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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之日的祭典 第12页

作者:绿荷子

丞相点头,“放心吧!听轸雀说,已经全部歼灭了。”

政务大臣的神情一动,“说起轸雀将军,她这两天似乎没有出现……听说陛下召集了大批人手四处寻找,却怎么都找不到人?”

丞相移开了视线,“她啊……谁知道她跑到哪里去了?”

他漠不关心的态度,让政务大臣有点诧异,“虽然轸雀将军武艺高强,但是万一出了什么事情……”

“嘘——”丞相制止他,“陛下在念祈福文章。”

景风御的声音从高台上飘下来,夹在风里传播到四方。

抑扬顿挫的声调,跟往常一样平稳,完全看不出任何受伤的迹象。

在几万双眼睛的注视中,他用露水洗净双手,然后将供品——水果、蔬菜、新鲜谷物一件件地呈上,并且念诵着祈福文章,一扫平日里的懒散,用难得的严肃表情,向上天祈祷来年风调雨顺,耕种顺利。

黑压压的人群屏息静气,唯恐发出了什么声音,惊扰了这庄重的仪式。

便场边缘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纤长的人影悄然掀起了斗篷。

台上的人正在为了这个国家祈祷,正在承担他身为王者的责任。

一直以来,景风御是懈怠政事出了名的王,所有的事情能推就推,能躲就躲,她本来以为他根本不在乎这个国家,如果不是因为身为唯一的继承人,他根本不会成为景国的王。

但她却没有想到,在明山的山顶上,面对着来自异国势力的威胁,他竟然认真到用自己的生命去抗争。

这个总是招蜂引蝶、有时候狡点、有时候可爱、有时候却又少根筋的家伙,在他那张总是灿烂笑着的脸背后,到底是什么呢?

她突然发现,这么多年了,自己竟然算不上真的了解他。

轸雀怔怔地注视着台上耀眼的身影,思绪逐渐远扬……

“风御哥哥,长大以后,我要娶你!”

那是八岁的时候,她闯进他的卧室,抓住他垂落肩头的柔软金发不放,大声宣布的声音。

那时候他十二岁,呆了一下,然后开始捧着肚子狂笑,笑得在床上滚来滚去。

她又羞又窘,心里又生气,甩掉鞋子扑上床,学着偷偷看见的情人们亲热的样子,把他按在床上,用力吻了上去。

小小的虎牙正巧撞在风御殿下的鼻于上。

“哎哟!”景风御大叫,鼻子上一圈整齐的牙印,“你这是咬哪里啊?”

小轸雀才不管,她心满意足地松开手,就像学着在后院幽会的护卫对侍女说的那样,“你是我的人啦!我会负责的。”

欢呼的人群惊醒了沉浸在记忆中的思绪,过去的一幕幕迅速褪去,眼前还是这个热闹的夏之日祭典现场。

轸雀擦掉了眼角蒙蒙的泪光。

早在先王临危,她跪在他身前,听从先王最后遗愿的那个时刻,心里就隐约知道会是今天的结局。

只是,这么久了,刻意地想要忘记,为什么那些片段却越来越深刻?

这样也好。这么多年来,她收获了那么多美丽的记忆,已足够以后回忆的了。

无论如何,能在离去的前夕,亲眼再看到他的身影,也是一种幸福。

祈福仪式完毕,热烈奔放的南国舞曲响了起来。

不论认识还是不认识的人,都举起酒杯互相祝贺,大声地欢笑着。

轸雀低下头,以黑色的披风遮住全身,不留痕迹地往后退,挤入了狂欢的人群中。突然——

“王!王!”

嘈杂的声音里,隐隐传来惊呼声。可那声音太小了,几乎没有人注意。

但轸雀常年练武,耳朵比普通人灵敏得多。即使人在广场边缘,那几声惊叫她也听得一清二楚。

难道是出事了?他……他身上还有那么重的伤!

她的心一乱,犹豫了片刻,纵跃上一棵大树,窥探远处的动静。

便场的背后,不知什么时候围了一圈护卫,手里举着绸缎制的帷幕,严严实实地裹起里面的景象。侍女们惊慌失措地站在帷幕外面,大臣们面色凝重,几个宫廷医生正在奋力拨开人群,匆匆地赶过来。

帷幕的中央,景风御坐倒在地上,头低垂着,脸上毫无血色。

雪绒在旁边搀扶着他,不时抹着眼泪。

注意到他胸前不断渗出的血渍,轸雀只觉得自己的呼吸一下停顿了。

“陛下!”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冲过去的,连帷幕被她冲散了都不知,只顾着惊惶地抓住他的手。

“你怎么了?还撑得住吧?”

“好像伤口进裂了……”景风御脸上的表情痛苦极了,颤巍巍地指着自己胸前渗血的地方。“刚才下来的时候不小心走快了点,差点摔了一跤,然后就……”

“笨蛋!”她气得想敲醒他的猪脑袋,“自己的身体,怎么这么不注意?”

“好痛啊。”他惨兮兮地叫着,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手臂很自然地环住她的腰。“绒球,你去叫马车准备一下,回王宫了。”

“……我叫雪绒,陛下!”雪绒沮丧地回答,拖着脚步去招呼马车。

轸雀张了张嘴,最后忍住了,什么也没说。

算了,先送他回去再走吧。

“忍一忍。”

她搀扶着景风御站起来,护卫们围绕在周围,从广场到马车停候处,沿路拉开两排帷幕,阻隔民众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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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痛好痛……”一路上,他还在哼咳着。

轸雀解开他的衣服,仔细探察他的伤口。

“有点渗血,但并不很严重啊。”她疑惑地说。

“是吗?那为什么我就是觉得痛呢。”景风御脸上的表情更痛苦了。

她想了想,神情突然紧张起来,“糟糕!难道是内脏淤血?”

“听起来好像很严重?”他哀叫着,“我是不是快死了?”

“不要乱说。”轸雀急忙按住他,“我再看看。”

景风御躺在马车后座,拉过她的手,“不要看了。小乌鸦,我死了,你会不会很开心?”

“你……”

他躺在那里,脸色煞白,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偏偏说出这种话来。轸雀正找不出病因,又急又气,眼泪差点掉下来。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你这点伤,离死还早着呢!”

她一边骂,一边用力地想抽回她的手,无奈景风御却拉着她不放。

“这几年你对我越来越冷淡、生疏,今年你甚至对我下跪行礼了。你以为我是木头人,什么都不知道?”

他仰头望着她,嘴角边还带着笑。

“真是抱歉啦,景氏的血统带着怪异的能力,无论受了多严重的伤都死不掉。

如果你真的讨厌我,你知道哪种办法最有效……”

他的手指划过自己的手腕,轻轻弹了弹。

“在这里划下去,我以后就不会再缠着你了。”

一声重重的闷响,轸雀跪倒在他的面前。

“臣绝不会做这样的事!”她的眼角泛着泪光,“能够陪伴在陛边,是臣梦寐以求的事。只是……只是……”

“求求你了,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你别跪了好不好?”景风御头痛地把她拉起来。

轸雀拘谨地闪到旁边,依旧单膝跪着,“可是……丞相大人说了许多次了,陛下登基之后就是一国之君,不可以没有威信,让别人笑话……”

丙然是那个老家伙多事……景风御在心里咕哝着。这次如果轸雀真的跑了,他非把丞相撤了不可。

不过目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搞定。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你敢发誓吗?说你不讨厌我、不嫌弃我?”他步步地进逼。

轸雀腾身而起,指着头顶,认真地说:“天可明监,轸雀发誓,不但不讨厌陛下、不嫌弃陛下,而且还衷心喜爱陛……”放大的脸突然凑到面前,她顿了一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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