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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字千金 第11页

作者:千寻

“姑娘。”丫头喜鹊忧心地看着主子,低声轻唤。

梁瑀晨迁怒。“你是不是更想去叶曦身边伺候?”

别以为她不知道,王府下人常拿她与叶曦做比较,说叶曦温和亲切,说她脾气大、看不起人。他们是谁啊,不过是一群低贱的下人,要她看得起什么?

初入王府,怕给爹娘留下不好印象,她一忍再忍,可她百般忍耐的结果是什么?爹娘不疼、哥哥不爱,连下人都可以对她指指点点!

喜鹊急急反驳。“没有的,姑娘别胡思乱想。”

“哼,你以为我会相信?她不是更聪明可爱,不是更温柔体贴,你恨不得飞到她身边吧?”

她一面说着,眼睛恨恨地瞪着正对梁瑀晟撒娇的叶曦,连那个冷冰冰的梁璟朱都笑得春风得意,她就这么能勾人?

怒火越烧越旺,但她不能动叶曦,只能在喜鹊身上泄恨,啪地反手一巴掌甩她一耳光,鲜明的指印盖上。

当众挨打,喜鹊在错愕之余红了眼眶。

“看什么?我不能打你?”梁瑀晨问。

喜鹊温顺地低下头,不敢言语,只是……身为王府下人,过去她从没有挨打过呀。

打了人、泄了气,瑀晨猛地转身爬上楼梯,喜鹊也只能强忍,卑微尾随而行。

“又瘦了。”梁瑀晟浓浓的两道眉搂在一起,比起十几天前,更黑一把。

叶曦笑着模模自己的脸,转头找到“随身镜”,她在梁璟朱眼底观察自己,她看得很仔细,而被当成随身镜的男人不知道自己的功用,被看得那么认真,悄悄地耳廓红起。

“还好吧。”她捧起自己的脸,笑盈盈道。

“什么还好?分明就不好,又瘦又黑,本来就够丑了,再丑下去,肯定没人娶。”

“怕啥?有大哥收尾呀,旁人不肯娶,嫁大哥得了。”

又说了?梁璟朱眉心一紧,就这么喜欢瑀晟?

这话梁瑀晟听过无数遍,从没当一回事,每回都敲上她的头,骂一句胡闹,可是这回……

梁瑀昊恍然大悟,拍掌笑道:“好法子,那曦曦就能光明正大回家。”

二哥的回应让叶曦在心底狂拍手、狂欢呼,想给他赞到爆,她的表情落入梁璟朱眼底,更闷了,司马昭之心!

梁瑀晟横梁瑀昊一眼。“别乱讲话。”

“没乱讲,我真觉得好,曦曦别怕,大哥不娶、二哥娶,二哥不娶还有璟朱哥呢,总之绝对不怕嫁不掉,你的婚事包在我们身上。”

“别乱出主意。”梁瑀晟瞪梁瑀昊一眼,问:“最近在忙什么?叶家三口的摊子不是已经开始做了吗?怎还忙出黑眼圈。”

“还不是四皇……”话说一半,发现梁璟朱的眼白多过黑眼球,她连忙改口。“还不是璟朱哥哥害的。”

她知错能改了,但梁璟朱还是不满意,瞧瞧人家大哥、二哥喊得多溜,而他……不给点威胁压力,立马拉开距离。

她的厚此薄彼还真是一路走来、始终如一。

脸上笑意渐渐僵硬,他有被排挤的局外人哀凄。“我害你什么?”

“上回璟朱哥哥带一车笔墨纸砚和颜料,我能不熬夜赶工?”

“有人叫你那么拼命吗?”梁璟朱轻哼一声,还赖到他身上了?

叶曦乐呵呵道:“知道努力的意义吗?”

“努力就努力,有啥意义?”梁璟朱笑得满脸不屑。

她努力,不就是为了换更多钱?怪!以前不觉得她看钱重,怎地离开王府,几两银子就能逗得她眉开眼笑。

“努力的意义,就是在未来,放眼望去,全都是自己喜欢的人和事。”

谈钱俗气,但要过得清高、过出高品质,还非得靠钱来支持。“瞧,要不是这么努力,今天我怎能从皇上手上得到赏赐?”

“皇伯父赏你了?怎么回事?”梁瑀昊问。

梁璟朱几句话把情况给说了,听得梁瑀晟、梁瑀昊满眼骄傲,连日来皇伯父的心结啊,竟然被她轻轻松松给抹除,明儿个进御书房,父亲肯定又要让皇伯父给嘉奖一番。

“有五百两银子呢,我暂放在璟朱哥哥那里,二哥有需要随时去拿。”

“你现在是什么情况,我再拿你的钱就真不是人了。”梁瑀昊道。

过去不提,自家妹妹嘛,拿点银子不算占便宜,可现在她为省下几两银子,都亲自下厨房吃油烟了,他再贪她的钱,良心过不去。

“钱财不过身外之物,难道二哥想同我疏远?”她勾起二哥手臂,脸往上头蹭着,像只猫咪似的。

梁瑀昊哭笑不得,哪来的说法?要是拿钱就代表亲近,那么放高利贷的,是不是同每个欠债的都情同手足?

“要不,二哥以后做出什么新奇药粉,就给我送些,要是叶家的便宜父兄、无良亲娘敢欺负我,我就往他们的餐饭里下点药。”

离经叛道的话讲得这么自然?说好的报生恩呢?不怕天打雷劈吗?

但坏透了的话从她嘴巴讲出来,在场三个很会挑人规矩的男子竟然没有皱眉、没有反驳,还觉得这话充满正义能量。

这叫什么?叫做护短、叫做妹妹是自家的好,也叫……情人眼里出西施。

“要继续在这里说话?不饿吗?”梁璟朱问。

这会儿他们才发现,已经在逸香阁门口待上好一阵子,没法子啊,十几年的习惯了,他们习惯一见面就有讲不完的话,说不完的喜乐欢愉。

“饿饿饿,累惨也饿惨了。”叶曦爱娇地拉起梁瑀晟的手。

这动作超没规矩,但梁瑀晟半句话都没说,反倒收紧掌心,一面拉她进去一面问:“怎会累成这样子?”

“以前常进宫不觉得什么,这回可是战战兢兢了。”

“你怕什么?”

怕自己人设崩了,过去的皇伯父、皇女乃女乃变成高高在上的皇帝、皇太后,她老觉得自己傲气、不卑微,谁知角色改变,不卑微的她开始感到卑微。

她吐气,摇头再摇头,最终语重心长回答,“人间不值得。”

一句话哄得三个大男人失笑。

“最不值得的是王叔和王娇,养大女儿,说走就走,果然是泼出去的水。”梁璟朱戳她一记。

模模发疼的额头,她蹶嘴向梁瑀晟告状。

梁瑀晟接收到了,轻浅一笑,凑到梁璟朱耳边道:“给点好的还要东藏西掩,欺负起她来却光明正大,你怕她不够嫌弃你?”

梁璟朱努努嘴,嫌弃?都嫌上十几年了,他还怕吗?嗯……怕……

心头一震,梁璟朱收起痞脸,试着正视自己的感觉,怎就怕了?不行,得认真想想,为啥最近老有奇怪的东西在心头蹭着,在脑袋里撞击着?他得弄清楚,不可以糊里糊涂、不明不白。

他们在厢房近桌入座,甭怀疑,叶曦肯定挨着梁瑀晟。

她像没骨头似的赖在他身上,让梁瑀晟给她挑鱼刺、剥虾,还让母鸡骨肉分离后,送进她嘴里。

这是叶曦的经常性耍赖,赖久了,被赖的人习惯成自然,赖人的暗爽在心底。她自信满满,认为这么赖着赖着,总有一天会把自己赖成他的枕边人。

她是真的真的很爱大哥,前世爱、今生爱,她爱他的历史已经超过二十年。

能坚持爱一个人,不管他看不看得见、不管有没有得到回馈……整整二十年,这不叫真爱,什么是真爱?

于是牢牢捧住满腔爱意,不管书上剧情如何发展,她都要卯足力气登上女主角宝座。她深信爱情可以透过努力取得,她深信手足之谊可以蜕变成爱情,她深信自己的付出定能换回一颗真心!她天真地这般认定。

梁璟朱看着两人那副样儿,越看越不是味儿,夹起一块鸡肉,咬两口,嫌弃地往碟子一丢。“太咸、太老,这个厨子不行、得换。”

舀起鸡汤,尝两口,放下碗,又皱眉头。“没味儿。”

叶曦把鸡肉尝了尝,觉得还不错啊,哪有他说的那样?

只见他每盘菜都夹两下,每每入口便批评两声,好像和全世界都不对盘似的。

就在他批判烧鸭时,她插嘴了。“璟朱哥哥,死者为大呀。”

三人满头雾水,不懂话题怎会拉到这里。

“死者?在哪里?”梁瑀昊问。

她用筷子指了指鸡。“真可怜,人死了有香蜡烛麻,鸡死了只有红枣天麻,人死前能给自己挑棺木,鸡死掉不能挑锅还要被挑剔,一个字——惨!”

噗!梁瑀昊放声大笑。

梁瑀晟善良些,立刻给梁璟朱搬来台阶。“厨子确实做得不好,曦曦做的鸡更香一些,下回你再给哥哥们做鸡肉吃。”

“好啊。”就怕他们不找她,要吃啥还不是一句话功夫。

她本来就学了一身厨艺,本来就想为学长心便当,前世做不来的事,今生她乐意齐全。

“能不能坐正,没骨头吗?没见过哪家女孩像你这么不讲究。”不能挑剔鸡就只能挑剔人了,梁璟朱一把将她拉正。

“人要做自己,不能为任何人的话改变。”斜眼一睨,她痞痞地倒回梁瑀晟身上,口气充满挑衅。

梁瑀晟夹了茄子放进她碗里。“别挑食,吃掉。”

她很讨厌茄子的呀,不过哥都说了,叶曦还是强忍恶心把茄子放进嘴里,迅速嚼两口,再迅速和着茶水吞进去,吃药似的。

梁璟朱呵呵冷笑两声。“说好的做自己呢?不要为任何人的话改变呢?哼!没骨气的家伙。”

叶曦想反驳,门却从外面被推开。

大皇子梁璟桦带头,领着三皇子梁璟楠和梁瑀晨进来。

进门,看见叶曦没骨头似的贴在梁瑀晟身上,蹭地一把烈火在梁瑀晨头上烧。

为什么她不必守规矩?为什么大哥、二哥在场,却没怪罪她?

梁瑀晨眼底发出两道伽马射线,叶曦瞬间有被灼伤的感觉,二话不说立刻端正坐好。她明白女人的心很窄,不光是比较,哥哥们的宠溺也会给梁瑀晨造成伤害。

“瑀晟还是这么疼曦曦?”

性情暴戾的梁璟桦戴上和蔼面具,让叶曦忍不住起鸡皮疙瘩,她记得书上说,他把喜欢的女子剥了皮,做成人形灯笼……想到这里,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梁璟朱蹙眉,推开椅子起身行礼,三兄妹也跟着站起来。

“真羡慕你们感情这么好,瑀晟、瑀昊,你们只跟老四往来,看得我都吃醋了。”

这话说得不轻不重,但背后的意思挺多的。

梁瑀晟看一眼梁瑀晨,眉心越紧,她怎会与大皇子搅在一起?这事得跟娘提提,别让她走岔了路。

梁璟朱拉出痞笑、一副吊儿郎当模样,笑道:“他们知道弟弟没长进、没野心,对那把大椅子没兴趣,才敢同我走得近,要不他们早早被王叔给打断两条腿。”

梁璟桦一笑,这话说得实在,满朝上下都晓得靖王不掺和夺嫡,但即使如此,哪个人不想和靖王府攀上关系?

所以他该怎么做才行?梁璟桦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在叶曦身上。

梁璟朱下意识将曦曦挡在身后,匆匆和梁瑀晟、梁瑀昊对上眼,很有默契地说道:“大皇兄(大皇子)、三皇兄(三皇子),我们正要离开,少陪了。”

“我们才来就要走?”梁璟桦笑问。

“出门时没同家里交代,怕母亲担心,就此别过。”梁瑀晟道。

“好,下回到我那儿作客,府里进了个新厨子,江南小点做得极好。”

梁瑀晟笑而不语。

梁璟桦又道:“老四呢,要不要同我过去,我约了几个老大人。”

“我得和瑀晟一起回去,王叔要教我骑射。”

“学骑射?四弟想在今年秋狩大放异彩不成?”梁璟桦问。

“大皇兄爱说笑,我这身板儿,拿什么大放异彩?别把箭射到人身上就成。”梁璟朱自眨。

他这没出息的说法,引得梁璟桦、梁璟楠一阵哄笑,摆摆手道:“快去吧,好歹是王叔手把手教的,到时别给王叔丢人。”

拱手为礼后,梁瑀晟拉起叶曦,梁璟朱和梁瑀昊跟在两人后头,三两下功夫就走得不见人影。

梁璟桦侧目,发现梁瑀晨毫不遮掩冲天怒焰,一双眼珠子瞪到都快掉出来了,于是轻飘飘地丢出话。“这两个家伙真有意思,正经妹妹不带,倒带走了个冒牌货,看来曦曦还是很得宠啊。”

挑拨离间的话,挑得梁瑀晨忿忿不平,顾不得礼仪,鼻子重重哼一声,甩头就走。

梁璟桦、梁璟楠对眼一笑,谁说靖王府后院一片清明?矛盾这不就来了吗?有矛盾,就有能够见缝插针的地方,靖王府这块他们早晚要啃下来!

第六章  书中暗示被揭穿(1)

在兄长与大皇子对谈间,叶曦半句话都没讲,因为乍听见秋狩二字,脑袋里某个钮被按开!对啊,她差一点点就忘记,今年秋狩将会发生的事情。

在靖王府的马车里,梁瑀晟和梁璟朱面色凝重,梁璟桦在曦曦身上流连不去的目光,让他们心生危机,这事必须坐下来好好沙盘推演一番。

“我们先送你回石榴村。”梁璟朱道。

“不行,我要回王府见爹爹,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说。”叶曦一把扯住二哥的手,她看起来焦虑而紧张,勾得三人也跟着紧张了。

刚进王府,叶曦发现守门换了人,不解问:“哥,李伯调去哪里了?”

梁瑀昊撇嘴道:“他的二媳妇嘴碎,在背后说了瑀晨几句,被瑀晨告到母亲那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母亲着恼,便把李伯一家发卖出去。”

“光为几句话?娘不会这样的。”叶曦惊道。

“对啊,不就是几句话,但是赶走一个二媳妇不甘心,瑀晨非要让李伯全家受罪。”梁瑀昊对这件事的处理也不满意。

“母亲总觉得当年是自己犯下弥天大祸,才会造成今日的结果,因此想尽办法补偿瑀晨,她不过想卖掉一家子下人,母亲不会不允的。”梁瑀晟道。

他们都觉得梁瑀晨恃宠而骄,觉得她把母亲的罪恶感利用到淋漓尽致。但终究是自己的亲妹妹,再加上母亲难以开解的心结,他们不好多说什么,但梁瑀晨的所做所为确实让人无法疼惜。

虽然不想曦曦搬出王府,但如今看来,当初她确实是先见之明。在逸香阁时,梁瑀晨盯着曦曦的眼神有多凌厉、多杀气,他们都是看见的,若真让两人待在一个屋檐底下,说不定真会喊打喊杀。

“你们知道李伯一家被卖到哪里吗?”叶曦追问。

“在我府里。”梁璟朱回答。

被他接收了?太棒了,松口气之余,叶曦难得对他说好话。“璟朱哥哥太可靠了,有你在真好。”

梁璟朱乐了,但嘴角还是傲娇拉直,朝她伸出两根细长的手指头。

“什么意思?”

“两只鸡。别跟我说死者为大,做的不好吃照样批评。”

“行,二十只都行。”知道李伯一家安然无恙,她心情大好,啥条件都能应。

梁瑀晟失笑,她对谁都好,不管主子或下人全都一视同仁,她不知道自己的良善,会令梁瑀晨在王府里更加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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