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这里离中原不远,幸好这里还有饭吃。”宋襄突然调侃道。
“你……”
“你……”
两个女子一齐怒目相向,宋襄把燕蕴诗想说却没说完的话全说了出来。庄思一推饭碗,站起来道:“饱了,我出去了!”
待她一走,宋襄立即兴奋地贴到燕蕴诗的耳朵边道:“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燕蕴诗皱眉。
“你吃醋的样子很难看!”宋襄爆笑。
“你有病!”燕蕴诗一拳捶到桌子上,恨恨地咬牙。
“生气了?被说穿心事?”宋襄怪笑。
“你敢再说?”她怒道。
见她目光一寒,宋襄赶紧住嘴。低头品尝起耗牛肉的美味,不过吃了几口他又对那古怪的大胡子道:“洪羽,师傅上次叫我找你拿点皮货回去,你准备好了?”
洪羽鼓了鼓眼,粗声粗气道:“在仓里,太多了,要随军粮一起运,三日到达百锣。”
宋襄点点头,不再说话。又过了一阵,见燕蕴诗也不语言,终于忍不住道:“我再告诉你一件事。”
燕蕴诗以为他又要取笑她,刚要大骂,不想他却道:“红毛鬼子说牛肉要带三分血的才好吃,你想不想试试?”
“哼,如何试法?”她问。
只见宋襄忽然弯腰从脚上的短靴中抽出一把尺余长的短剑、举到她面前让她看。
除了那日在白烨林,她一直未见他使过剑,他的武器应该是那堆古怪的小旗。这短剑竟然藏在他的靴中,看来是他最后保命的暗器了。
她刚想问他拿这短剑做什么。陡见他忽然一剑指向那古怪的大胡子,口里大叫道:“杀了这头耗牛让你偿偿鲜!”
“砰”的一声巨响,面前的木桌顿时成了碎屑。燕蕴诗立即跳起,站在一旁一头雾水地看着两人打斗。
“宋公子,你干什么?”洪羽瞪大了眼睛,一面抵挡一面大叫。
“洪羽,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宋襄阴笑道。
“什么?”洪羽问。
真正的洪羽不但讨厌牛羊,也不吃牛羊肉。”宋襄道。
“吓,你试我?”古怪大胡子这才明白过来。
“不错,而且我师傅也没要我找你要什么皮货。”宋襄啧啧地道,“你在牛肉里下毒了!谁叫你来的?他既敢让你来杀我,不会只用如此肤浅的伎俩吧?!”
燕蕴诗听他如此一说,心里一惊,正想问他怎么还敢吃那牛肉。大胡子已经抢光问了,谁知宋襄道:“你不知道我百毒不侵?没有人告诉你我练的是五毒功?”
大胡子叹道:“呀,原来如此!”
“好,是谁?”宋襄道,他问的是背后的主谋。
“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大胡子的声音突然一变,竟很年轻。只见他拍了拍手,“哗啦啦”一阵瓦砾碎裂声,十几个人从房顶穿入,顿时把宋燕两人团团围住。
宋襄见此阵仗,对燕蕴诗道:“麻烦了。”
“那你还不解了我的禁制?”燕蕴诗皱眉。
“金针在庄思的手中。”宋襄苦笑。
大胡子一声口哨,那十余个人一齐扑向宋襄。宋襄一面挥舞短剑一面叫道:“你快跑。”
燕蕴诗听他不顾自己的生死,只管叫她跑,心头不禁一热,叹道:“我怎么能跑,我又怎么跑!”
她的内力全使不出来,和人拆了几始就觉得浑身酸痛,忽听宋襄道:“好,你别怪我!”说完居然调转剑头一剑刺向她的肋下。
燕蕴诗猝不及防,正被刺中,一阵剧痛,鲜血长流。她张大了嘴看着剑尖,“你……”忽然笑了。
那帮人正在奇怪,就见她劈手夺过宋襄手中的短剑,挥剑向人群杀去,口里道:“这个法子不错,怎么早没想到。”
宋襄用剑气破了她身上的禁制。这时的她气力还没有完全恢复,只是趁其不备吓退那帮人。她拉起来襄一跃,从屋顶穿出,往谷外逃去。
两人逃得一段时候,到了一个溪边。听不到后面的追赶声,于是停下来相视一笑。
“想不到我们还会共患难。”宋襄看着她的手,此时她和他的手仍未松开。
燕蕴诗一惊,忽然摔开他,红着脸岔开话题道:“是谁说一出东胜城就是他的天下?怎么却在自己的天下被人追杀?”
宋襄暗笑,道:“知道我的来历还敢在风月谷的地头向我下手的人,确实不多。”
“那会是什么人?”燕蕴诗问,“你的仇家?”
“不是。”他道,“这些人不是我的仇家。他们知道我的底细,明知毒不死我却偏要下毒。”
“为什么这样说?”燕蕴诗皱眉。
宋襄道:“你不是食月国的人自然是不知道。我师傅是食月国的国师,他负责祭祀和给大王炼丹。炼丹的原料是有毒的。所以为了避免中毒,炼丹者本身会服大量的解毒药来压抑毒性。天长日久,身体已百毒不侵。
“这和你不怕毒有联系?”燕蕴诗疑惑地道。
“不错。你们中原人不是叫我妖道吗?”他忽然得意起来,“我十岁起就随师父修道炼丹,这也是食月军中人尽皆知的事。可笑那假‘洪羽’,我先前试探他时,他说‘皮货会随军粮起运,三日到达石锣’,后来却装着不知我练五毒功。”他看燕蕴诗仍一头雾水,便道,“你可知‘石锣’是什么?”
燕蕴诗摇摇头。
宋襄道:“除了食月军中的人,没有人会知道石锣是什么。这是一个地名,通常人们会叫这个地方‘沙井’。”
至此,燕蕴诗终于听懂了。这假“洪羽”先说出了“石锣”,证明他其实是食月军中的人,后来却又承认下毒,装着不知未襄百毒不侵,实在自相矛盾。他应该是想隐瞒什么。
“现在怎么办?”燕蕴诗问。
“琴已经落到他们手中,我们得取回来。”宋襄道。
“你不是说琴中的东西你取出来了?”她诧异地问。
“当然不是。”他看了她一眼,幽幽地道,“可有人实在舍不得这琴,我若不想法子取回来,她必定自己前去取。”
“哦?”燕蕴诗听懂了他的话,想了一下,笑道:“我若离开,你就落了单了!”
“不错!”他道,“你若是离开我,在我没回到师傅身边的这段日子,我恐怕都会有危险。”见燕蕴诗忽然笑了,他又道,“怕死就是怕死,没什么好掩饰的。很好笑?”
燕蕴诗道:“不是。”她看了看他,忽然觉得他很真实、很可爱。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都那么理首气壮。在桦树林向她表白时是如此,后来盗墓时是如此,就连贪生怕死的时候也是如此。
宋襄见她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奇怪地问:“在想什么?”
她笑而不答,转身蹲到那溪边,捧起一掬清水,饮了一口。昨夜自从过了东胜城,她一直水米未打牙,觉得又渴又饿。
宋襄四处看了看,小溪尽头的山上似乎有炊烟,便道:“往那边去,晚上我们有地方借宿了。”
燕蕴诗忽然道:“不去。我现在正饿着,若再有什么毒牛肉的保不准也吃了。死了多冤!”想起那毒牛肉的事,她开始暗恨宋襄不但不阻止她吃,反而往她碗里夹。
“这回不吃牛肉,吃醋!”宋襄吃吃笑道。
“找死!”她恼羞成怒,跳起来举起短剑就刺。
宋襄一闪,却扭到了肋下的伤处,哇哇叫道:“喂,你杀了我可别想出这谷。”他说的不是假话,燕蕴诗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没了他怕还躲不过那帮人的追杀。
燕蕴诗看了看他,又看看自己右肋下的剑伤,摇了摇头。把那短剑扔到地上,径自找块石头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