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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折红梅 第22页

作者:练霓彩

风摇蕊安适地点点头。“所以,你想怎么做呢?你要自己决定吧?”

她想怎么做?

梅晴予睁大了眼睛。这做下决定的场景如此熟悉,当年她一身嫁衣地决定了,以致日后她的生命就此天翻地覆地转变;如今,她要自己再做一次决定。

决定巫邢天的存在,是不是能在她的生命里延续下去……

悬梁上那只绑好了颈套的腰带,在她眼角余光里晃来晃去的,她愣愣地注视着,然后,苦涩地笑了。

“风姊姊,我……”

第9章

厉盟主的庄里,迎进了一个烫手的客人。

这蒙着脸面的青年,一身醒目的异族服饰,天光之下是极其刺眼的烈红,但一到日落,就化成了鬼魅般的沉黑,偏偏走起路来又悄无声息的,硬是把厉盟主的庄园住成了个鬼屋——所幸青年不常走出他的院落,总是关在屋子里看书、弹琴、画画儿。

青年有一双漂亮的眼睛;但看到他的人,大多不会注意到他的眼睛长得很好看,而会先被他血腥气息深重的威势吓得大气不敢喘上一口。

敝的是,姑娘们倒是很少被这么威吓住的,例如那个蒙他施恩,救回一条小命的盟主掌上明珠厉姑娘;也不见两人有什么接触,但在青年住进庄园里特别为他格出的一间院落之后,厉姑娘便时不时地出现拜访,每次都脸儿红红地走进去,又脸儿红红地走出来。

厉盟主很苦恼,他虽然很感谢青年救了他女儿,但这么一个高深莫测的人,并不是他有胆子结为亲家的对象。

最重要的是,这个挟恩情入住庄园的青年,是长安城三千阁十二金钗的常客,他每三日就出现在梅晴予的厢房里一次,每次都待足了一整天,做了什么没人知道,但这势子一看便知道他是迷上了那姐儿。

这么一个沉迷青楼的男子,厉盟主怎么可能把女儿交付给他呢?

把这个忧虑跟女儿促膝长谈之后,身为好爹爹的厉盟主居然被女儿瞪了一眼。

“爹爹嫌弃巫公子吗?女儿一条小命是爹去求来的,但也是他飘洋过海来救的呢!人家说救命之恩要以身相许不是?”

“但、但是他这样流连青楼妓坊……”

“巫公子喜欢的姑娘在里头嘛!他当然要常来常往啊!”

“可、可是你不是老往他院子里跑……”

“巫公子一个人待在房里不出来,很寂寞啊!女儿去陪陪他,和他说说话嘛!”

“哎唷,爹你很不开窍耶!就跟你说巫公子心里有人了,你还把女儿硬塞给人家做什么?”

“女儿你……你明明前头还说要以身相许……”

厉盟主担心得几乎要哭了,厉姑娘叹了口气,给老爹拍拍背,把气抚顺了。

“爹啊,你想嘛!我们支持巫公子追得美人归,是不是就给了巫公子一个恩啊?既然有了恩情,那以后要是庄里有难了,巫公子是不是也要出来帮个手啊?那这份回收利益这么大的恩情,要不要做足了推给人家啊?”

“呃……要。”

“对嘛!女儿是为了阿爹着想的啊!阿爹就支持巫公子往三千阁跑,等他追到了美人,再帮他办个盛大的婚礼,如此一来对巫公子的恩情不就到手了?”

“啊,听起来好像是……”

“阿爹真聪明。不愧是女儿最崇拜的爹。”

在厉盟主怀里撒娇的厉家女儿给阿爹灌了迷汤,趁阿爹绕进她复杂的歪理,陷入迷惑之后,愉快地走了。

巫邢天传书回巫凰教,信里言明了他要在长安待着。

三言两语将教里事务安排分配稳当之后,他就此待下了。

按照着梅晴予淡然平静地表明自己是三千阁里十二金钗之一的身分,他重新以一个初客的立场,开始培养和她的情谊。

每隔三天一见,而每次见面,他就和她闲聊,和她评点字画,讨论书册,和她研习琴技棋谱。

巫凰教里若有事无法解决,派了来者,或者传了书信,若正逢他在梅晴予的厢房里,他也不屏退她,就当着她的面前处理、议事;他藉由这个动作向来送信、来求决策的教内人士展现她在他心中的地位,并且让他们牢记,她的安危必须列为首位。

于是,巫凰教上下都晓得,举足轻重的祭司大人在长安有一位心爱的女子。

而三千阁内,也因为巫邢天张扬的存在,来客们都晓得了厉盟主的庄园里有位重要客人在追求梅晴予,而挽拒无数赎身请求的梅晴予对这青年仿佛也芳心默许,与之互动频频,说不定很快就要送上花轿嫁人去了。

这许多传言,梅晴予听了,只是低声笑笑;若问那蒙面的青年,那人只拿了那双冷冰冰的凌厉眼睛刀割似地望来而已,骇得旁人不敢再多嘴。

于是,这么一对交往进度神秘的恋人,究竟什么时候能够底定终生,就成了众人下赌的一件事儿。

在门外偷听着一伙人儿闲来无事聊八卦的恋人,互相望了对方一眼,笑着牵着手,步调优闲地晃回自己的厢房里,不给他们揭开赌盘了。

历经这诸多折磨,终于走到了一块儿,这样私密的故事,当然要关起门来细细地品尝。

日后,还要等着白头偕老呢!

尾声

那小小软软、赖在膝头上撒娇的长毛家伙,睁着湛蓝如洗的眼睛,打了一个小小的呵欠。

梅晴予模模它的头,怜爱地把桌上的水煮鸡肉撕得一丝一丝零碎的,捧在手心里给那小家伙嗅着,然后让它就着她的手心,大口大口地开始吃。

甜甜软软的赞美从梅晴予口中陆陆续续吐出,却少有间断,几乎是那小东西每做个动作,她就软软地赞一句;那小东西镇日倚在她小肮上睡着,趴在她膝头上磨蹭,那翻肚的依赖模样看在巫邢天眼里,简直该拖出去扒皮拆骨。

但是,梅晴予对那小家伙护得紧,出入都带着它。

小家伙又懂得腻着人撒娇,它迈着步子,尾巴摇摇,踱步踱得摇曳生姿地去各个厢房逛一圈回来,便有好几个雏儿跟在它身后走,手里捧满了各厢房的金钗们赏下的东西。大到簪子步摇、小到宝石坠子金丝飘带,全成了它的玩具,动不动就能在地板上上演扑杀战,把那些小巧玲锐的珠贝盖子、翡翠戒子、绣鞋上镶的珍珍都拆下来,叮叮咚咚地追得满地滚。

瞧它玩得多欢,那长尾巴翘得高高的,背拱起来,毛也竖直了,就差没有威吓那些满地滚动的猎物。

巫邢天瞪着它扑玩,心里想着,幸好这三千阁里外都打扫得干净,没有一只耗子,不然总有一天会被扑出一个尸体来。

梅晴予坐在榻上,偎在巫邢天肩旁,那小东西腻得够了,就在她膝上站起身来,四只爪子都小小地伸了出来,伸了一个懒腰,打个呵欠,然后一跃下地,便开始追逐地上散乱着的玩具。

望着它撒野,梅晴予轻声地笑了,巫邢天则安静地拥紧她腰际,偏过脸在她的额边落下一小吻。

她舒适地叹了一声,往他怀里偎得近一点。

“这孩子飘洋过海的来,也不知道会不会怀念故乡?”

他很没形象地翻了白眼。“看它玩成那疯样,怎么也不像是思念旧地的样子。”

她却没接下话去,抿了抿唇,若无其事地以指尖理着裙摆,把那孩子跃下地去时弄乱的裙褶抚平。

“那日,送来这孩子的姑娘,身份很高吗?”她轻轻地问,轻轻地垂下长睫。

巫邢天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皱起眉头。“哪个姑娘?”

“红衣裙的……”她才起了头,就乍然停住了。那巫凰教里上下都是红衣,只有肩上刺绣有所改变,以及腰带款式会不一样而已,只单单说了红衣,哪里分得出来谁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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