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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限江山〈胭脂泪?下〉 第22页

作者:湛露

“你能要狼翻身让我杀吗?”那时的萧离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将一罐止血药倒在他伤口上,虽然疼得撕心裂肺,他却还是保持着笑容。

但是如今,他好像越来越不会笑了,总是时时刻刻都感觉得到痛。而这句话伤他之深,甚至痛过那恶狠咬破他皮肉筋骨的一口。

这是直咬碎他心的一口。

“公子,皇后陛下请您入宫一趟。”

婢女站在门口,不敢进来,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向来俊美如仙人的主人会有如此阴寒恐怖的表情,像是要将夫人一剑刺死在这里似的。

“皇上的说客!”他重重地冷哼,“不去!”

婢女有些颤抖地说:“公子,皇后派来的人说,她是来帮您的,请您不要误解了。”

对于其他人来说,徐皇后是个值得尊敬的女人,她美貌与智慧并重,帮着丈夫夺得本不属于他们的江山。

但是对金城绝来说,她还有一点不同——她是这世上唯一能看透他心的女人。

所以,就因为她差人来说的这两句话,他最终还是入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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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晚了还召你入宫,家里的夫人不会生气吧?”徐皇后待金城绝犹如姊姊对弟弟一般,当她第一次见到金城绝时,他还不过是个是十岁出头的孩子。

“你这么小的年纪,为什么要当兵?”当年她曾好奇地问这个看起来像女孩儿一样漂亮的男孩子。

而金城绝的回答让她久久难忘。“我要磨砺自己的意志,将来好做人上人。”

然后十几年过去了,他果真按照计划一步步实现他的梦想,她也很欣慰自己的丈夫可以有一个如此厉害的帮手,不过……

“我昨天读到你的一阕词,没有读明白,想找你聊聊。”徐皇后见第一个问题没有得到响应,于是笑着从手边拿起一张纸,“你都不知道你的大作有多出名,我在北平的时候就经常听到人家传唱,听说连朱允炆都很赏识你的文采。”

金城绝瞥了一眼,那是他去年写的词了。

清尘雨润,染点点春泥,行幽径,穿花影,郁郁新翠,停不住,瘦骨轻盈。往事伶仃,恩来皆惆怅,暗伤盈盈寸肠,魂魄凄清。晓来醉卧,梨花树下,他乡月明。

“娘娘文采超群,怎么会读不懂?”

徐皇后说:“我一直以为你过得很快活,但是看词中你的心情却是如此凄苦。绝,你有多少不开心的事情埋在心里没有向人倾诉过?倘若憋得久了,就到我这里来坐坐,你知道,我一直当自己是你的姊姊。”

她当她是他的姊姊,而不是把他当作她的弟弟,这句话,用这样的语气和立场说出来,更加让人感动。以国母之姿主动示好,这是她不会给予别人的善待。

金城绝怔怔地站在那里很久,最后缓缓屈膝跪坐在她身前,将头枕在她膝盖上,轻轻说:“娘娘,您还是原来的那个娘娘,没有变过。”

“可是你好像变了。”徐皇后笑着抚模他的头,“以前你小时候偶尔会和我说军中的一些事情,说那些跋扈的将军怎样欺负弱小的士兵,但是现在,你把所有心事都埋在心里。不开心的事情越积越多,就会渐渐忘了快乐的滋味。我很喜欢看你笑的,可这次在应天重逢,我发现你笑得越来越少,越来越不真了,为什么?”

“因为……”他的声音梗在咽喉,又叹气,“娘娘绝顶聪明,看透我的心就如同看透清水一样容易,不必我再解释了吧?”

“是啊,你从来不求人的,向来事事只求自己,但是为了那个谢萦柔又来求我,又去求万岁,破了你无数次的例,我以为以你的品貌才学和家世,那丫头嫁给你后会特别开心幸福,怎么,难道不是吗?”

他沉默了很久没有回答,徐皇后不禁温馨规劝,“一片深情是好的,但是要配上两相情愿才完美,你是个事事定要完美的人,怎么这个道理忽然不懂了?”

死死地握紧自己的手,他幽幽回了一句,“……这世上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一定能做到完美。”

“所以你宁可苦了自己,又苦了别人?”徐皇后不赞同的摇摇头,“绝,放了那丫头吧,休掉她也好,把她交给皇上也好,我真不想看到你为了她再和皇上起冲突了。”

闻言,金城绝霍然站起,面色阴寒,“说了半天,娘娘原来还是在当皇上的说客!”

“你误会我了。她死或不死,与我无关,但是她留在你身边,无论如何都会伤到你,这是我不愿意见到的。你把她交给我,或许我还能救她一命,你把她留在身边,却未必一定能保住她,你知道皇上的脾气,翻起脸来,是六亲不认的。”

“不认又怎样?”他依然凛着脸。

徐皇后的神情也严峻起来,“绝,别把我也当作你的敌人,你知道我心中很喜欢你,所以一直在帮你,连铁铉的遗孤我都帮你救下,偷偷送到外地去养,这样的事情如果被皇上知道了,我也要受牵连,难道我这样辛苦帮你,还换不来你的一句真心话?”

见他闭上嘴,微垂下头,她又趁势劝说:“不要让这些年皇上对你的器重和你自以为的呼风唤雨蒙蔽了理智。你以为你就没有把柄在别人手里吗?当初战事最吃紧的后一年,你是不是曾暗自给朱允炆送银子?这件事你以为皇上知道后不会生气吗?他之所以故作不知,暗中不动,你知道为的是什么?”

金城绝抿紧唇,半晌才开口。

“我知道,万岁在给我面子。”

“他是在给你留面子,毕竟这些年你帮他帮得更多,但是他也在给你记账本,账本记得多了,满了,就该和你算账了,你明白吗?”

金城绝心中一寒,昂起头,“娘娘的意思,是要我好汉不吃眼前亏,最好主动退让一步?”

“他是皇上了,难道要他退让你吗?”徐皇后的话已经从温柔转为严厉。

他凝思着,忽地飘忽一笑。“我就是退让,也只会以我自己的方法退,如果不能让皇上十分满意,我也没办法。”

“绝,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你何必争一时长短,失了大局?”徐皇后谆谆劝诫,“谢萦柔其实不值什么,她只不过是你追不到手的一个幻梦而已,因为得不到,你才看得珍贵。”

金城绝一震,原来不明白的,好像在这一瞬间被赤果果地刨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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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萦柔迷迷糊糊地睡在床上,她太累了,累得不想动,不想说话,即使嘴里干渴得要命,也不想去倒杯水。

忽然间,房门轻响,有人走进来了,她以为是婢女来添热水,就没有回头。

但是那个人一直走到她床边,静了一刻后,倏然有双臂膀伸到她身下,将她从床上抱了起来。

她起初以为是金城绝回来了,但是下一瞬间就知道不是。金城绝的个子没有这么高,双臂没有这么强壮有力。金城绝的衣服因为都熏染著名贵的香料,所以身上总是有股淡淡的香气,而这个人的身上却是截然不同的阳刚之味。

她一惊,睁开眼,还没看清来人,就听到他的声音。

“嘘——别说话,我带妳走。”

“萧离?!”她这下完全清醒了,“你怎么又跟到这里来了?我不是说——”

“我来带妳离开。”他简洁地说出他的决定,甚至不给她半点置喙的机会,走出房门后一纵身,就越过了高高的围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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