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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参相待 第9页

作者:舒格

是了,他练得发热,额上见汗不说,连上衣也索性月兑掉;宽挺的肩、如铁铸般的胸膛、手臂上都有汗珠微微发亮。

她想起自己在他怀中痛哭时的凤觉,像是躲进了最安全的隐密处,什么都不用怕了。他是那么可靠、坚毅、沉稳,可以为她阻挡一切。

但,要保护一个人容易,现下交在他手中的可是整个北漠大军,乃至于那些仰仗北漠军捍卫的土地、居民。江万翼再可靠,救过她再多次,秦雪郁还是无法完全放心。

一套拳法打完,江万翼一回头,见到俏生生的秦雪郁站在那儿,却是吃了一惊。他早已听见有人走来,以为是巡逻的士兵弟兄,却没料到会是二小姐。她一双明亮大眼眨啊眨的,微微偏着头,就像回到了小时候,有点生疏,又有点好奇地直望着他。江万翼耳根子一辣,提步往营帐方向就走,脚步急促,一面问:“二小姐这么早就起来了,找我有事?”

私下只有两人时,他总是叫她二小姐,从无例外。

“自然有事。我先前的话还没说完,你又顶难找。”秦雪郁亦步亦趋地尾随在他身后,不满地一路嘀咕,“你又要开溜?为何不听我说?你的布兵跟调度真的有很大的问题,我在北漠待得比你久,你别一意孤行。”

江万翼是快步走回营帐,抽了件干净的衣衫披上。在二小姐面前赤身露体的,他可是万分不自在。

“士兵需要休息。”他一面抹汗,一面简单地回应。

“没这回事,打仗是士兵们的职责,朝廷发军俸不是让他们来休息的。”她依然紧跟在后,一路跟进了营帐,还兀自坚持着,“你这无疑是示弱,让马贼以为我们怕了。北漠军从来不是这么懦弱的军队,想当年……”他与她,带兵手法有天壤之别。她大胆强悍,求功心切;而他,一如个性一样保守谨慎。

“今非昔比,不可同日而语。”他言简意赅地点出了关键。

这话有多刺耳,他大概不知道吧,才会用那么理所当然的口吻说心秦雪郁像是被说中心病,一股无名火就冒上来。她上前两步,要继续理论下去;但江万翼却不想多说的样子,转身就想离开。

她才不会轻易放弃!情急之下,她伸手拉住他,“你先别走,听我把话说完成不成?”

突然,他迅速掩住她的嘴。手劲颇大,让她往后跟枪了一步。他另一手随即扶住她后腰,同时,在她耳边嘘了一声,要她噤声。

清晨的不速之客不只她。外头有极细微的动静,若不仔细听,还以为是风声、水声。

秦雪郁大气也不敢出,只听见心儿卜通卜通跳得很大声。她静静待在他怀中,两人都竖直了耳朵仔细聆听。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在外踌躇了片刻,一下子又去远了,外面恢复了静谧。她抬头,疑惑地望着他。江万翼附在她耳际,压低了嗓音,沉声解惑道:“自我到北漠之后,似乎一直有人在窥探我。本来以为是二小姐派人监视!”

“我为何要监视你?”她没好气地说:“你是来帮北漠军的,还救过我好几次,我不信你,还能信谁?”

他突然沉默,好半晌,才反问:“二小姐相信我?”

“自然。”她毫不犹豫地点头,不过有但书的,“只不过你带兵经验没有我多,这几年又不在北漠,很多事情我得好好教你才是。”

江万翼突然微微笑了。被她老气横秋的语气给逗笑。

“你笑什么?”秦雪郁很不满地质问,顺手戳了一下他坚硬的胸膛,“我是认真的,别当我说笑话。京城来的总是自视甚高,没想到你也不例外。”

“我以前也在北漠,只是中间去了京城几年而已。”说着,他别开了头,还退后好几步,神色有些局促地拉开两人之问太近的距离。看他迅速收拢衣襟,又刻意转头不看她的模样,秦雪郁突然顿悟!他居然是在害躁!这么一个沉默寡言的大男人,长她许多岁,打小就认识,此刻还是并肩作战的同袍,居然,会在她面前露出赧意?

不知为何,她突然起了淘气之心,故意靠近些问:“老江,你怎么了?”

他更不自在了,又退后了几步,“二小姐是不是该走了?”

真的!看他耳根子都红了!她从没看过坚毅笃定的他露出这样的神态。

“我话还没说完,你干嘛赶我走?”她双眼闪烁着促狭光芒,越靠越近。

“二小姐……”他无奈地越退越后面。

原来,他不是永远那么沉稳如山;原来,他也有拿她没办法的时候。

这下子可有趣了!

被抓住了弱点的江万翼,就像是被破了阵的军队,节节败退。秦雪郁都是趁着清晨无人时分来找他理论,硬逼着他把布兵和调度的计划说给她听,然后不厌其烦地一一检讨批评。

“不如这样,你发令给我,让我带精兵出去追捕马贼。”她还不死心地多次提议,“现下就数我最清楚马贼逃窜的路线,让我出击,一定告捷!”

江万翼径自练着拳,对她的话恍若未闻,来个相应不理。

可惜这招已经没用了。秦雪郁身形一闪,硬是来到他面前,粉拳一出,就想跟他比划数招。

“二小姐…”他有所忌惮,立刻收手,往后退。

她则一定步步逼近,近日休养得重现光彩的脸蛋直凑到他面前,艳光令人不敢直视。

“你怕什么?怕打输我?”她还语带挑衅,粉拳再度挥到他面前,“干嘛不还手?让我看看御前一等侍卫是否浪得虚名,怎么样?”

他根本不可能对她动手,不管怎么挑衅,不管挨了她多少拳脚,永远闪了又闪,认分退让。

几下之后,秦雪郁不禁火大了,攻势更猛,一面怒喝,“你还手呀!”他还是沉默闪避,双眉无奈地微皱。秦雪郁自然不是花拳绣腿,好几拳都险险要殴中他的鼻梁。他都已经一路退到了河岸边,再退就要掉进河里,凌厉攻势依然直逼而来。

逼不得已,侧身避过了凶狠的一拳,江万翼顺势擒住她的右手。“二小姐,请别为难我……”

他终于分神开口,而她见有机可乘,偏不停手,左手成拳,冷不防又是一挥便到他面前。江万翼立刻架开,又抓住。

这下双腕都落入他的钳制,打得脸蛋都升起红晕,双眼闪着得意笑意的秦雪郁,不自主地向他靠了靠,“你这下总没地方躲,得听我说了吧?”

言笑晏晏,娇颜艳若盛放牡丹,身子放心地偎进他怀里,彷佛天经地义。

“二小姐还要说什么?”说有多无奈,就有多无奈。

“我说了好多次,你都不听呀。”她不厌其烦,再度试图说服这个沉默却顽固的江参将,“你没把握没关系,让我带兵去追马贼嘛。掌军符的是你,没你下令,我没法子出征,就少你一句话!”左讲右讲,她就是不死心!

江万翼摇头,“不成,时候还不到。”

“那要什么时候才成?”秦雪郁急得冲口而出,“等到你洞房花烛夜吗?”

这本是军中一句随口说笑的话,小兵们动作太慢或有所推托,老兵会顺嘴这般取笑。

江万翼听她这般说,嘴角一弯,“二小姐要等到那时候?万一我不娶妻的话,怎么办?”不就永远等不到了?

“人总要娶妻的。”她嘀咕。

他的命是卖给朝廷了,注定一生漂泊凶险。娶妻成亲这种事,是他想也未曾想过的。他前任主子景大人就笑过他心如止水,简直是老僧入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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