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走,封曳秀,妳今日要是不把那锭元宝的来源说清楚,我就不许妳离开。”
“钱老板,事有轻重缓急,这紧要关头,还是请你先让路吧。”她轻声细语的要求,修养极好。
“我偏不让,凭妳区区一个画师,哪有本事藏着那么一大笔钱……对了!这阵子我店铺里老有银两失窃,该不会……该不会就是妳干的好事吧?”钱老板眼神不怀好意,随口栽了个罪名给她。
眼见局势骤变,现场再次哗然声四起,更多路人围了过来。
熬人吓得脸色发白,连忙抱着孩子躲到封曳秀身后。
“这混帐,连这种鬼话都说得出口?!老虎不发威,他还真当我们是病猫!”眼看钱老板三番两次找封曳秀麻烦,三人气得火冒三丈,连忙挽起袖子就往前冲,不料却被封曳秀拉住。
艳阳下,就见她笑脸依旧,只是任谁都看得出来她是皮笑肉不笑,那笑意未达的眼底,竟清晰闪烁着慑人的寒光。
钱老板吞了吞唾液,不禁后退了几步。
“妳,妳那是什么眼神?”娘的,他竟然会怕一个老姑娘?
封曳秀仍是不理他,只是低头寻思片刻,接着转身朝三人交代。
“你们三人带夫人去找大夫,顺道买药材,我随后就到。”
“封大姊,这……妳一人行吧?”三人很是担心。
“咱们认识这么多年,我曾不行过吗?”她自信微笑。
“是没有。”三人一致摇头,明白她聪明绝顶,凡事总能化险为夷,这就是为何他们年纪明明较大,却得尊称她一声封大姊的原因。
“那不就得了?”她双手负后,低声朝妇人说了几句,直到妇人肯抱着孩子跟着三人离去,她才转过身,双手负后,徐徐朝钱老板走去。“钱老板,你说我偷了你的银两?”她似笑非笑问。
“没错!”眼见她总算肯正眼瞧自己,钱老板挺起胸膛大声说道:“一定就是妳偷的!”
“妳可有凭据?”
“哼!就凭妳常来我店里、就凭妳品性不佳、就凭我觉得妳有问题!”钱老板说得理直气壮。
“凭我品性不佳啊……”她轻哼一声。“钱老板,你这分明是过河拆桥!想当初我可是挣扎了好久才肯昧着良心帮你做那见不得光的浑事,没想到你竟然……唉,既然你如此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
“什么见不得光的浑事?”钱老板一头雾水。“咱们谈的可是那宝银元,妳少顾左右而言他。”
“我就跟你谈那银元宝啊。”察觉到人群中多了张熟悉面孔,她唇角一勾,故意朝那人走去几步。“没错,我承认那锭银元宝确实是我从你那儿拿来的。”
没料到她会突然改口,钱老板不禁一愣,连围观路人也瞪大眼。
“妳承认了?!妳、妳妳妳妳真的承认了?”钱老板大喜过望,快步逼近她面前。“好啊,我店里的银两果然就是妳偷的,我这就去报官报官──”
“得了,我是承认从你那儿拿来,可没说是用偷的,何况那锭银元宝分明是你亲手交给我的。”她轻声断话。
“我交给妳的?我哪有!”钱老板瞪眼反驳。
“哪儿没有?你和那送酒的罗寡妇暗通款曲个把月,老担心会被老板娘发现,所以托我买栋小房方便你们私会,那锭银元宝就是你给我的酬庸,可我万万没想到事情才刚办妥,你就过河拆桥,反诬赖我窃银。”
“什么?!”钱老板又是重重一愣。
“好啊!你这杀千刀的,果然真的背着我干坏事,我早怀疑你和那死寡妇有问题,没想到你连房子都替她买了!”人群里忽然爆出一记嘶吼,就见一名壮硕的中年妇人自封曳秀身后的人群里冲了出来,抡起手中的钱袋就朝钱老板身上打。
“老、老婆?!”没料到出门收帐的妻子也在人群里,老板吓得脸色发白、抱头就闪。“冤枉啊,我和罗寡妇是清白的,一、一切都是她胡说八道!”
“我可没胡说八道,钱老板体恤罗寡妇一人生活辛苦,时常拿银两给她呢。”封曳秀替自己澄清。
“什么?!”恐怖的狮吼声登时响彻云霄。“我就奇怪咱们客栈里怎么老是少银两,原来是被你拿去养女人了!你这个该死的混帐,看我打死你!”
“别打了!别打了!老婆大人请饶命,我没有拿银两,那些银两分明是那封曳秀偷的。”钱老板狼狈地到处抱头鼠窜。
“你还狡赖!”老板娘追了上去。
“对了,那栋小房可是花了钱老板整整三百二十二两,老板娘妳回头可要好好盘算家中钱财,看看有没有短缺啊!”趁着老板娘打到身前时,封曳秀好心地提醒着她。
只是瞎一间瞬,恐怖的嘶吼声和凄凉的哀号声相继响起,就见两夫妻一路打到客栈门口,恐怕暂时没空理她。
“我真的没有买小房!”钱老板哀号道。
“还说没有?人家连价码都说出口了!”老板娘嘶吼骂道。
“那都是她在胡说八道,我们家哪来三百二十二两,我只不过拿了几两银子给花香。”钱老板忍无可忍地低吼。
“拿几两银子给花香?!”老板娘几乎将一口牙给咬碎。“你这该死的王八蛋可终于承认了,还说你和那死寡妇是清白的?!你对不起我就算了,还敢花老娘的钱,今天我非打死你不可!”砰地一声,她怒不可遏地将人踹到了墙脚。
眼看整桩事演变至最后,竟是如此的高潮迭起、峰回路转,围观民众个个看得目不转睛,直想拍手叫好,身为始作俑者的封曳秀,却是一脸淡然,只想到医馆探视母子两人的状况。
趁着人群移动,她迅速转身,去忽然对上一双灼亮异常的黑眸。
记忆中,那双黑眸总是清冷无波,如今那里头却多了把火,燃烧出灼人的温度与光芒,心弦一震,她迅速将目光拉长,就见阎律伫立在前方茶楼楼阁上,意味深长地与她对望。
接着他扬起嘴角,露出微笑,整个人瞬间风华毕现、春色大发,如妖似魅的迷人风情铺天盖地地朝她袭来──
她双眼瞪大,心跳窜飞,原来温凉的脸皮就像是被野火灼烧过似的,瞬间浮现瑰丽的嫣红。
☆☆☆言情小说独家制作☆☆☆www.yqxs.com☆☆☆
“封画师。”
阎律自茶楼大门外笔直地走向她,她抚着尚有些灼热的脸颊,考虑了会儿,才缓缓抬起头。
“大人?真是巧遇啊!”她拱手作揖,佯装意外,彷佛两人适才压根儿没打过照面,她更没见识到他那祸国殃民的妖孽微笑。
“刚刚的事,我全都瞧见了。”可惜,他并不打算让她称心如意。
“大人说的是……”她继续装胡涂。
“妳实在不该如此胡闹。”他面无表情地训道,恢复平时不茍言笑的模样。
“我胡闹?”她眨眨眼,差点装不下去。敢情他是眼瞎还是故意玩她,从头到尾都是那钱老板在横行霸道,他却说她胡闹?
“得饶人处且饶人,兴许钱老板有不对之处,妳又何必见缝插针,让他颜面尽失?”他指名道姓,让她想装也装不下去。
“原来如此,大人真是……心胸宽大、爱民如子啊,草民佩服佩服,可惜草民句句属实,只能怪那钱老板自作孽吧。”
“买小房不是。”他纠正。
她暗自深呼吸。
“大人英明,果然什么事都骗不过您,没错,买小房一事确实是草民编派出来的,回头草民一定向老板娘解释,绝对让两夫妻之间雨过天晴、风平浪静。”是是是,既然千错万错都是她的错,那先将头低下准没错。她不着痕迹地后退。“对了,草民忽然想起还有急事要办,那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