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霉女喜嫁 第9页

作者:裘梦

江晓月平静地看过去,没有丝毫被人听到真心话的不安与尴尬。

温子智摆摆手,“你先下去,我和少夫人说话。”

“是,姑、少爷。”春柳临走又担心看了姑娘一眼。

他走到她跟前,她抬头看他,并不开口。

温子智在她身前蹲下,握住她的手,柔声道:“为什么不欢喜?”

“我说过要解除婚约。”她的声音很平静。

“这不可能。”

“所以我不欢喜。”

“就因为那件事?”温子智从来没有如此痛恨过自己的过度自信,他怎么就会以为只要他事后解释清楚,她便不会在意?她明明就很在意,这种在意已经严重影响到他们的夫妻感情。

江晓月勉强地笑了笑,“别说我无理取闹,我只是不欢喜,但我仍然依约嫁过来了。”

温子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以为你该是欢喜的。”

“你当日也一定是觉得事后与我解释,我会理解的,只是你还没来得及解释,大哥便带我去捉奸了。”

他无话可说。

她低声陈述,“相识之初,我便说过你过于自信了。”

“好像是这样。”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好说的,只能说一切都是自作孽,不可活,与其说自信,不如说自大,他的自大让他轻易踩入别人的陷阱,给他本该幸福的婚姻蒙上了一层阴影。

江晓月看着他,心中无声地叹口气。

当日之事,忠勇伯府私下也进行了探査,江晓月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却没等来男人应该对她有的交代和处置。

她心中十分失望,觉得温子智仍旧是过于自信自满,总觉得什么事都会照着他的想法走,会在他的控制之内。

此种性情于他仕途而言不是好事,夫妻相处也难以相谐。

可直到如今,这男人也不明白事情的症结所在,只以为解释过了,伏低作小认错过了,事情便过去了。

这是他们两人想法的差异,或许在外人看来是一件说开了就好的事情,可是他这样自负的人会听吗?她何必多嘴,平白吵架,再说了,她又有什么责任必须教他?她又不是他的爹娘……

总之,这让她对他们的婚姻产牛了动摇,她从来便不是一个喜欢麻烦的人,因着她的天生体质已经让她的生活少了许多的乐趣,若是婚姻也不顺遂,她这人生也未免太过惨澹了。

“饿不饿,我让人给你送吃的来。”

她心不在焉地说:“嗯。”

温子智起身出去吩咐,没过一会儿,他又转了回来,坐到她身边。

“你不去待客吗?”

“你连看都不想看到我了吗?”温子智心直往下沉。

“按常理,你此时是该在外待客的。”她陈述事实。

温子智攥了攥手,勉强笑道:“是我想错了。”

江晓月便又不说话了。

温子智看她腰背笔直地端坐,在他面前都没有丝毫放松,可她在闺中时明明很放松,那种一眼就能看出来的放松,此刻这般,生生拉出了距离感。

她垂眸端坐,双手在身前交握,连指尖都没露出半点,他不知她在想什么,甚至连她的表情都看不清。

明明是洞房花烛夜,却是一室的寂寥。

有下人端了饭菜进来,温子智牵了她的手过去桌边,她坐下安静进食,连眼皮都未抬。

温子智陪她吃了饭,在她准备继续回喜床坐着发呆时,开口道:“你要不要卸妆,换下喜服?”

“好,你叫春柳进来帮我吧。”

“嗯。”

春柳一进来就察觉到气氛不对,她大气也没敢出来,只管埋头做事。

洗去妆容,卸下满头的珠翠,拆掉繁琐的发髻,将一头青丝放下,换上家居的朱红衣裙,她整个人都似柔软放松了许多。

温子智没有出去敬酒,他现在特别害怕,害怕自己出去敬一圈酒,喝到半醉回来,却发现洞房空无一人,一切不过是他的一个梦。

自从那天的事发生后,她没有跟他大吵大闹,在他的解释和伏低作小下彷佛过去了,今天他才知道,她只是换了个方式表达自己的立场。

他以为女人跟男人讲道理是最可怕的,却在今天才明白,当她不打算跟自己讲理时,才是真正的地狱。

江晓月拿了本诗集到榻上看。

温子智看到封皮时满是惊讶,“你不是不喜欢《秋山诗集》的吗?”

她淡淡地说:“它和这里比较配。”

温子智,“……”

“春柳,你下去休息吧,我不用你伺候了,让温府的人来就好。”

春柳瞟了两人一眼,惴惴地说:“是,少夫人。”

温子智坐到榻边看着捧卷而读的新婚妻子。

他不说话,她也不主动开口,等到喜烛爆出灯花时,他才说道:“今天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群芳馆的人死了才过头七没几天。”

“阿月——”

“前三个月,我不会与你同床。”

“阿月——”

江晓月从书中抬眸看他,神色极是认真,“成婚前大凶,我很不欢喜,真的。”

原本该是花好月圆的佳期,却人为地蒙上了一层阴影,这让她不能释怀。

温子智摇头,“那与我们无关。”

“大凶,让我心里不舒坦,我原想延期,可你不愿。”

温子智有股深深的挫败感。

江晓月冷静地说:“你不用陪我,我其实现在并不是很想看到你。”

温子智猛地起身。

江晓月只是淡淡地看着他,像在看无关紧要的人,“我不太想跟你吵,如果做不到相敬如宾互不打扰的话,我们最好还是不要见面。你如果寂寞的话,只要不碰春柳,其他我不管。”

温子智脸色铁青。

江晓月却忽然又笑了一下,“温子智,你对我其实并不了解,你喜欢的大约是你自己臆想出来的那个人,是不是很可笑?”

温子智咬牙道:“你便一定要激怒我吗?”

“因为我不欢喜啊。”她理所当然地说,“让我不欢喜的人,我为什么要让他欢喜,我又不是傻。”

温子智彻底无话可说。

红烛高烧,却枕冷衾寒,这哪里是洞房花烛该有的光景?

江晓月看了一会儿诗集,便起身到床上抱了床被子到榻上,收拾收拾睡觉。

她睡得心无蚩碍,全似忘记了她今天是新嫁娘。

温子智坐在床头看了她半天,看着她渐渐睡熟,最后和衣倒在了喜床上。

或许,他真的错了。

不是所有事都会按他预想的那样发展,也不是抓住了那个人,就抓住了幸福。

幸不幸福是要看那个人愿不愿意给予的,当她吝于给予时,他只会是落个满怀寂寞。

第五章  就是气他太愚蠢(1)

早晨,春柳进来伺候主子起身,却有些傻眼。

昨晚姑娘和姑爷是分床睡的?

随后端着洗漱用具的丫鬟进来,也看到了两位主子的情形,当即吓得垂首噤声,都很想立时隐身不见。

发生什么事了?春柳眼眶有些发红,咬了咬唇,走到榻边,“少夫人可要起了?”

“嗯,服侍我更衣吧。”江晓月无事人一样,坐在榻上伸了个懒腰。

春柳转身叫过小丫鬟,伺候她净面洗漱,至于温子智——这是在他们温家,哪里需要她这个刚来的操心。

在帮江晓月挽髻的时候,春柳甚至有种冲动,还帮她挽成未出阁时的发髻,但她到底也只是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地为主子梳成了妇人髻,簪了精致考究的发饰,今天是成婚后第一日,江晓月要去拜见温府诸人,不能失了礼。

温子智昨晚有些着凉,今日脸色便有些差,但是一句关心的话也没有等来,这叫他心情更坏,丫鬟要帮他穿衣,被他冷眼瞪开,他自己换过衣服,便到桌边去吃早饭。

江晓月坐在一边等他到来才动筷子,却一句话也没对他说。

这完全不像是一对刚刚新婚的小夫妻该有的状态,所有服侍的人都吓得不敢大喘气。

饭后,夫妻两人前去荣禧堂拜见平远侯府中诸人。

江晓月完美扮演了一个新妇的角色,待人接物分毫没错,赢得长辈一片夸奖。见过平远侯府诸人,温子智夫妻没有多坐,便离开了荣禧堂,回到他们夫妻的知新院。

江晓月自到一边跟丫鬟说着话,处置收到的礼物。

温子智孤坐一会儿,起身走过去,“你不朝我要这院子的管家权?”

江晓月只是平静地说:“你给我便接着,不给我也乐得清闲。”

“你总不会以为府里的人会看不出来我们之间的不对劲吧。”

“我有想瞒吗?”她不以为然地反问。

温子智吸口气,“阿月,你真要将我们夫妻的矛盾闹得尽人皆知?”

江晓月轻笑一声,歪头看他,“在你应邀去群芳馆的时候可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我们忠勇伯府的感受?”她又是嘲讽地一笑,“你不会以为平远侯府的人就不知道了吧?就算婚礼如期举行,但事情就搁在那里,谁都不会忽视的。”

“我那是——”

“你不用解释,所有的解释都只证明你并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那可是婚礼前夕。”江晓月终于表现出怒意,“照我的意思,自然是解除婚约最好,也免得始终有根刺儿扎在心里,可是大家似乎都不太乐意,那便这样吧,至少是遂了大部分人的意。”

温子智沉声道:“你们都下去。”

春柳看自家姑娘。

江晓月摆手,“你下去吧,没事。”

春柳这才退下。

温子智气得撩袍一下坐到她身边。

江晓月只是冷淡看着。

他在一边平复了一下心绪,这才转头对她说:“之前的事是我有欠思虑,可阿月,我们难不成以后便要这样相处吗?”

“你求仁得仁,又何必怨怼。”

他抓住她的手,“阿月,我对你的感情你知道的。”

江晓月甩开他的手,漠然道:“我不知道,如果我婚前跑到小倌馆去点一个风情多姿的小倌,便只是看了几眼,你便能毫无芥蒂地一笑置之了吗?”

他不能,他可能会去打死那个男馆。

温子智突然焉了下去,所以,就算他去群芳馆只是陪友人放纵,不曾点过花娘陪酒,可她到底还是看到了,这是一样的性质,根本没得洗清。

江晓月不再理他,迳自挑选礼盒,若有中意的便留出来,日常用,若是不便日用的,就存到私库去。

收拾完这些,就得去准备三日回门礼了,这个府里公中会置办,婆婆也会帮衬一二,她这边只须开男人的私库。

“明日回门,你有礼物准备吗?”

听到她问话,温子智从低落中回神,将一枚钥匙递了过去,“这是院中库房的钥匙,你自己去挑吧。”

“好。”

温子智心里叹了口气,说:“我让院中人都过来,你见见。”

“好。”

“若在府中住得不惯,我们便搬回我在京中的私宅。”

江晓月淡淡说:“在府中住够一个月再搬吧。”

温子智看她。

江晓月语气依然淡淡,“我不爱跟人交往,侯府中人多有些不适。”

“好,我去安排。”

“嗯。”

春柳在姑爷离开后便跑了进来,一进来就先把自家姑娘上下打量了一遍,然后露出松了一大口气的神情。

江晓月看得不禁一乐,“你这是瞎担心什么?便是他要打我,难不成你家姑娘便是那逆来顺受的?”

春柳如梦初醒,是啊,她们家姑娘哪里是逆来顺爱的,一身武艺也是从小练起的,要是个男儿,一样能上阵杀敌。

“先把这些归置归置,一会儿到少爷库房挑几件礼物,明日回门用。”

“姑爷把钥匙给姑娘了?”

“他不给我,要给谁?”

春柳忍不住笑了,“可刚刚姑娘和姑爷的气氛实在是有些危险。”

江晓月忍不住叹了一声,“你之前也说了,心中有气便要发出来,他是祸首,我发在他身上自是最为恰当。”

温子智在门口听到这话心中微微松了口气,若是能把心中存的怒气朝他发出来,那倒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若她打定主意要跟他这么一直相敬如冰下去,那才是要了老命。

几个丫鬟将榻上的礼物搬去库房存放,温子智从外面走了进来。

因为平远侯府并未分家,所以四房是住在一起的,除了公中,各房其实也各自有自己的房地田产。

因为四房这边温都督常年外任,京中留用的人虽有,但并不多,得用的都跟在任上,而温子智的人手也多在京中私宅里,所以虽说是见见院中人,但要紧的也就外院一个管事,外加一个内院管事嬷嬷罢了,其他的不过是些丫鬟仆役,过来叩个头,认个脸儿也就是了。

管事和嬷嬷上前向江晓月见礼。

江晓月脸上挂着得体的笑意,“以后仍要偏劳两位多多照看,辛苦。”

春柳拿了准备好的荷包递了过去,里面是打赏的银子。

管事和嬷嬷齐声道:“多谢少夫人。”

丫鬟仆役也都按序进来依次拜见主母。等见过四房这边人员后,江晓月继续处理自己之前的事。

春柳叫了小丫鬟进来帮忙拿东西放到陪嫁的库房,她跟去安置。

她处理事务的时候,温子智便在一边陪着,看着她游刃有余地打理家事,此时由衷地说了句,“娘子很是能干啊。”

“我们这样的人家,女孩子出嫁前总是要学一些的。”

“岳母教导有方。”

“我娘倒不是很耐烦这些,娶了我嫂子后,早早便都扔给嫂子们去忙了,她老人家如今很是闲散。”而嫂子没进门时,她帮着打理。

江晓月说到这里,莫名很羡慕母亲,这一辈子在家被娇宠着养大,出嫁了,又被父亲宠上了天,凡事都有子女效其劳,人生赢家。

“羡慕岳母啊?”他忍不住笑。

“是呀,她老人家早早便享了儿孙福。”

温子智往她身边凑了凑,压低了声音说:“我们努力努力,也早点膝下有靠,也让你早日享受儿孙福。”

江晓月横了他一眼,整整袖口,又拿起茶盏掀盖喝了两口。

喝过茶,她站起身。

坐着理了半天事,有些累,她于是从正厅走到偏厅,坐到榻上,歪在引枕上闭目养神。

温子智跟着她落坐,然后直接跟她歪在一起,伸手将她搂入怀中。

江晓月有些想叹气,“你何必来闹我。”

温子智贴在她在耳边说:“大好的日子跟我闹脾气,昨晚让我自己一个人睡,夜里也没人给盖被子,阿月就听不出我着凉了吗?怎么就连一句关怀的话都没有?”

“不舒服便到床上躺着去,别来烦我。”当她没看到他早起喝的姜汤吗?现在声音已经听起来好多了,再睡上两觉肯定就没事了。

“我陪着你一起歪一会儿。”

没一会儿,江晓月便推开男人起身,有些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拢好了自己被弄乱的衣襟,到一边书案打算还是抄会儿经文。

不能跟男人躺一块,这人脑子里想的尽是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他以为她说笑吗?说了三个月便是三个月,一天都不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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