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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和离妇 第18页

作者:简薰

这时他听到一声马鸣,就见安平郡王匆匆下马,大步走进来,“图南,我听永乐说……袁家真的被抄了?”

“正在抄。”

安平郡王一脸不敢相信,“轻纱再不好也不可能出问题,袁家都百年老店了,总不可能突然换了劣质染料,哪这么傻?”

萧图南对皇宫的方向拱了手,“圣上已经开恩了。”

“嗯,我有听说,原本是……”安平郡王含糊其词,“永乐昨日中暑,身子还有点不适,不便亲自过来,永乐的意思,无论如何保住袁家有后。”

裘内务府监凑了过来,“下官见过安平郡王,这个安平郡王不用担心,羽丰郡王已经求过情了,皇上亲赦,六岁以下可免,现在袁家满门还留下四口人,一个孕妇,两幼儿,一幼女,不管袁家怎么样,以后也确保有人拿香。”

安平郡王松口气,“那就好。”

他们都太了解袁朝阳,保她其实简单多了,一个女子又没丈夫又没孩子,名字划去就好,可那肯定不是袁朝阳要的,如果袁家只能留一个活口,袁家上上下下都会希望那是个能拿香的男丁。

安平郡王就看着官兵在袁家进进出出,不断的从房间拿出东西来登记,编号,上封条,门口有好事的邻居在看,院中仆妇哭哭啼啼,内心也有点黯然,袁家已经远离城中,可是还是免不了遭劫。

“图南。”安平郡王道:“袁家肯定是被人陷害的。”

裘内务府监连忙说:“郡王,下官可是清白的,轻纱入库后封条一直在上面,没人动过。”

“我又不是说你。”

“下官,下官就是怕……下官没用……”裘内务府监在御书房逃过一劫,现在可是处处小心,深怕又沾到一点是非。

安平郡王懒得理他,“现在大牢是谁在管?赵国森吗?”

裘内务府监连忙回答,“赵国森已经致仕,现在是孙忠管理,孙忠出身徐大人门下。”

“那我去警告警告孙忠。”安平郡王说着便往门外走。

萧图南就看着安平郡王风风火火去了,心想也好,别说袁家养尊处优,就算是一般平民也受不了大牢那个地方——闷热,湿臭,暗无天日。

袁朝阳,你等着,本郡王会还你清白,到时候本郡王再问你,留着这些玩意什么意思你要给本郡王一个满意的答案。

第十一章  大牢中发现惊喜(1)

萧图南忙碌了起来,早上要上朝,然后到御书房皇上另有要务交代,出了皇宫还得查宣凝公主的事情。

袁家轻纱从江南采丝,船运往北,在京城城郊染布,到进入内务府,皇宫,经手的上百人都要一一问过。

萧图南这阵子总想着从袁家三进东角抄出来的那些小玩意,他心想,等袁家人被释放了,他一定要好好问问袁朝阳还留着这些东西做什么,琉璃盏,檀香梳,仙人纸牌,没一样值钱。

如果袁朝阳对他还有情意,那他就……就怎么样,他也不知道。

她嫌他没出息而和离总是事实,他得振作点,别再被她所迷惑,她已经不是那年在宫门口籍徨无助的小白兔,她是狐狸精,惹得他心烦意乱,然后还一脸无辜。

好好办事,别想她。

萧图南定了定神,他今日要盘问负责照顾宣凝公主的嬷嬷。

拿出腰牌自然顺利被放入宫门,他是郡王,有个太后祖母,还有个已升为婕妤的金姓表姊,对后宫虽然熟悉,但毕竟是个成年男子,所以还是由姑姑带路。

下午的太阳很晒,但萧图南反而很冷静,既然袁家的案子在他手上,他就要把袁家从大牢捞出来。

袁朝阳不能死,他总有种感觉,她死了,他这辈子就不会真正愉快了——还是要袁朝阳下跪认错,苦苦哀求回他身边,他断然拒绝,然后娶了焦侍中的女儿,又收裴秀女,邓秀女为侍妾,儿孙满堂,这才是最大的愉悦。

负责照顾岑贵妃的黄姑姑在前头引路,宫墙很长,走了一阵子这才到景宜宫。

岑贵妃显然有交代,没等通传,黄姑姑直接带人穿过大门跟前庭,到了正殿。

萧图南这几年也见过岑贵妃不少次,春宴,秋宴,皇太后生日,皇帝生日,皇后生日,这些都要大肆操办,不过总是隔着人群,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见到这个让祁皇后也得让她三分的人。

妃位是一品,郡王是二品,萧图南主动行礼,“下官见过贵妃娘娘。”

“郡王不用客气。”

“不知道宣凝公主这几日身体可好些?”

“还是说痒痒,方太医换了几服药也没比较好。”岑贵妃沉鱼落雁的容貌上闪过一丝忧愁,“本宫原本以为是袁家搞鬼,后来听皇上说可能还别有隐情,本宫只是个妇道人家,不懂太多,总之有劳郡王了。”

“下官一定把幕后指使者抓出,给贵妃还有宣凝公主一个交代。”萧图南拱手,“不知道照顾公主的嬷嬷在何处?”

旁边伺候的小宫女连忙出来说:“在偏殿等着。”

岑贵妃道:“郡王问话,本宫就不多听了。”

“贵妃娘娘请便。”

都是人精,话不用说得太明白,岑贵妃对他怎么审问嫌疑犯没兴趣。

岑贵妃走了,萧图南就见那小宫女约莫十二三岁的模样,于是从怀中拿出一个荷包给她。

小宫女左看右看,很快收下藏在自己怀里,“不知道郡王要问什么?”

“皇上这几日可有过来?”

“有的,宣凝公主身体不适,皇上天天过来看。”

“宣凝公主皮肤出问题前,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什么都可以,只要跟以往不同都告诉我。”

小宫女想着,“贵妃娘娘有一阵子脾气挺大。”

“身体不舒服吗?还是皇后给脸色了?”

“奴婢听嬷嬷说,贵妃娘娘想把袁家的轻纱列为皇品,皇后不同意,娘娘去找皇上说,皇上只道后宫由皇后作主,娘娘生了好大的气。”

“还有呢?”

那小宫女又想了一下,“奴婢想不起来了。”

萧图南又给了她一个荷包,“想到什么就去跟金婕妤说,金婕妤自会带话,本郡王若收到有用的消息,会让婕妤赏你荷包。”金婕妤是萧图南的表姊,等会去跟她讲一声就行。

那小宫女大喜,“奴婢多谢郡王。”

小宫女是今年才调入景宜宫的,这是祁皇后的手段,怕有子嫔妃坐到自己头上来,所以伺候的宫女宫人都是一两年一换。常换主子,下人就没有忠诚度可言,就像这个小宫女,一个荷包就出卖了岑贵妃,宫女宫人都知道,后宫真正的主子只有太后,皇帝,皇后,其他嫔妃再受宠,也不需要忠心。

萧图南又让那小宫女把照顾宣凝公主的嬷嬷带来。

宣凝公主出事,几个嬷嬷被罚禁足,惴惴不安了半个多月,这回好不容易等到主事的人出现,争先恐后的讲,深怕一个延迟,罪名就落在自己头上。

虽然人多口杂,但萧图南也听了个清楚,宣凝公主怕热,所以过往夏天都是穿轻纱裁制的衣服,今年也不例外,只是布料从周家换成了袁家。

“郡王明监。”一个瘦嬷嬷道:“真的是袁家的关系,公主穿周家轻纱时什么事情都没有,一换上袁家的轻纱,马上就说痒。”

萧图南看着那瘦嬷嬷,“但这袁家布料,本郡王记得已经上贡一阵子了,至少是三个月前的事情。”

“是。”瘦嬷嬷道:“但之前穿的是别的颜色,绿纱是第一次穿。”

萧图南一挑眉,所以有问题的不是袁家的轻纱,是那匹绿纱。

朝廷已经废除了皇商制度,袁家就算拿到皇品名头,也不过就是多个虚名,不可能阻了谁的路,到底谁要害袁家?

心里奇怪,萧图南又细细盘问,直到什么都问不出来这才做罢。

事情多,时间就过得快,忙了一个多月,把所有跟轻纱有关的人都见了一轮,审了一轮,萧图南最后才要去大牢见袁朝阳。

地牢昏暗,就见孙忠哈着腰在前面引路,“郡王小心脚下阶梯,你们几个把火把举低点,照着郡王脚下。”

小兵连忙移动火把位置。

萧图南就看到一只老鼠从自己脚下钻过,皱眉,“袁家饮食可好?牢居如何安排?”

“回郡王,袁家男子一间,女子一间,没跟其他人混关,两间都有窗子可以透气,三餐跟其他人吃一样,但每日另外加两餐点心。”孙忠讨好的回答。

他接手大牢两年多了,囚犯各式各样的都有,通常就是家属塞点银子,求给囚犯一点好吃的,可是这袁家不知道什么来头,永乐公主,安平郡王,青和郡王,泯东县子,雯景县主都派人来打招呼。

孙忠不过一个小小的官儿,谁都不敢得罪,所以把袁家安排在有窗子的好牢房,大牢的三餐都是一些臭酸粥品,但点心是他孙忠另外张罗的,也亏得他另外张罗,因为那几位贵人除了一开始派人交代,中途又陆续派人来探视,安平郡王跟青和郡王还自己来了,他孙忠不过一个流外九等小官,何时见过正二品的郡王,不禁庆幸自己谨慎。

就在袁家下大牢的第二个月,孙忠迎来了第三位郡王,羽丰郡王。

萧图南大步往前,这牢里真是热,还有一股恶臭,脚下传来窸窣声,不用看他就知道有辑螂老鼠经过。

大牢两侧都是大牢房,眼睛适应了黑暗,也看出每间都是满满的人,二十几个,各自挤来挤去,而且因为长年牢居,当然也没能好好梳洗,一股子油腻臭味扑鼻而来,真无法想像晚上睡觉是什么样子。

他觉得自己也没什么特别要跟袁朝阳说的,把劣质轻纱进贡入皇宫,他不信袁朝阳有这样蠢。他只是想来看看她,跟她说,你们袁家的命现在在我手上。

虽然有点胜之不武,但能跟袁朝阳耍耍威风,他还是颇愉快的,尤其他对这案子已经有了一点头绪。

“郡王这边请。”孙忠恭恭敬敬的,“就是最里面那两间了,牢里人多,最里面还算清静些。”

萧图南大步走到上锁的铁栅栏前,挥挥手,“火把插墙上,都下去,我要单独跟犯人说几句话。”

孙忠连忙办事,然后带着小兵很快退下。

萧图南才刚刚走上前,关着袁家人牢居里的几个人就扑了上来。

“萧图南,你是不是查出什么了?”袁朝阳的声音。

虽然牢里昏暗,但是几支火把照耀着,他还是可以看清楚袁朝阳的脸,很憔悴,很脏,但是看着他的双眼像看着一个希望一样,闪闪发亮。

瞬间,那些炫耀的话说不出口了。

“羽丰郡王,奴婢真的只是个姨娘,姨娘就是下人,下人跟袁家无关。”一个女子激动的摇晃着铁栅栏,“求您放奴婢出去。”

就见袁太太伸手就是一巴掌,“李舜玉,你在我袁家吃香喝辣的时候怎么不说这话?”

李姨娘捣着脸颊,“郡王,您看,奴婢在这里还挨打。”她是歌伎出身,会的就是那一套,尽管不合宜,还是使了出来。

隔壁牢房的袁老爷暴怒,不断徒手拍打栏杆,“李舜玉,等我袁家重获清白被放出,我一定活活打死你,再把尸体丢到乱葬岗。”

八岁的袁朝宜哭了出来,“嫡母别生气,姨娘,您少说一句。”

“朝宜。”是杜太君的声音,“别喊,那个女人不是你姨娘。”

顿时一团乱。

袁朝阳道:“萧图南,是不是有好消息了?我听青和说你查得很勤,连江南都快马去了一趟。”

李姨娘又扑上来,“郡王,您行行好,放奴婢一条生路,奴婢愿意做牛做马报答您。”

萧图南也不是不能理解,关一个多月,正常人都会疯,何况袁家人养尊处优多年,根本无法适应。

如果袁家人都对他大吼大叫,他也不意外,没想到目前为止失控的只有一个姨娘,袁家上上下下都极力忍耐。

杜太君从牢房靠墙处走出来,对着萧图南双膝触地,“和离之事,是袁家教女不善,还请羽丰郡王看在一家老小无辜,还我们一个清白。”

袁朝阳跟袁太太一左一右拉着杜太君起来。

袁太太道:“媳妇是当家主母,要跪也是媳妇跪。”说完就真的跪下了。

袁朝阳又拉母亲,“娘,别这样,都是女儿不好。”

“朝阳,历来孩子有什么不对,一定是母亲的错,母亲没教好。”袁太太含着眼泪,肮脏的脸上还是一片慈爱,“娘的膝盖又不值钱,下跪不算什么。”

眼前的人都曾经是萧图南的长辈,他喊过杜太君,喊过岳母,而今一个一个跟自己下跪,冤家袁朝阳更是狼狈至极,可是他没有快感。

他定了定神,“皇上圣明,若不是袁家所做,本郡王一定还你们清白。”

袁朝阳看着他,脸上满满的企盼。

真奇怪,她现在这么脏,还一身臭,身上还有着大麻烦,可是他却心软了。

袁朝阳突然皱眉,手捂着胸口,似乎十分难受。

袁太太看着她,关心道:“朝阳,怎么,又不舒服了?”

萧图南听到了,“又”不舒服了。

这环境没人能舒服的,得赶紧把人弄出去……

八岁的袁朝宜天真的问:“郡王能给大姊姊请大夫吗?姨娘说,大姊姊肚子里有小宝宝了。”

袁太太尖声斥喝,“朝宜,别胡说!”

“我没胡说。”八岁的孩子什么也不怕,被反驳就是据理力争,“我都听见了,祖母说大姊姊得赶快出去,不能在牢里生孩子。”

萧图南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打到了,他瞬间确定那是他的孩子,两个月前,他在她的房中留过一晚。

孩子……

他们彷佛天天新婚的过了三年,袁朝阳都没怀孕,看了太医,太医说她身体不好难有孩子,两人也都释怀了,没想到会在和离七年后的一个晚上怀上……

他要当爹了!

萧图南又惊又喜,彷佛在梦中。

他喜欢孩子。

目光往下移,她还穿着被拘那日的衣服,但腰带已经松开,不是显怀了又是为什么,他可没听过谁能在狱中长肉的。

胸口有万马在奔腾,孩子!

“袁朝阳,怎么不让人带话给我?”萧图南知道青和郡王跟安平郡王都来看过她,不然袁家没这么好的待遇,其他牢房都二三十人一间,拥挤不堪,晚上睡觉都成问题,这两间最靠里面又有窗户最舒适的牢房却各自只关了四五人。

袁朝阳低下头,“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也没大夫,万一不是呢?以前……”

萧图南听到这就没用的心疼了。

以前,以前她也有两次疑似怀孕,胖了,没来癸水了,还孕吐,整个人都不舒服,后来什么都没有,太医说这是她太想怀孕,所以身体才起了变化,那两次都让她哭了很久,整个人蜷缩在床上痛苦不已,她没怀孕,可还是觉得孩子被夺走了,那样的痛苦他知道,因为自己也很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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