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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恨双刃剑 第1页

作者:乐琳琅

引子

山雨欲来风满楼。

一座翠绿精致的小楼隐没于崇山峻岭中,清幽绝雅。

小楼南侧的两扇镂花窗格敞开着。一片白纱窗帘随风舞动,轻盈的白纱,飘曳如梦。

小楼里,紧挨着两扇镂花窗格的,是一张太妃躺椅。躺椅上侧卧着一名女子,白衣胜雪,乌发如云,薄如蝉翼的黑色面纱覆在脸上,面纱内透出均匀的呼吸。这女子宛如一株倦怠雍容的海棠,慵闲入眠。

蓦然,不远处传来一声鹰啼,啼声惊荡山谷,搅碎一帘幽梦。

自梦中转醒的女子徐徐坐起,半挽窗帘,向窗外凝眸远望——灰蒙蒙的空中,一只苍鹰展翅盘旋,锐利的双目俯瞰山峦,似乎在寻找什么。

白衣女子取来窗侧悬挂的一只竹哨子,吹了一下,哨声清脆嘹亮,传得很远。

空中那只苍鹰猛然向下俯冲,射落小楼窗前。

“灵犀,你扰了我的好梦哪!”

白衣女子亲昵地抚模苍鹰那油光发亮的健羽。

苍鹰抖抖羽毛,提起右爪,以嘴啄一啄爪上绑着的一截竹管。

白衣女子解下竹管,从管内抽出一卷纸条。白纸上写着七个蝇头小字:山雨欲来风满楼!

仅这七个字,她反复地看,一遍又一遍,面纱内透出急促的呼吸声。

“来了……他终于来了……”

第1章(1)

一座小镇。

一桩怪事。

酷暑刚过,朔方小镇上发生了一桩怪得离谱的事儿,闹得全镇沸沸扬扬,愣是把酷暑灼人的热浪又给闹腾了回来。

朔方小镇为“天城”门户,地处海口,水陆两旺。平日里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商旅小贩、三流九教,龙蛇混杂。

镇子东街偌大的一家茶馆,朱漆门面尤其醒目,每逢集日,茶贩子带了极品茶叶来,东家就让伙计当众表演茶技,斗茶、品茶,雅俗共赏,生意着实火旺。

今儿恰逢集日,一大早,茶馆里就聚了些本地熟客,三三两两围坐一桌,眼巴巴地候着茶贩子从打着津鼓的货船里带出些南方的龙井,或是大红袍之类的极品好茶,抢着头一个尝尝鲜。况且,通常茶贩子带来的不仅仅是好茶叶,还有镇外头一些趣闻,如此,既饱了口福,又有了解闷儿的新鲜话题,自然让人爽心得很。

遥望码头那边,人头攒动,艘艘货船相继靠了岸,卖苦力的泥腿汉子“蹭蹭蹭”上了踏板,抢着卸货。人群里却久久不见挽篮子拎杆秤、头上包一块布巾的茶贩子。

日上三竿,小镇外,古道上,一缕烟尘滚起,一匹黄骠马载着一人狂奔而来,由镇东门直驱而入。

暴雨般骤响的马蹄声惊得路人纷纷避让,一骑旋风似的驱至街东这家茶馆门前,猛然停下。门前迎客的伙计瞠目结舌地瞪着马背上的人,半天没缓过神。

非但伙计发了呆,合着店里店外的茶客路人瞄到骑在马背上的一个精瘦汉子,心里也纳闷:今日这茶贩子怎的骑了马由陆路而来?瞧他这一脸兴奋劲儿,头上包的布巾歪了一边也浑然不觉,下了马,背个大布袋,匆匆入了茶馆子,把鼓鼓囊囊的布袋往东家面前一搁,店东家解开麻绳往袋子里一看,喝!满满一袋太湖洞庭山绿茶碧螺春!

“卖茶的,今儿你可来晚了!”

候了半晌的茶客们拍着桌子发了牢骚。

茶贩子顾不上歇口气,蹿上一张空桌,居高临下,扯直了嗓门喊:“今儿咱可带了个天大的消息来,是天大的消息哪!”

茶客们一听,可来精神了,忙不迭齐声催促:“快快、快讲!是啥消息?”

茶贩子双手兴奋地比划着,口沫横飞:“咱今儿个路过贵人庄后山那片冶炼金矿的土窑子,瞧见那一个个窑眼儿全被乱石块堵上了,咱原先还当是哪个山贼强盗劫了窑子,后来一打听,才知贵人庄当家的那位贾老爷昨儿突然犯了失心疯,跑到赌坊里把家财输了个精光,连几房美妾也给赔了进去,输得只剩了条裤衩子,他就跑到山上,拿裤腰带套了脖子,在树上吊死了!”

场内突然一片诡异的寂静,一个个大张着嘴巴,眼珠子微凸地瞪着茶贩子,半晌没缓过神。

茶贩子弯下腰,对着底下一张张骇呆了的脸,正儿八经地说道:“这可是千真万确的事儿,咱碰上的一个知情人还趁着赌坊大庄家赶来接手贾老爷的家财之前,从茶铺子里带了好几袋茶叶出来,还送了咱满满一袋碧螺春!”

嘶——

一片抽气声过后,回过身来的茶客们脸上冒出红光,兴奋起来——这可是天大的一则消息啊!

老少爷们也顾不上品新茶了,一个个拔腿往外跑,一溜儿跑到街上,大呼小叫——

“不得了啦——”

不大的镇子经这几个长舌头、大嘴巴一嚷嚷,半天工夫,这则消息旋风似的刮遍了小镇的大街小巷。

朔方镇沸腾了。接连几日,镇子上的人打个照面,张口第一句话就是——

你听说了没?贵人庄的贾老爷犯了失心疯,去赌坊把家财、大小老婆败个精光,半夜跑山上吊死了!

一时间街头巷尾议论纷纷,这则消息成了朔方镇最热门的话题。

造成如此轰动的场面,实是因为人们口中提及的“贾老爷”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昔日小镇上流传着一句谣儿——白玉为堂金做马,富甲天下属老贾。

在寻常百姓的眼中,贵人庄贾老爷实是个富得流油的豪绅阔老,不但有茶园、金矿、酒窖、镖局等等产业,连朔方镇所有的客栈、饭庄都是他一人开设的。真是家财万贯,坐拥金山银山,想不叫人眼红都难!平日里,贾老爷与人做买卖、谈交易时,总有一句口头禅:“如假包换!”偏偏有人传言:他这个人连姓都是假的!贾老爷——假老爷!一些人索性戏称他为“贾人”。如今,这位贾老爷居然疯得上赌坊败光了家财不说,还上吊自缢——死了!如此风光的大人物,死得如此狼狈可笑,怎不叫人吃惊?

这则天大的消息如火如荼地在小镇上传了整整五天,到了第六天,有人可坐不住了。而这个再也坐不住了的人,恰恰就是人们口口相传的那位不仅发了疯、输光了家财、赔了大小老婆,还半夜里穿条裤衩跑到山上用裤腰带把自个给吊死了的贾人贾老爷!

此时,贾老爷正在自个花园里逗鸟赏花,手里头还端着一盏乌龙茶,好不悠哉!

一名家丁急匆匆跑来,把镇子上传言老爷上赌坊输了家财这事儿一禀,贾老爷只挑了一下眉毛,微微一哂,“成名之人,谤必随之。不过是一些与我心存芥蒂的小人胡乱诽谤,不必理会他。”

家丁接着往下说到老爷的几房美妾与人私奔、儿子也被人卖了的传言时,贾老爷脸色微变,哼了一声:“胡说八道!”

家丁硬着头皮,把老爷跑山顶上吊死了的传闻一筐儿倒完,只听“喀”的一声裂响,贾老爷脸色铁青,把茶盏掷碎在地上,恨恨地磨了牙,“混账!是哪个王八羔子造的谣?你赶紧带些人手去镇上把人给我抓来!”

“老、老爷……”家丁面有难色,吞吞吐吐,“镇子上百余户人家全都说了这样的话,您是要把他们全都抓起来?”

贾老爷噎了一会,瞪着眼问:“怎么,全镇子的人都当我死了不成?”

家丁老老实实点了头。

“荒唐!”贾老爷一振衣袖,血气往上涌,整张脸火烧似的红了个透。好好一个大活人,愣是被人给说“死”了,还死得这么不光彩,究竟是谁在胡乱造谣?他蹙眉揣测,只觉这事儿不那么简单,负手来回踱了几步,心中便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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