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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寐良妻 第7页

作者:苏曼茵

丫头悄声在新郎官耳边解释,枣子谐音“早子”,栗子谐音“利于”或“妮子”,三生意味着花花搭搭生,如此既生男又养女,合在一起,就是早得贵子,儿女双全。

“可以了吧?”令狐雅鄘冷着脸站着。

吉祥婆没理会,又亲手为新人铺床,嘴巴直念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等等的吉祥话,之后请新郎为新娘掀盖头,名为“月兑缨”。完结后,丫头便拿来两只酒杯,中间系着红线,请新郎、新娘饮合卺酒,饮后将酒杯掷入床下。

“大吉、大吉!”吉祥婆弯腰看到酒杯一仰一合,便笑说:“天履地载,男俯女仰,阴阳和谐,婚姻美满!”最后再请两位新人坐到床帐里,取出一把新郎预先剪下的头发,缠在新娘的头发上,说这叫做“结髻”,也就是结发的意思。

令狐雅鄘漠然的神色看在丫头、嬷嬷眼里,仿佛只是新郎的尴尬腼腆,没人当真理会。

“好好,仪式圆满,百年好合——”吉祥婆完成任务,丫头们全笑得合不拢嘴。

新房里、暖帐中,真是一团喜气。

棒着窗,史璇翎不觉地看得痴了。

那原本应该属于自己的一切,一生只有一次的婚礼,皆如梦幻泡影般,不再属于她了……

从此,她便是令狐雅鄘的妻子。

一个连拜堂都不曾亲自参与的妻子。

眼前忽然变得模糊,什么都看不清,偏偏寒风又起,吹得她浑身哆嗦。她拉拢了披风,伸手抚着心口,总觉得这儿空荡荡的,好似缺了一块。

真奇怪,她何必介怀呢?

又不是对新郎官怀抱什么情愫,也不是多么期盼这门亲事。这一切只是形式礼俗而已,没有就没有,错过就罢了,为什么……她心头仍觉得苦涩?

为什么感到不是滋味,好像被抢走玩具的孩子一样呢?

待闲杂人等纷纷离开,房门重新合上,绮南雁便叹了口气,尽可能温柔地搀起她手臂。

“好了,咱们进去吧!”看她这副欲哭无泪的模样,害他心情也跟着沉重。

唉,好端端的婚事,怎会搞得如此荒唐?

令狐雅鄘一开门便迎上史璇翎。她身子摇摇欲坠,孱弱疲软地倚在门边,一张脸只有眼眶是红的。

绮南雁站在她身后,伸长脖子往新房一探。“里头那个怎么办?”

“你送她走。”令狐雅鄘视线落在史璇翎身上,目不转睛。“放了她表哥,让他们从后门回去。”

“好。”绮南雁闻言便大步跨进新房,里头的假新娘早已被点了穴,动弹不得。

“这是怎么一回事啊?”史璇莹张口结舌地望着姐姐,眼前却迎上一张不怀好意的飞扬笑颜。

“嘿嘿嘿,真不好意思,东窗事发喽……”绮南雁摩拳擦掌,首先摘掉她头上的凤冠,接着是她脖子上的玉坠。“我会温柔点儿,你乖。嗯?”

“你住手——”史璇莹怒瞪着他不规矩的双手,急得哇哇大叫:“你是谁?还不快给我住手!”

“啊,总不能让你穿婚袍回去,给不知情的家伙瞧见了,还以为我抱着新娘私奔……”绮南雁嘴巴陪笑,实则根本懒得理她。

看,是谁把她姐姐的婚事弄得乌烟瘴气!连他这种不解风情的家伙都忍不住同情,说来说去,这蛮丫头实在该好好教训一顿!

要是没人敢惹她,不要紧,他来!

璇莹顿时急哭了,绮南雁翻翻白眼,又道:“别哭啦,又不是故意占你便宜,倘若你姐姐有余力,本该由她帮你,偏偏她气虚体弱……你不也瞧见了?只有劳烦你忍忍,月兑你衣服,又不能模,我也委屈得紧……”才须臾工夫,他便把她浑身行头剥个精光,只留上的雪白单衣。

外头还飘着雪,真该冻她一顿,让她好好尝尝那种滋味,可惜她姐姐看起来心肠很软,见了恐怕不高兴。他只好月兑下自己的雪衣,将她严丝合缝地包裹起来,扛在肩上。

“走喽!”他回头打声招呼,便要离去。

“姐……”璇莹被甩得天旋地转,急着想看看姐姐,偏偏这家伙力大无穷,手脚又快得要命,她才发出呼喊,整个人已消失在门外。

“他做事稳当,你尽避放心。”令狐雅鄘安抚道:“你表哥就在园子里,马上就能接手了。”

璇翎目送着妹妹越来越远,高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

幸好,总算还来得及。没让她闯出大祸,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地上一片狼借,绮南雁从璇莹身上取下的凤冠霞帔、婚袍饰品,全是随手乱扔。望着那些原本该穿戴在她身上的行头,璇翎鼻头忽然没来由地发酸,眼泪便扑簌簌地掉下来。

真的好奇怪,明明她又不是多么深爱这个男人,而璇莹所做的一切,只是为她着想,并无恶意,她何必……何必如此惆怅呢?

雅鄘忽将她横抱起来,来到床前,再小心翼翼地放下。

他为她解下披风,又为她月兑除鞋袜,像对待一只珍贵的女圭女圭似的。她垂首任他摆布,看着他为她覆上锦被,坐在她身边,从她身后抱着她。

她……又想哭了,再怎么竭力忍耐也没用,那压抑的哭意反而更加凄凉。

幸而他什么也没说,仿佛理解她的心情似的,就这么静静守在她身旁,默默陪着她难过。

真没想到,他竟是今晚唯一带给她温暖的、她唯一倚靠的对象。她原以为、原以为……

之前,她从表哥们那儿听过太多他的事了,他是个任性妄为的绒袴子弟、流连花丛的风流种,他根本不是个东西,连科举也不是凭实力考上的。

可如今,她却厚着脸皮,难以遏抑地投入他怀里,尽情将所有委屈全都宣泄出来。她真的好累、好倦、好生气又好不甘心啊……

包深人静,新房红烛仍摇曳着。

令狐雅鄘望着窗外飘落的白雪,一阵叹息。

他知道她在窗外看着,就是知道,才如此心神下宁。

自己并非对她心存爱慕,亦非什么多情善感之人,只不过,人心毕竟是肉做的,此刻怀里的可是自己的妻子。

大婚之日,被妹妹下了迷药,深夜在雪地里受冻,紧张害怕之余,又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她肯定累坏了吧!

璇翎伏在他怀里,哭着哭着,抽噎渐微,总算倦极睡去。

令狐雅鄘不禁叹息一声。

此时此刻,女人柔软馥郁的娇躯正熨贴在他身上,长长的秀发恣意披散着。

他试着抽出一只手,穿过她乌亮的发瀑,轻轻撩开贴在她脸上的发丝。发丝下,只见她优雅的侧脸正宁静安详地贴着他胸膛,原本苍白如雪的脸颊,经过一场哭泣,反倒晕成淡淡的浅红。

他仔细端详,视线渐次上移,而后凝住不动。

她眼睫还湿润着,那蓄满了泪意的眼眶、楚楚动人的模样,教他看得心烦意乱,又舍不得移开目光。

原本他要的很简单,只是一个温婉柔顺的姑娘,一个不需他操心、聪慧、懂事、安分守己的女人。

没料到她一出现,却教一切意外复杂了起来。

偏偏他没有多少心力能放在她身上,日后能给她的,也只是极有限的时间、极有限的关注……

只有一点是可以确认的。妹妹闯了这样的祸,她却临危不乱,甚至及时将错误导正。在花园里盘问她时,即使孱弱不堪,却不慌乱,随后的应答举措句句妥贴,显示她教养极好,确实是个聪慧冷静的女子。

她忽然动了动,打乱他的思绪。

柔软娇躯陡然滑落,似要从他身上离开,他立刻围拢双臂,牢牢圈着她腰际,将她扯回自己身边。她的唇碰到他臂膀,发出一阵微弱嘤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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