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他好不容易用力掰开那双玉手,涨红了脸,勉强吐出个字来。
“好?什么意思。”她拽住他道。
“咳咳咳……你这样就想杀死我?”他咳了一阵,哭笑不得地道。
“道歉!”她冷冷地盯着他。那神眼好像似在说:不道歉我真杀了你!
“你疯了!”宋襄模了模子,再将她打量一番,傲然道,“宋襄自十岁以后,就不知道歉为何物!”
“你不怕我杀了你?”见他干了这样的事,居然仍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倒让她哭笑不得。逐抬起手掌恐吓。
想不到他居然轻声笑道:“你是中原的女侠!你会为这点小事杀我吗?你会吗?”
燕蕴诗本欲狠揍他一顿,但见他嬉皮笑脸的样子,还真的有些打不下手。叹道:“一母所生,为何竟有如此差别?!”
闻她提起柳江南,宋爱脸色倏变,沉声道:“别拿我和他相提并论,他是什么东西!”
“哦?那你又…”她冷笑。不过话一月兑口,马上发现有些不对劲,便住了口。
宋襄已经知道她未出口的话,一想到她居然仍对柳江南念念不忘,突然一股醋劲冲上来,大声道:“不错,我这个食月国的妖道和那个风度翩翩的柳江南比起来自然也不是什么东西。我若爱上一个女人,只有动手去抢;他不同,他连骗也不必,自有大群女人倒贴着送上门。”
“你?”燕蕴诗气得嘴唇发白,挥掌就要劈他,忽然想起:她不能打他。一打,不就承认了她是那些“倒贴”柳江南的女人之一。于是一掌击到了床沿上。
“哗啦”一声,顿时把旧木床打散了架,叫他和那散了架的床一齐坠地。
她犹自在发愣,宋襄已经从地上蹦起,怪叫道:“你嫌弃这床破旧倒也罢了,反正我也没邀你同眠,何苦一掌将它打烂,辜负老头儿和老婆婆的一番好意?!”
“你太过分了!”燕蕴诗虽然是江湖女子,但平日里出门走动,人家都敬她是女侠,谁敢对她出言不逊?现在猛听宋襄胡说八道,呆了呆,再也忍不住大哭起来。
其实,她等了柳江南三年,却等到一个欺骗,怎会不伤心?只不过碍于面子不好在他面前表露出来。此时恰好被他出言奚落,不过是借题发挥罢了!
“喂,不要哭了!你这样很难看!”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劝道。
“你管不着!”她继续哭。
“记得我曾告诉过你:越是执迷,越是不舍,将来越是伤心。”他摇头道,“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你作茧自缚,为什么现在还在执迷?”
“你说什么?”她茫然。
“我说你……”他想了想,肯定地告诉她,“你喜欢的柳江南只是想象中的侠客,你根本不了解他!”
这时,那对老翁夫妇已闻声赶来,见到床的惨状,顿时说不出话来。
一个人若是做错了事,只要不是出人命,赎罪的方法还是有很多的。比如说花大把的银子赔给那对老夫妇,这对于宋襄来说便是最简便又行之有效的方法。照他的话来说就是:本公于有的是钱,你要多少开个价便是。
老翁夫妇是本分人,连忙道:“不过是破旧的木桌,值不得几个钱,算了算了!”
眼看“大事化了”,谁知斜里杀出个“程咬金”,不感激他替她顶砸碎木床的罪就算了,还硬逼着他道歉。他是死也不会道歉的!不过,最后银子是赔了,还要去帮厨赔罪,这可整惨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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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这鸡要怎么杀?我可不会!”宋襄瞪大了眼,一双手紧张地掐住鲍鸡的脖子,咽了咽口水。那鸡拼命地拍打着翅膀“咯咯”乱叫,不知道是鸡毛还是灰尘钻进了他的鼻孔。让他打了个喷嚏,眼泪也差点掉下来。
要知道他宋襄过的多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神仙日子,怎么会干这些粗活?
燕蕴诗挽起衣袖,抄起灶上的平底锅照准他脑袋就是一下,“你是人不是?杀鸡你不会?”
宋襄模了模头顶,埋怨道:“都说了我是鬼!”
见到她轻蔑的笑,知道她不会来帮忙,他又死撑道:“我不是不会杀它,我怕你看了会害怕。”燕蕴诗哈哈一笑,“杀人我都见惯了,你杀只鸡我会怕?真是笑话!”
宋襄“嘿嘿”干笑两声,抬腿拔出靴中的短剑,左手将鸡头按在一张凳上,右手举剑高声叫道:““我可动手了!”不等她反应过来,他大侠手起剑落,“咔!”那鸡还不来及惨叫,头就掉到了地上。
鸡血“噗”的一下就喷了出来,全溅到毫无准备的燕蕴诗脸上,让好好一个粉面俏佳人顿时变了丰都鬼卒。
“喂!”血糊糊的脸上,一对黑白分明的眼鼓得老大,那对大眼的主人差点没气晕过去。奋力抬手抹了两把,脸上仍是关公红。火冒三丈,她骂道:“你存心与我过不去是不是?”
“啊……我不是……”他惶然地张大了嘴,赶紧丢掉手中短剑,把那该死的右手四个指头全塞进嘴里,脸拉得像苦瓜,道,“我只是没、没杀过鸡。”
“去你的!你怎么不说你就没见过带毛的鸡呢?”燕蕴诗咬碎银牙,一字一顿地道。这时恰好看到地上那只倒霉的鸡,没了头,居然仍拼命地扑愣着翅膀在地上打旋,顿觉汗毛倒立,“果然死得可怕!”
宋襄见状脑中灵光一闪,一指那鸡,得意洋洋地道:“佛说因果报应,这是它应有的下场!”见燕蕴诗一头雾水,他赶紧凑上前解释道,“有一年,我奉命出门办事。路过一老婆婆的家门,见她左手提刀,右手提了一只鸡,正在念经。我就去问她念的什么?你猜她说什么?”
燕蕴诗好奇道:“什么?”
“她说:‘前年发大水,村里死了好多人,我老伴和大儿子也死了,我念经超度他们。’”他捏着嗓子,学着老太太的嗓门,又道,“我又问她为什么要提一只鸡念。她说:‘佛说因果报应,横死的人必定是前世今生作了恶。我想把这些恶都转到这只死鸡身上,免得家里再有人横死!’说完一刀斩了那鸡。”
然后宋襄指着地上那只无头鸡,道:“现在我一刀斩了它,权当它替这家主人挡灾。作了什么恶也不怕,都由这只鸡来挡。它虽死得难看,但也死得其所!”哼,何况这只死鸡差点让我出糗,并且已经让燕蕴诗出糗!
“啪!”他陡觉脸上火辣辣地痛,一手捂脸一手指着她吃惊地问,“你干吗打我?”
“把我的恶全转到这死鸡身上吧。”燕蕴诗道,“从我懂事以来,我娘就教我做事要讲道理,且不可学村姑泼妇无故与人打骂,否则天公会收了我的小命。我听了害怕极了,因此后来虽然习武,也从不敢轻易打骂别人,即使别人骑到我头上,我都忍了。现在听你一说,我觉得倒是个机会,可以无故作作小恶又不怕报应,真是痛快!”说完她哈哈大笑起来,分明是借机出气。
“你、你这女人……不可理喻!”他揉了揉脸上的痛处,愤然骂道。
“我?”燕蕴诗指了指自己的鼻头,忽然为自己这个动作愣了。
从柳江南不让她找宋襄报仇的那一刻起,她便知道:不仅仅因为这个人是他的兄弟,也不仅仅因为那一封得不到的信。只因从柳江南的眼中,她能感觉得到他对宋襄的感情。那是爱,男女之情之外的另一种爱,他爱宋襄,所以他希望他能做一个好人!为了柳江南的遗愿,她不辞劳苦从中原追到边城,再从边城追到食月国。在还没有找到宋襄前,她就曾设想过千万遍,要如何引导他走上正途。本来,她可以和他讲讲为人处事的大道理或者对他晓以民族大义,可是当她遇见他时才发现:她其实什么道理也讲不出,并且,什么道理都讲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