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镜……难不成她还兼当果男摄影师!想到她不知向多少人提过这种要求,不由得一股怒火冲上脑门,额角青筋暴跳。
他闷哼一声,不理会她期待的大眼,迳自走向浴室,洗去满手的脏。
经浓烟熏过的镜面模糊地映出他愤怒的脸孔,他瞪着镜中的自己,朗眉打了无数个结。
他太清楚女人对他的兴趣来自他的家世、财富、长相!
到底有谁会真正注意到他这个人!
她也跟其他人一样,只注意到表面的事物,还神态自若地坦承不讳!
“喂,你生什么气?不要正面,让我拍几张背面全果的也行。”黄苡玦站在浴室外,委屈地退而求其次。当然,她也可以偷拍,但毕竟不太道德,难得有这个机会,当然要好好把握。
诺顿不发一语地绕过她,用力拉下领结,“我想休息了。”语气虽温和,但拒绝的意味明显。
黄苡玦跟在他身后,脸上有着浓浓的失望,“你明明说什么都可以的。”
“你跟多少人要过照片?”尚未意识到之前,他已月兑口问出满腔的愤怒与嫉势。
“你放心,你绝对是唯一的一个,没你这等长相,我还不屑亲自上阵呢!”她连忙保证他是独一无二,“世界第一的男模都没你帅,这样你满意了吧?”唯一的?他该感到欣慰吗?无法否认的,她的话确实安抚了他的妒意,但还不足熄灭他的怒火。
“你放心,这纯属个人收藏,绝对不会让第三人看到。”
“很抱歉,恕难从命。”
“我保证绝对会把你拍得比本人还好看。”
“那又如何?”他根本不会让她有机会拍。
“就算留个纪念嘛,等你老了,还可以拿出来跟孙子献宝——”
他往床上重重一坐,努力不将怒气表现出来,“一个人的长相真有那么重要?”如果他变丑了,她是不是就对他不屑一顾了?
她理所当然地点头,“废话!不然我干么跟你要照片?”
“光凭长相判断一个人,你不觉得太肤浅了?”声调极轻缓,却掩不住他的讥讽与失望。本以为她与众不同,结果还是个以貌取人的笨蛋。
好不容易遇上让他有点心动的女子……算了,若她真是那种女人,还是及早抽身的好,以免将来尝到更大的痛苦。
“判断?肤浅?怎么说到这里来了?”她不解地看着他紧绷的唇线,直到发现他眸底的怒意与隐藏的黯然,才蓦地恍然大悟。
不管他防备的眼神,她坐到他身边,“我常被人当成花瓶。”看看一身狼狈的自己,她自嘲地笑了,“虽然现在比较像疯婆子,但我们可说是同病相怜。”她拍拍他,感触甚深地一叹,“长得太好看也是种困扰。”
诺顿瞟她一眼,不语地紧锁眉心。她知不知道自己的话前后矛盾?
天啊!他怎么连忧郁的样子都好看得要命!甚至激发出她的母性!
她深吸口气,免得一时冲动就把他当小孩搂进怀中安慰,“我最大的兴趣是搜集帅哥、美女图片,所以对我来说,长相当然很重要,配上好身材更好。”
诺顿惊诧地瞪着她,“兴趣?”听起来很像色老头会做的事。
黄苡玦瞥他一眼,“听不懂中文?”干万别问她兴趣的英文怎么说。
“不,我只是有点惊讶。”依她的表现是不难理解,但把这当成最大的兴趣?她也太夸张了吧?
她点点头,绽开一抹安抚的笑容,“所以啦,我没有肤浅地判断你,你别误会好人。”唉,要张照片也这么麻烦,“你人好不好,我是不知道,但你也别灰心,总有一天会出现懂得欣赏你的人。”她也是这么安慰自己的,不然,镇日被那些目光含欲的下流男人看,她早疯了。
他又被她的举动吓到。想不到说话向来不留情面的女人竟会安慰他,还细心地察觉到他的黯然……
心弦摇摇颤颤地诉说着心动,今晚之前,他还能勉强自己忽视对她的异样情愫,可是现在他再也无法压抑了。
深邃的褐眸发出璀璨光芒,定定地凝视着她充满抚慰和鼓励的大眼,专注得像是要探进她的灵魂。
“你再这样看我,就别怪我你了!”她微赧地伸手推推他。他的眼神越来越温柔,也让她越来越不安,不由得想入非非。
诺顿一愣,俊脸刷地通红,连忙转开视线,掩饰性地轻咳几声。
明知她言语无心,但仍免不了心跳加速,睑颊微热。
她打个大呵欠,不稳地站起身,往门边走去,“听说你都早出晚归的,快四点了,我让人在隔壁给你准备了房间,你早点休息吧。”
诺顿弯腰提起被她还忘的高跟鞋,跟着她走到门边,肮脏的银色高跟鞋在他手中显得突兀而可笑,令他有种为灰姑娘提鞋子的错觉,但奇怪的是,却有种淡淡的、陌生的幸福感。
“真的很抱歉。”为这场灾难及惨遭祝融的房间,更为她颈间鲜红的五指印。
“你说了要赔不是吗?以后注意点就行了。”她不甚在意地说道。久气伤身,既然他道歉了,她也没什么好气的了,反倒是拿不到照片还比较让她生气,明明说要什么都可以的,结果照片没拿成,还让她花了一堆口水安慰他。
“恩。我送你回房。”她看起来糟透了,他不放心让她一个人走。
她拎过他手里的鞋子,笑睨他一眼,“不用了,我还知道路。”说完,开了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诺顿的心又被刺了一下,望着她毫不恋栈的背影,心里不禁发出疑问——对她而言,他只不过是个索取果照的对象?
第四章
逐渐昏暗的天际透着几分诡谲,浮动、聚散不定地变幻出千奇百怪的形状。
火红的夕阳逐渐没入地平线,在都市霓光灯触不到的阴暗角落,人性的黑暗面得以邪肆地伸展。
一幢摇摇欲坠的五层楼公寓矗立在老旧市区里,随着夜色的降临,增添几分莫测的危险气息。
三名神情猥琐、衣衫不整的男子,遮遮掩掩地模进锈痕斑斑的大铁门,看上去似乎随时会倾倒的大门,竞无声无息地阖上。
在他们进入后,一名身形修长的金发男子悠悠地转出街角,无视路人好奇的打量和欣赏目光,状似漫不经心地踱到大门附近,不动声色地牢记附近的巷道与建筑物的分布。
十分钟后,他缓步走到街边,习惯性地摆出温和尔雅的笑脸,然而,眸底若隐若现的寒芒却阴鸶、冷沉而凝肃,敦行经他身边、眼睛盯着他不放的众多女子抖了子,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不然怎么会在春阳般和煦的笑容里,看到比死神还恐怖的森冷眸光?
伸手招来计程车,上车后,他偏头瞥了眼灯光亮起的危楼,优雅的笑容渗入一丝冷意,旋即消失无踪。
维多利亚式装潢的客厅里,德弗札克的E小调第九号交响曲“新世界”,在傍晚略带凉意的空气中飘扬,曲调时而轻缓、时而激昂,与沙发上的男人瞬息万变的眸光呼应着。
他一会儿露出隐晦莫测的幽深眸光,一会儿对着紧闭的大门露出掺杂担忧的期待眼神,一会儿又往墙上的时钟看去,一副心事重重,心烦意乱的样子。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神色添上几分焦急。已经七点半了,王嫂是通知过他她今天晚上不回来吃饭,可再等下去,他今晚的行动——
由远而近的汽车引擎声打断了他的冥思,他再度往门边望去。
黄苡玦拎着一只沉重的大纸袋走进屋内,正好对上他的眼,不免有些惊讶。这还是她头一回在这种时间见到他,王嫂说他都两、三点才回来,怎么今天这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