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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鱼跃龙门(下) 第11页

作者:子纹

“金公子昨儿个夜里带人闯地牢,带走了陶东朗。”知府在一旁急急说道。

韩熙明惊讶之余又不感意外,这小子都能不顾自己爹的死活,闯大牢劫囚又算什么。

“大人先回吧,日后本将军自会给大人一个交代。”

知府的表情一僵,原以为将军是个明白人,就算要护短,至少也会命金云阳先将陶东朗交出来,万万没料到将军竟是出声打发他离去。

“将军,陶东朗身犯重罪——”

“不过就是办事不利、未尽职责,能是什么重罪?”韩熙明不客气的打断了知府的话,想想这阵子他过得实在憋屈,他光明磊落了一辈子,却因所信非人铸成大错,为了颜面他思前顾后,原本妄想要把军粮之事压下,但最后与自己手中狼卫谈过后,他选择连夜写了奏摺,也未经过荣政,直接说明缘由请罪,末了还请朝廷尽快补足军中粮草,今天一早送往京城,丢人就丢人,被责罚也认了,总比为了一丁点面子让粮仓空着、将士们饿肚子强,“若真要论处,不单本将军,就连大人都难逃此罪。”

知府的脸色难看,听听这野蛮的口气,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就跟金云阳简直一模一样!

“横竖大伙儿都有罪,不如就早日将事情了了。”金云阳淡淡的开口,朝一旁的韩子安看了一眼。

韩子安立刻会意,转身进了将军府。

韩熙明挑眉看着金云阳不寻常的举动,“你又想做什么?”

“舅父,”金云阳懒懒说道:“有点耐性。”

韩熙明嗤之以鼻,最没耐性的人要人有耐性,真是可笑。

第十八章  一山还有一山高(2)

没一会功夫,韩子安就把关在将军府地牢里的人给拉出来,其他人并不认识魏久,但知府却与之有过数面之缘,原本与他接头无须知府出面,但是魏久为人小心,要求见他一面,亲耳听他同意才愿意做买卖。

前些日子,知府听荣政所言,明明已经送此人去见阎王,此刻怎么会出现在金云阳的手中——知府只觉得手脚有些发软,若是追查到底,自己罪责难逃……

韩熙明打量着来人,“这人是?”

“魏久。”

金云阳的回答令韩熙明内心一震,他在查军粮流向时,军中仓使自尽,最后只查到魏久头上。只是此人狡滑,在乡野之中长大,练就了一身遁逃之术,所以他虽派人追查却数次让魏久月兑逃,魏久家中也早一步人去楼空,消息眼看就要断了,如今找到此人,真相大白之日指日可待。

“舅父,人就交给你,你自己看着办。”

魏久受了伤,被韩子安扶着,金云阳自认不是君子,但深知防祸于先的道理,在事发之初便已经派人出手捉住魏久,还将魏久的家人扣住。

魏家十数口人命落到了金云阳的手中,魏久是私卖头子,自知死罪难逃,衡量结果后,爽快地接受金云阳的条件,保全了家人性命。

这是个聪明人,金云阳向来喜欢跟聪明人交易。将人交给韩熙明,金云阳就彻底撒手不管,有时间他情愿绕着他的小土妞。

金云阳扶着赵慧妍离去,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丢了一句,“舅父,记着——别再眼盲心瞎,所信非人。”

韩熙明脸色微红,暗骂了声死小子,他早就怀疑知府,要不是苦无证据也不会任由他蹦躂,早把人捉了。

如今有了魏久,他当然不会把魏久交给试图把人带走的知府,一声令下,将人带回军营审问。

“你捉了久哥?”

金云阳吃着陶朔语亲手烙的大饼,心情有些不太好。

对陶西辰来说,魏久有救命之恩,但之于他而言,魏久就是个陌路人,所以捉他定罪,对他并没有半点负担。

陶西辰也看清这点,所以虽然心想,但也没有真的不知趣的开口要金云阳保人。

“他的家人我已承诺会加以照料。”这次他难得大发善心,只要魏久据实以告,便不会牵连魏家其他人。

金云阳轻飘飘的一句话令陶西辰叹了口气,“你也算是个好人。”

金云阳才不想当什么好人,他的所作所为追根究柢都是为了陶朔语,偏偏她就是个没良心的——一大清早得知陶东朗人在将军府,一溜烟就跑了,连陪他吃顿饭都没心思。

这一阵子的相处,陶西辰已弄明白金云阳的心思。这个人性子冷,只有面对小鱼的时候有点儿笑脸,如今这副别人欠他百八十两银子的表情,肯定也跟小鱼有关。

陶西辰一边咬着大饼,一边说道:“你也别不开心,你早点把小鱼娶回去,她一旦成了金家妇,别说我大哥,就算我家老三想见她,还得要你点头。”

陶西辰这话说得不假,嫁入金家,成了深闺妇,未得夫君首肯,陶朔语也不能抛头露面,就算见自家兄弟也得夫君应允。

陶西辰不认为自己这番提点是吃里扒外,从金云阳出手相助陶家开始,在他眼中,金云阳就已经不是外人。

金云阳闻言眼睛一亮。成亲?这辈子他本来不打算娶妻生子,但对象是陶家小鱼的话——看在她这么在意他的分上,他是可以考虑、考虑。

他脑子飞快转动,他舅父的脑子不太好,所以要处理军粮的事,少说得要十天半个月才行,那么等他完事的话——

“日子就定在腊月二十六。”

陶西辰咬着烙饼,愣愣的抬头看他,怀疑自己听错了,这满打满算也不过只有半个月,未免太急。

“我定的日子不错吧?”金云阳得意的看着陶西辰寻求认可。

陶西辰想不通哪里不错,但是他知道金家大少爷的脾气不太好,所以只能愣愣的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你会同意。我们就说定了,婚事定在腊月二十六。”

陶西辰差点被口中的烙饼噎住,连忙喝了口豆浆,将烙饼给吞进嘴里,“等、等等,我——”

他想说他没同意,他只是认同日子挺好,但陶家不是他说了算哪!

话还没出口,只见金云阳已经一口吃下手中的烙饼,如风一般的起身离去,留给陶西辰一个潇洒的背影。

韩子安抱着剑,跟着离去前,给了陶西辰一个同情的眼神。

陶西辰登时只觉得自己完了。他木木的咬着手中的烙饼,只是当他把最后一块烙饼吃完时,他又想开了。

如今他被大哥逐出陶家,既然不是兄弟,大哥也没资格对他动手,毕竟他们不是一家人了——原本他还想着等大哥气消就立刻去下跪赔罪,但现在他决定,等小鱼嫁了之后,他再想办法回陶家去,重新跟手足们做兄弟!

第十九章  恩将仇报,以身相许(1)

陶东朗在狱中被刑求,但因为底子好,所以没有几日便可下床走动。只是在他踏出房门那日,却得知魏久坦言官粮全是知府交代,知府畏罪又咬出了荣政,在韩熙明派人捉荣政定罪前,他因畏罪逃亡,被他手下的武卫曹达识大义而亲手取了性命。

事情至此,也算是还了陶东朗一个清白,这一个个的朝廷命官,食君之禄却未尽忠君之事,死不足惜。

他被安排住在将军府西厢房的屋里养伤,与青竹静养之处只隔了一个小小的院子,只要开窗便一眼能见。

金云阳也不讳言这是他亲代,陶东朗不知这是什么安排,他也懒得费心探索,一如既往对青竹视而不见,不过这件事不难,青竹的脚伤太重,纵使痊癒也可能无法再如常人行走,所以这阵子她安分的待在屋内,他鲜少能见到她的身影。

“大哥,外头冷,你怎么出来了?”陶朔语亲手熬药送了过来。

今日下了场大雪,如今外头是雪白一片。

陶东朗对她露出一抹笑,“屋里闷,出来透透气。”

陶朔语将手中的药碗先放到一旁,伸手扶他坐在回廊的木栏处。

看她小心翼翼,陶东朗的神情一柔,“大哥已经好了。”

“府医说还得好生静养几日。”陶朔语这才转身拿药,交到了大哥的手里。

陶东朗接过手,没有迟疑,一口就饮尽,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陶朔语在一旁看了都觉得苦,一看他将碗放下,就立刻给他塞了颗糖。

陶东朗品着口中的甜味,忍不住失笑,“你当我是那个金云阳?”

如今陶东朗也知道金云阳这么一个汉子爱吃甜,但还以为天下人都不晓得。

陶朔语甜甜一笑,没有应他,只是抬头时看到了陶南轩,“三哥。”

陶南轩回她一笑,手中拿着大氅细心地盖到陶东朗的肩上。

这件狐毛大氅是金云阳赠给陶朔语,陶朔语见陶东朗受伤便转手送给兄长,金云阳还因此不快了几日。

陶东朗原本不打算收下,但就为了让金云阳不痛快,故意接下了。

“大哥,你听到消息了吗?荣政死了。”

陶东朗正抚着大氅上柔软狐毛的手一顿,淡淡的轻应了一声,情绪并没有太大起伏。

陶朔语不由心中一叹,此人本是陶家最大的仇人,上辈子他明明活到了出逃灵州,却没想到现在竟这么轻而易举的死在自己的护卫手中。

“大哥,”迟疑了一会儿,陶朔语扭捏的开了口,“青竹姊姊是为了你才会给荣政做妾。”

不论青竹与大哥能不能有结果,她不希望大哥对青竹有所误会。

陶东朗抬头看着她,“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心中有愧。”

陶东朗沉默无言。

陶朔语也没指望陶东朗开口,只道:“贵人知我心中有愧,开口说要认青竹姊姊为义妹。”

陶东朗平静无波的眼底闪过错愕,“她是个伶人,他竟然要认作义妹?这个金云阳,脑子是被驴踢了不成,嫌弃自己二世祖的名声不够响亮吗?”

陶朔语迟疑了下,实情是她为了青竹的伤势唉声叹气,月兑口说出若青竹非出身低贱该有多好。

当时金云阳想也没想的回道:“要让她不出身低贱也不难,我让我舅父——算了,还是我收她为义妹,这不就成了。”

她闻言,心中大喜,与金云阳热切商议,就这么将事情定下。

对金云阳来说,只要她开心,他收个义妹并不是太了不得之事,只是陶朔语现在面对兄长的怒火,硬是隐瞒一部分的事实。

陶朔语至今不懂为何兄长与金云阳两人非要针锋相对,但是她不聪明,想不通也就不想了,反正如今两人不会像上辈子一样是仇人,刀剑相向,对她而言就已经足够。

陶东朗没好气的睨了陶朔语一眼,“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贵人待我极好。”

“一口一声小土妞,拿你当厨娘,对你哪里好?”

“大哥,贵人并非将我视为厨娘,而是他只爱吃我亲手烹煮的食物,我乐于为他洗手作羹汤。至于小土妞也没什么,他以前还叫我小乞丐呢,小土妞可比小乞丐好听多了。”

小乞丐?一旁始终未发一言的陶南轩眼底闪过一丝光亮,表情若有所思。

陶东轩无奈皱眉,“你真是个傻的。”

“我本来就傻,”陶朔语咕哝,“大哥又不是不知道。”

陶东朗闻言,再无法跟陶朔语说下去,“叫你二哥过来。”

陶朔语面露迟疑。

“怎么?现在我还叫不动他不成?”想起陶西辰,陶东朗又是一阵不快,他被救回府那日,陶西辰来看了他一眼,被他骂跑了之后,这几日都不见踪影。

“二哥说,暂时不跟你做兄弟。”

陶东朗闻言,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一阵猛咳。

陶朔语一急,连忙拍着他的后背,陶南轩转身进屋倒了杯水出来。

陶东朗接过,喝了一口,顺了口气才道:“他是因为答应了金云阳与你的亲事,害怕被我责罚,所以才说这话,对吗?”

陶朔语目光不安的看了一旁的陶南轩一眼,老实的点头。

陶东朗实在觉得有这么一个不着调的弟弟真是倒了楣,“立刻去把人叫过来。”

“去吧。”陶南轩温和的对陶朔语说道:“有我在,不会让大哥对二哥动手。”

陶朔语心中怀疑,但是面对大哥盛怒,她还是乖巧的去叫人。

“这个陶二,当真是越活越回去。”

“二哥所为或许冲动,但也是为了陶家。”陶南轩接过陶东朗手中的杯子,他对陶西辰私卖一事一开始是惊愕,但过后却有更多的内疚心疼,“说到底,也是为了我。”

关于这点,陶东朗无法否认。三弟自小聪慧,不单二弟对他抱有厚望,他也不例外——不论发生任何事,他都不愿意担误了陶南轩。

“你为了我的伤,数日未归,可送了消息回书院?”

“前几日已派人送信。昨日收到回讯,夫子过几日就到将军府。”

陶东朗有些受宠若惊,“我身子已经大好,怎好让夫子舟车劳顿?”

陶南轩一言难尽的看了兄长一眼才道:“夫子前来不是为了探望大哥,而是为了金云阳。”

陶东朗一时面子有些挂不住,“你的夫子又跟金云阳有什么关系?”

“金云阳幼时曾拜在夫子门下。”陶南轩不是很情愿的解释,“之前夫子便曾向我开口想替金云阳定下与小鱼的婚事。”

陶东朗眼底锐光一闪,“之前怎么未曾听你提及?”

陶南轩心塞,他很想将金云阳在书院野蛮的行径一吐为快,但现在说出来,除了更让陶东朗气恼之外,又能改变什么?

如今他们在人家的屋檐下,往轻点说,此次金云阳出手是对陶家雪中送炭;往深点说,金云阳可说是陶家的再造恩人。若无金云阳,这次陶家无法全身而退。

他虽不喜金云阳,却也无法昧着良心不说一声感激。

“自小大哥便挂心小鱼,如今有了强硬之人照料,不论陶家将来如何,你我也都能安心。”许久,陶南轩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

陶东朗沉默的看着院中飞雪,久久不言。

空气中的沉默,直到陶西辰到来才被打破,除了他之外,身后还跟着陶朔语和金云阳。

陶东朗冷冷的看着陶西辰。

陶西辰被看得有些心虚,但还是虚张声势上前,扬起了下巴,“陶大官爷,你找我?”

“你叫我什么?”

陶西辰立刻一萎,脖子一缩,嗫嚅的唤了一声,“大哥。”

金云阳看到他的样子,忍不住耻笑。

陶东朗听着金云阳的笑声特别刺耳,目光转向他。

金云阳对他一挑眉,正想开口嘲弄几句,自己的袖子就被陶朔语轻扯了扯。

他的嘴一撇,叫了一声,“大哥。”

陶东朗一脸清冷差点没维持住,怀疑自己幻听。“你……叫我?”

“是啊。”为了陶朔语,金云阳决定当个能屈能伸的大丈夫,“小土妞要我叫,我只好叫了。”

这口气,难不成叫他一声大哥还委屈了——陶东朗深吸了口气,忍住了气,“你来了正好,你与小鱼的亲事,我也不是不能同意,不过身为小鱼的兄长,我还是得问上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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