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说妳寻死是为了个男人?”老人了然了。
小雅惜点点头,一双大眼还是殷红着。
“妳觉得妳现在死了他会难过吗?”老人笑着问。
她咬咬唇,摇了摇头。“会内疚?会惭愧?会后悔?会久久惦记着妳不忘?”老人一句一问。
除了摇头,她也只能再摇头了。
“那么,妳又有什么好去死的呢?”老人呵呵笑着做下总结。
“活着,妳才能让他难过、才能让他后悔,甚至才有可能改变他对妳的看法,不是吗?”
是这样的吗?小雅惜无言以对。她怎么可能有本事改变得了朝阳呢?
“我办不到的,您不知道,他既有本事又很固执;还有,他很目中无人的。”
“他有本事妳也可以呀!他目中无妳,妳也就目中无他嘛!小丫头,快磕头拜师吧,拜我为师,妳就能有自保的能力了;等妳够大了,不论妳是想痛揍他一顿,或是想要行侠仗义、独行江湖,那都是唾手可得的事情了。”
“我……”小雅惜一脸的不相信。“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老人笑咪咪地反问。“本事够了,海阔天空,任妳遨游,又何必非要当人童养媳妇儿?”
小雅惜很快就知道了,老人并没有骗她。
老人名唤西风道人,是个身怀绝世武功的武林高手。虽然师父对于何以隐居于市的原因从不提起,只是他那看破俗世尘物,整日笑嘻嘻、半点不介怀的豁达,逐渐地感染给了小雅惜。
雅惜会利用夜半时分,或偶尔外出逛市集的时候,甩开仆从去找老人。几年下来,她随着西风道入学了不少东西,不但有了一身好武艺,更学得了他豁达开朗的胸襟。
为个男人情伤寻死?对她成了件可笑的回忆。
但空有一身好武艺却无法大展拳脚,又不能让人知道?师父是早已看淡、不理尘世的了,但雅惜毕竟还年轻,尤其她时常进出像“饿鬼胡同”这样的贫民窟里,于是她开始模黑去夜探别人的生活了。
有人日日捱苦,就像她和爹爹当年一样,也有人夜夜豪宴,一个晚上可以吃掉穷苦人家三年的粮食。
既然天要不公,那么,就由她来做个反制吧!
于是,她化身成恶童。一个让官府人士头疼跳脚,却让贫民爱戴敬仰、推崇备至的散财童子。
一个梦后又接着另一个。
只是这个梦,真实得不象话。她甚至可以感受到热烘烘的气流,和朝阳的汗水。
朝阳?!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会在她身边?他根本是不屑她的呀!
这么一想她就安心了,因为,这也只是另一个梦境吧?
梦中,他将她抱到了一间破柴房里,为她燃起了一堆柴火。
火光在尘灰积布、结有蜘蛛网的壁上跳跃,将她和他的身影拉得好长好长,长得纠缠不清了。
梦中,他帮她卸下了身上的装束,包括脸上的面具、上半身的衣物,连抹胸都没能放过。
幸好是梦。她在梦中殷红了粉颊。否则让她日后如何再面对他?
他的果身她看多了,她的,他可没这等眼福。
他替她上药,仔仔细细地包扎她肩上的伤口。他的眸子映着火花,始终跃动着奇异噬人的烈芒,就像是头野兽在审视着他的猎物。
这个梦,真实得令人害怕,因为她甚至会有痛楚的感觉呢──
见她皱眉低低申吟,他倾身在她耳畔轻声哄诱。
“乖,忍耐一下,待会儿就不疼了。”
他的温柔让她叹息。果然是梦,否则,他是绝不可能会用这种嗓音和她说话的。
接着,他将她抱到他身前、背对着他坐直身子,伸掌抵着她赤果的背,传渡真气替她疗伤。
她胸前承受的一掌,远比肩上的箭伤还要来得致命。
他的掌紧黏着她的果背,热热的气流在他和她之间泛流不定。
热气蒸出两人一身汗水,也昂高了些许潜藏于两人体内多年不知名的情愫。
她的栀子花香和他的粗犷野味,在晦暗的斗室间缠绕,并且漫开,更勾勒出一些些暧昧不明、教人心跳如擂的氛围。
他的手依旧黏在她的果背,眼神却近似,炙着热焰,穿透她身躯,彷佛可以敏锐察觉到她的任何细微转变。
她被他的眼神吸引,火炙地起了颤栗。虽是梦,她竟还能感受到两人间那股蓄势待发、绷紧了弦的情绪。
直至──
她呕地吐出一大口黑色瘀血,向后软倒,瘫在他的怀里。
慕朝阳将因伤而昏迷不醒的小女人环抱在怀里,坐在火边。
火提供了她所需要的热气,也如他所愿地让他可以清清楚楚,看清了他的童养媳。
凝视着她那纯然柔媚而女性的五官及胴体,他突然想要叹气了。他从不曾如此贴近地、纵情地细细审视她,没想到头一遭,却是在她被他打伤了、揭穿了她的假面具时。
这个丫头,真是该打了!竟会扮成“恶童”为他惹来头疼心烦,更别提那害他果奔三圈的赌约!
可他的掌来到她粉女敕的臀时,却又舍不得施劲,倒像是在轻怜蜜抚了。
他的掌自有意识,不听使唤地在她柔媚的曲线上爱恋游走,驻足不去。
是他活该!谁让他总当女人没啥了不起,又老爱嘴硬欺负她,今儿个才会彻底栽在这丫头手上,让她骗得团团转。
如今看来,她早就不需要怕他了,可她始终隐忍,难道都是在背地里笑话他?
他不认命,他抗拒天命,可她不也一样,只是命运摆弄下的无辜牺牲者?
他可以怨命运,却不该迁怒于她,她不也是无辜的吗?
这么多年了,他不曾真正去了解她、接受她,他从没想到,这个表面乖巧温顺的小女子,骨子里竟有着连男人都不及的倔性与勇气。
所以,她宁可在夜里做她自己──一个恶童,而白日,却只像个小可怜?
他究竟该拿这丫头如何是好?
在他再也无法否认自己早已爱上了她的时候。
第六章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昏睡了多久,只知当她清醒时,已是睡在自己房里了。
睁眼乍见熟悉的屋内摆饰,童雅惜长长吁了口气。
还好,原来真的只是作梦。
如果不是梦,她早该因着身分被识破而进了大牢里。朝阳对她,绝不会有半点怜香惜玉吧。
下一瞬,她却又莫名惆怅了。
原来,真只是梦,难怪他会对她那么温柔了。原来,在她的心底,仍是渴盼他的眷爱。
“童姑娘!”
是巧儿,朝阳的丫鬟。她怎么会在她房里?
童雅惜皱皱眉,正想起身,肩上却传来一阵撕扯的痛楚。
“别别别!伤口刚愈合,妳可千万别使劲儿。”说话间,巧儿已凑上前来将她扶起坐正了。
伤口?童雅惜心头一窒。所以,不是梦了?!
她的肩膀真的中了箭?而他也真的帮她褪去了衣裳疗伤?
所以朝阳已经知道她的恶童身分了,可他的选择,却是将她带回了家里?
为什么?
脸色忽而死白忽而嫣红的雅惜,忆起了他替她疗伤时的温柔。那些片段是真的,或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象?算了,别再想了,雅惜甩甩头。由另一个角度来看,至少日后她不用再在他面前扮个可怜相了。
“妳呀妳──”
见她精神好转,巧儿像个老妈子似的开始叨叨念了。
“干么天还没亮就突发奇想地到后山帮老爷挖女敕笋?是啦,咱们都知道清晨时乍冒出土的女敕笋是最爽口的,但妳可以多喊几个人去嘛,何必自己一个人偷偷跑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