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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藏杏林妻(下) 第4页

作者:阳光晴子

堂屋内,柳氏正要告辞,杜宜珊也跟魏氏行礼,她注意到,不管是魏氏还是大伯母,表情都不太好。

直到坐在马车上,她才知道柳氏直接跟魏氏说亲,不能当妻也能让她当妾。

“老夫人拒绝了,她直言如果你进门,孙子的心永远不会放在俞姑娘身上,家和万事兴,后宅不宁,绝对是败落之兆。”柳氏也气得很。

杜宜珊低下头,咬着下唇。

“也是,一个是亲外孙女,你不过是她闺蜜的外孙女,亲疏有别,兴宁侯府你是进不去了,大伯母只能放弃。”柳氏的确是失望的,口气也不怎么好。

杜宜珊转头看着车窗外,她并不是非嫁给高伟伦不可,但若是柳氏找的人家不如兴宁侯府,她总是有法子嫁给高伟伦的。

就在柳氏与杜宜珊离开后,高伟伦立刻找上魏氏,重提解除女圭女圭亲及想上汝阳侯府提亲等事。

“不可能,你断念吧,祖母绝不答应。”

魏氏抿着唇看着沉迷于杜宜珊的孙子,她是失望的,但脸上神情却是严厉。

见这样的神情,高伟伦就更加排斥俞采薇,要他在下半辈子天天面对祖母这同样神态的脸孔,他绝不,谁也不能逼他娶俞采薇!

阳光下,清风院里,潘威霖一袭月白广袖长袍,一半的墨发以玉冠束起,一半披在身上,看来温文儒雅,他正游走在盛开的百花间,兴致一来,接过小顺子手上的剪刀,剪下一朵含苞的白蔷薇,花瓣上还有着晶莹剔透的露珠,他拿近嗅了花香,微微一笑。

隔了几步远,银杏眨眨眼,张着嘴,再以手肘顶了顶主子,“姑娘,这是不是书上说的人比花娇啊。”

俞采薇本想说那四个字是形容女子的,可是看着潘威霖,不得不承认他也很适用这四个字,而闲散王爷的确过得潇洒肆意,琴棋书画皆精,若不是那缠身奇毒,他的人生铁定大不同。

潘威霖也看到俞采薇了,朝她走来,将手上的白色蔷薇送给她,“这是你的花。”

“呃……谢谢。”她觉得这花有点烫手,不,连她的心也被烫得热呼呼的。

“姑娘,真的是你的花呢,你是采薇,这是蔷薇,王爷把花给折了,有句话说的好,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我说的对不对,王爷?”银杏笑咪咪的看着他。

“本王折了这朵花,你很开心?”潘威霖意有所指的问。

“那当然,至少王爷会护花,这一点都比某人强。”银杏说得也直白。

俞采薇窘了,她瞪着银杏,“谁让你乱说话!”

“我哪有乱说话,蒋太医说了什么,姑娘你也听见的。”银杏现在可不觉得潘威霖可怕、难相处,他对自己主子可好了,谁对主子好,她心就向着谁。

“喔,蒋太医说了什么?”潘威霖也很好奇。

俞采薇才想说没什么,银杏已经劈里啪啦的说蒋老太医去替老夫人把脉后,特别去见高伟伦,结果没说上几句,高伟伦就急着离开,说是要去见杜宜珊那朵白莲花。

蒋老太医不太高兴,问:“你有多久没见过采薇了?”

“她在内院,我是男子,本来就该避嫌,多久没见又如何?”

“她将是你的妻,为你生儿育女。”

“她爱当谁的妻,爱为谁生儿育女都随她,总之,那个人绝对不会是我!”

“你……高世子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

“蒋太医不是本世子的谁,凭什么批评本世子?本世子要去见宜珊妹妹,先走一步。”

银杏不管主子那愈瞪愈大的双眸,也闪躲着主子要抓她的手,把昨天蒋老太医说的话全说了,“王爷,你劝劝姑娘吧,这种男人能嫁吗?”丢下这句话就赶紧跑了。

“自然是不能嫁,你应该不是个蠢的。”他挑眉反问。

俞采薇小脸微红,努力让自己的表情一如平常的沉静,答非所问,“民女是来找王爷谈民女的发现,经由这段时间的医治,我翻阅师父给我的前朝医书孤本跟古籍,琢磨出来一服毒药药方,我认为那毒性与王爷所中的毒,反应在身上的症状应是一样,当然,还得反覆测试就是。”

这药方极其复杂,以毒蛇、蛾子等十多种毒物,再加上二十多种有毒药草才得以制成,她心知他中的是殊心,但翻阅那么多医毒古书,虽有提及殊心之毒,却无其做法,她也只能从那么多书中提到的蛛丝马迹,琢磨出可能的药方,先制毒,再找出解毒之道,届时,他身上的毒就有解了。

“辛苦了。”他没要求她正视他的问题,他知道她是个蠢的,蠢到令他心疼的笨蛋。

“不会。”经过这几个月密集把脉,她已经确定他中的就是殊心,确定在他小小年纪就被下了慢性毒,但兹事体大,她打算治好他再说,免得引起他大怒,她不能冒险。

两人一边谈一边并肩而行,她知道他刻意放慢速度配合自己的脚步,这若在几个月前,她绝对难以想像,他也有这样细心体贴的一面。

阳光暖暖,偶有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两人沿着青石小道,走过开得姹紫嫣红的百花,俞采薇竟然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扪心自问,她的确很喜欢两人目前的状态,像朋友一样,当然,也只能是朋友,她很清楚,对他动了感情是错的,继续沉伦下去更是大错,他有妻子,她有未婚夫,他是先帝之子,她不过是个女医,她有要报的恩情,她有外祖母对她的期盼,她有她的责任……

“采薇,你的沈大哥来了!”

沈若东爽朗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潘威霖跟俞采薇的好气氛。

俞采薇顺着声音看过去,就见沈若东大步迎面走来,他身边还跟着有点无言的梁森。

梁森觉得头疼,沈若东实在是自在惯了,他想拦一拦都难,他本来想请他先在厅堂坐下喝口茶,他再来通禀俞姑娘,但沈若东觉得麻烦,就直接过来了。

梁森原以为走遍大江南北的沈若东很会察言观色,但他错了,他跟小顺子都敏锐的察觉到,主子对这个好友与俞采薇日渐热络的情形并不待见。

果不其然,潘威霖一看到沈若东过来,眼睛就只盯着俞采薇,表情就不太美。

“走,我们再下一局。昨天我输得可不服,回去想了又想,今日一定要跟你再战一局,不、不,两局……至少三局。”沈若东不是没看见好友的黑脸,而是对友情有信心,他不在乎地对俞采薇讨价还价。

潘威霖气得脸都要全黑了,咬牙道:“她是来替我治毒,不是来陪你下棋的!”

“噗哧”一声,躲在一旁花圃的银杏憋不住,顿时笑出声来,“当初不知道是谁拿棋艺来刁难我家姑娘的,有脸说别人……”

廉受到潘威霖黑沉沉的目光,银杏回过神来,赶快搞住嘴巴,一脸抱歉地看着他,他现在对主子可好了,她不该翻旧帐。

“言煜也太小气了,劳逸结合,你不是老说她太乖了,不爱外出,我这当大哥的过来陪她,让她脑袋休息,别老在那些医书药材里钻不是?你不是很心疼吗?”

“咳咳咳……你胡说什么。”潘威霖脸微发热,想也没想就瞪好友一眼。

沈若东贼兮兮地看着某人手上的蔷薇,“咦,你手中这花不会是我这好友给摘的吧?香花送美人……”

“沈大哥,我刚好有时间,我们先来下一局。”俞采薇连忙打断他的话,但脸已不由主地发烫起来。

这几日,沈若东百无禁忌的直白话让她有些招架不住,她还是赶快应了才好。

清风院的亭台内,俞采薇跟沈若东对弈,沈若东滔滔不绝地说着江南的水乡美景、人文风情,一旁静静下棋的俞采薇忍不住被这股轻松氛围感染,她眉宇柔和,嘴角微扬,偶而也回应几句,甚至好奇提问。

潘威霖枯坐一旁,没有加入话题的他好像成了多余的人,这种被忽略的滋味很陌生,他极其不爽,胸臆间频频冒着妒火。

但他有什么资格嫉妒,不说自己已有妻室,还有这身尚未康复、不知哪时毒发就咽下最后一口气的破烂身体,他能给俞采薇什么?

再看看好友,好的相貌、才气及身分,英姿勃勃,最重要的是,他有一个健康的身体,还没有成亲,将军府里仅有两个通房,这些年他自由惯了,如果她真的跟他成亲,依好友个性,一定继续踏遍天下,她也能跟着他游历天下,以一手医术救治病人,不会困居后宅,更没有抛头露面被人诟病批评的后顾之忧。

理性分析是对的,但人有七情六欲,他就是妒了,心口处也隐隐抽疼,那是一种极陌生又难受的感觉,像心被一刀刀凌迟,钝钝地抽疼。

一整天下来,潘威霖心情忧郁,还好沈若东下完棋,又私下问了天地玄黄有没有查到什么,得到没有的答案后,便提出想出游,但潘威霖有点炽锻,没答应。

其实,好友是为了他才留在京城,这份情谊他很感动,但一想到俞采薇,那种愈来愈常品尝的微妙醋意又在喉间散开来,酸哪。

“罢了,这辈子的遗憾够多了,再加一个你也受得住。”潘威霖对自己如此道。

月上树梢时,俞采薇踏进清风院的书房来为潘威霖把脉,他坐在书桌,头也不抬的说:“不用了。”

她蹙眉,打量着神情淡漠的他,“王爷怎么了?”

“没事。”他蘸墨写字,但心不定,字也不好看。

他就是难受、就是心烦意乱,天地玄黄查了几天,什么也没査到,郭欣出门多是跟贵妇圈里的贵女游山玩水,要不品尝美食、逛街、买个胭脂水粉、首饰布料,没啥异状。

他索性撤了天地玄黄,让四个出色暗卫去盯着郭欣一个女人,将心比心,他都觉得屈才。

既然什么都查不到,代表他身边还是有潜藏的危险,俞采薇在他身边就怕被波及,他想到几日后皇家围场的夏季狩猎,为了她的安全,俞采薇还是别去的好,若是她出了什么事,他会无法原谅自己的。

俞采薇其实也察觉到他这几天心情低落,甚至对沈若东的陪伴也不怎么喜欢,难道是身体又不舒服了?

不能啊,她天天把脉,他的脉象愈来愈好,还是因为夏猎一事?

沈若东跟她说了,就算潘威霖去了也不能狩猎,不是他骑术射箭不好,而是雍华帝只允许他在一小块划开的安全区域骑马散心,不能跟着大伙儿一起狩猎。

“为什么?”她当时便问。

“箭可没长眼,而人追逐猎物时,眼睛也只盯着猎物,误伤到言煜怎么办?他身上奇毒未解,皇上怎会允许他再受伤?不过,皇上又不想剥夺言煜狩猎的乐趣,因此被划开的那一区只有他能行走,四周自然也有侍卫保护,而猎物也只有兔子跟山鸡,纯粹让他打好玩的,你也知他的毒忌大喜大怒。”他撇撇嘴角,一脸不屑,“你说皇上会不会管太宽?他当言煜是三岁娃儿,简直走火入魔了。”

俞采薇也觉得太过头了,以爱之名却箝制他的某些自由,这样的狩猎有什么意思?难怪离出发时间愈来愈近,他愈来愈闷。

只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雍华帝此举也是一再地提醒众人,潘威霖身中奇毒,他与大家是不同的,是要被保护的,而他这个当哥哥的又有多么担心他。

此刻看着闷声不响的潘威霖,她的心一阵揪疼,再想到那一天,他将那朵白蔷薇送给她的笑容,如今蔷薇已然盛开又凋落,他今日就如那朵枯萎的白蔷薇,不见光采。

她不喜欢看到这样的他,她希望他开心,但怎么能让他开心?

蓦地,一段话跳进她脑海——

“会弹琴吧?指随意动,音随心出,而琴音也可窥其人品,不如你为本王弹琴一曲,本王心情一好,就按照你的方式来……”

她想了想,勇敢的开口,“民女不才,想弹奏一曲,王爷想听吗?”

潘威霖拿毛笔的手一顿,怔怔地看着她,突然想到他也曾经试着以琴艺来刁难她,当时她是坚定拒绝,怎么今晚……

她被他看得脸红,“王爷心情不好不是吗?我是大夫,让病人心情好的接受治疗,也是我的责任。”

他突然想笑,她这是看出他心情欠佳,所以想逗他开心,她在乎他的喜乐,她在乎……怎么办?他好开心,一种无法抑制的喜悦充斥整颗心。

“好,你弹得好,本王心情好就给你把脉,若不然,本王就让你离府。”

明明说着威胁的话,但不管是语调还是神情,都与初见时截然不同,他轻声笑着,目光温柔,而这抹温柔不仅落在她眼里,也落在她的心湖,漾起涟漪。

两人目光胶着,彷佛再无他人存在,站在不远处的小顺子跟银杏,偷偷的相视而笑。

俞采薇知道自己越线了,不该让心沉沦,但就一晚,她放任自己的情愫悸动,她一向过得压抑,就一次,她放过自己,屈服心里的声音。

这一晚,清风院的夜风也特别的温柔。

第九章  琴音相伴(2)

月光如桥,花园亭台内摆了两张琴桌,一只香炉飘着袅袅香烟,空气中有淡淡花香,潘威霖与俞采薇面对面坐在一张琴桌前,各自试了琴音。

他朝她点头,她嘴角微扬,琴音从她指尖流泄而出,他随即跟进。两人琴音出神入化,余音绕梁,几声调皮蝉叫间歇的唧唧响起,加入合奏。

一种安然的温馨氛围静静流淌,一切美好的让人不忍去打扰,不管在旁伺候的小顺子或是银杏都听得入迷。

也不知是月色太迷人,还是潘威霖漂亮瞳眸里的温柔太魅惑,明明间隔一段距离,俞采薇只觉得整个人被圈进他温柔的眼眸里,情不自禁的痴然凝视。

谁也不知道,郭欣听到琴声后,悄然来到了清风院,她抿紧红唇,宽袖下的双手攥紧,即使隔了一段距离,她仍能看见潘威霖嘴角轻扬,温柔凝视着俞采薇,俞采薇虽背对着自己,但肯定也是含情脉脉的回视吧……这个贱人!

她不爱他,但也见不得他去爱俞采薇。

前些日子杜全告诉她,潘威霖派了影卫盯着她的盛牡院,还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要她这阵子别再私下跟他接触,小心谨慎,切不能轻举妄动,要她继续当一个傻白甜的王妃。

她一直都知道杜全是雍华帝的人,也知道杜全身边有雍华帝给他的暗卫,但不管是杜全还是暗卫,都不是她可以任意使唤的。

直到三天前,杜全又告诉她,监视的影卫已撤走,这代表的是潘威霖不管在怀疑什么,她都已经安全了。

其实当了他的王妃这么多年,她还是能猜到,水仙剪断赵政庆子孙根一事,他是有疑虑的,但水仙死了,而赵政庆伤势太重,几天前也咽下最后一口气,赵驸马简单的办了丧礼,又关起门来过日子,不见外客,一如去年赵政庆闯下滔天大祸被迫离京的情形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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