误了一刻就是耽误大事,这点道理你都不懂?还伺候御前呢?”

那太医至少六十岁的年纪,却被一个黄口小儿训得满头是汗,连连点头。

“是、是,殿下说的是,可……”他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陈燕冰,“皇后娘娘,武王毕竟是陛下的亲弟弟,平日和陛下情谊深厚,家事国事陛下事事仰重于他,现在若不通知武王,待武王返朝,可就……无人担待得起了。”

她还未回答,沈铮就先怒了,大声斥责,“胡说!怎么担待不起了?怎么就仰重于他了?难道这天府帝国没了他就生存不了了吗?”

就像是为了羞辱他这句话似的,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有人开始喧哗,再接下来,是一句一句的高呼,此起彼落——

“武王回来了!”

殿内所有人都变了脸色,三名太医不知道是如释重负还是更加紧张,竟同时起身丢下陈燕冰和太子,扑向殿门口,齐声哭喊,“王爷,您可回来了!”

沈铮咬着牙,嘴里嘀咕一句,不知道是在咒骂还是在抱怨什么,别过脸紧紧抓着他父皇的床架,将身子蜷缩在一角,悄悄看向殿门,显然是在紧张害怕。

只有陈燕冰,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武王回来了……武王……沈慕凌。

如果说,这世上有谁让她咬牙切齿痛恨过,至死都不会忘记那个人的名字,纵使那人的名字磨成粉,变成灰,她也能在梦里声嘶力竭地喊出来——

沈、慕、凌!

就是这位被天府奉为战神一般的武王,带领数十万大军连破她北燕十三座城池,杀死将领士兵无数,最后逼得皇兄战死沙场,逼得北燕亡国,逼得她烧光皇宫,弃身而嫁,委曲求全。

沈慕凌,是她今生今世唯一想杀的人,如果她现在手中有剑,如果她现在少几分冷静理智,她该冲出门去,给他当胸一剑!

但是……现在的她,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直视着那一身胄甲风尘,从殿外大步流星走进的颀长身影,直视着那渐渐逼近自己,似是连他身上的杀气和血腥味都可闻的男子。

一双黑眸,深若泓潭,比不得他兄长沈慎远眉目英俊,却深不可测得让人心底全身都在泛寒。

他站定了,就在距离她不过一尺开外的地方,没有立刻去看躺在床上的皇兄,只冷幽幽地看着她,似是星子碎在他眼中之眸,有精光一闪而过。

“臣弟刚从北燕回来,不知皇后可想知道北燕百姓的现状?”

他开口的第一句话,依然和沈慎远无关,语气平平淡淡,却牢牢地抓住陈燕冰的心尖。

她手指微颤,竭力克制自己的声音别也跟着发抖,“王爷……请说。”

他唇角轻挑,缓缓吐道:“一切安好。”

简单四个字却似抽走她身上的力气,精神一松懈,她差点立刻坐倒下去。

沈慕凌却在说完之后掠过她身旁,走到龙床前,看着昏迷的皇兄,问道:“陛下还能不能醒过来?”

太医边哭边回道:“上回陛下头疼时,下官便说陛下的脑子里似是有个血块,这血块压迫着经络,才会引发脑疾。但每次发作情形不同,有轻有重,轻的还可勉强压制,一旦重了……王爷恕罪,下官实在是没有华佗的回天之术,无法为陛下开颅取出血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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