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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途似锦下堂妻(下) 第5页

作者:陈毓华

客厅的桌子是红木雕实花的,被他一掌拍下,变成了齑粉,剩下的一半桌面砰然倒地,桌面的东西也碎了一地。

每个人都变了脸色,只有乐不染动也不动,始终按着连彼岸。

程氏脸色变了好几变,顿时成了鹌鹑。

倚老卖老的乐林氏出声打圆场。“少君口口声声说我们家四丫头是你的,她年纪轻不懂事,少君出身大家,男女大防也不懂吗?这样的事情哪能挂嘴边到处嚷嚷,得有真凭实据,少君不知道吧,我这孙女是被夫家撵回来的弃妇,破鞋一只,哪能入得了少君您的眼?”

连彼岸怒火中烧,一想到她是在这样的家庭长大,心里就有杀了这一家人的冲动,他笑得如同杀神再现。“我瞧你活了一把年纪也就是个是非不分的,我要让乐伯畲休了你,你不也是只老破鞋!”

乐林氏正在慢条斯理的喝茶,闻言,一口茶水全喷了出来,不少茶水滑进喉咙,呛得她咳嗽不已,她骄横了一辈子,现在却被人用言语这般糟蹋,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丫头婆子纷纷过来帮她拍背顺气。

她被噎得死去活来,差点翻了白眼,但是又不能真的昏倒了事,在昏和不昏之间,那白眼翻得可辛苦了,“你……你你……你……”

她的声音惊得都变了调,媳妇和丫鬟婆子都过去搀扶、拿水、顺气,厅里乱成了一团。

乐不染也没想到连彼岸的毒牙这般凶猛,还能把老太太气翻了,顿时愣在当场,眼底慢慢的露出少许的笑意。

“少君,”杨氏微颤的出声,这人再可怕,她也得问上一问。“您的意思是要娶小女吗?”

“你能作主?”

“我是她娘。”

“是的,我欲聘她为妻。”

“这事……少君家里可知道?同意吗?”在权力面前,他们只是单薄的商户人家,他来头甚大,要是家里不同意,女儿不又成了整个平遥县的笑话?

连彼岸面对杨氏的目光,“家里有祖父、两位叔叔,我的亲事只需要禀给祖父知道,其他人无权置喙。”

杨氏听着,心里觉得这听起来不错,家中人口不复杂,连老太爷是一家之主,就算是叔叔,还真管不到他的亲事,只是,“少君,那您的父母呢?”

连彼岸的面色如常,声音听起来也没什么不对。“他们都已经去世了。”

杨氏很是迟疑,“少君这样的年纪……可曾婚配,可有通房小妾?要是过门会不会薄待染姐儿?”

杨氏不傻,这个家没她插手的分,且她也是看透了,这一大家子各有各的盘算心思,没有一个把他们三房当回事,她再不站出来替女儿盘算,女儿又会像上回那样,随便被当成物品送了出去。

当初她要是勇敢一点,像现在这样站出来替女儿说话,女儿又怎么会落得弃妇的下场?都是她的错,害惨了女儿,害好好的一个孩子名声带了污点,这孩子还有大把的人生要过啊。

虽然不知道女儿在外这些日子是如何遇上这男子的,可他毫无惧色的扞卫女儿,连那么悖礼的话都敢出口,把老太太气得七窍生烟,这样的男人要是心里没有染姐儿又怎么会站出来?

老实讲,她是泥人,只要日子过得去,也没什么太大的想望,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自嫁进乐家她便不受重视,娘家小门小户,她连一点底气也不敢有,到处陪小心,公婆妯娌人家想要什么,她连声不都不敢说出口,就怕婆家的人不喜欢她,可到头来,无论她陪了多少小心,甚至女儿也赔上了,婆母还是不喜欢她。

她自忖要是不替女儿争取这一把,女儿怕是永远都会跟她离心,再也不稀罕她这娘了。

再说,她就昙哥儿一个儿子,女儿要是能嫁得好,儿子将来便有了倚仗,就算这连公子看起来冷了点,话少了点,只要心里有染姐儿,将来惜花连盆,泽被弟弟也不是不可能,只要儿子成器,身为娘亲的她何愁将来没有指望。

的确,她是抱着私心,但是谁没有私心?

她希望女儿好,希望儿子好,希望他们三房都好,可摊上那样的夫君,她这无能懦弱的娘亲能做的不多,她就赌这一次!

赌输了,了不起继续过回伏低做小受气的日子,赌赢了这一把,也许就能替孩子们挣个好前程。

“小妾、通房,没有。”除了乐不染,他不曾对谁有问有答过,但是看在杨氏是她娘的分上,忍了下来。

“您要娶她进连家,不怕娶了她进门遭人轻视吗?”

“我连彼岸的妻子,谁敢轻视?”

“您确定她一个商家教养的姑娘能掌管大家族,做连府的宗妇?”商人在为官的眼中地位很低,商家女别说要掌管大家族,便是嫁入官宦人家也不够格。

连彼岸看着乐不染两弯秀眉轻皴着,白里透红的脸蛋有着少许的红晕,但神情看得出来是不高兴。

这种被挟持,没有经过她同意的婚事,形同买卖,她怎么高兴得起来?没有人想过要问一下她的意思吗?连这混蛋也没有!

他看着她,突然露出一丝像是哀求的眼神,捏在手里的小手始终不放。

“她很好。”

从她方才和乐老太太对峙的勇气,他相信只要她想,什么都能做好,要是她不想,宗妇什么的,又有什么重要。

他想要的是染姐儿这个人,不是她身上的东西。

杨氏看着这伟岸出色到她没办法用言语形容的男子,居然当众说出这么深情的话来,也许从他刚刚当众把那五彩鲜艳的花束送给女儿的时候,虽然不知道送花是什么意思,但是只要是女子应该都喜欢吧,从这点小事就看得出来他对染姐儿志在必得的占有慾。

“你,也很好,是个好孩子。”杨氏没敢伸手去拍他的肩膀,也没那胆子,但是由衷的称讃了他一句。

只是她的话刚说完,已经缓过气的乐林氏暴跳如雷,指着她的鼻子大骂,“你这府里的蛀虫,下贱蹄子生出来的贱种,哪里有你说话的余地,你还敢自作主张了?眼里有没有我?什么东西!”

在乐林氏威权下生活多年的杨氏,表面虽然懂得要反驳了,可骨子里早就把婆母的恶霸当成了习惯,这一缩,方才那一鼓作气的勇气顿时消强得无影无纵,不敢再说什么了。

连彼岸的眼里根本没有乐老太太这个人的存在,纯粹当她狗吠。

“你答应也好,不答应也罢,我劝老太太想想不答应的后果。”

“你还敢做出强抢民女的恶事来了。”完全不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的乐林氏只想出了胸口那股恶气,全然不管后果。

“本官此次出巡,奉皇帝谕令,查出平遥县官乐启开不知替皇上分忧,安抚庇护淞州府流民,规避职责,任其流窜扰乱治安,饥死者甚,你问问他这地方父母官头上那顶乌纱帽戴是不戴了?”

“你……”这明晃晃的威胁,乐林氏一窒,即使被气得要吐老血了,可凡事只要扯上大儿子,她便得三思再三思,尽避百般不愿,方才的气焰被连彼岸三言两语给浇没了。

“明日我让官媒送庚帖过来合八字,就近选蚌好日子,将聘书送来。”

连彼岸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威胁别人有什么不对,对于无脑的人,跟她说理,是和自己过不去,和自己过不去的事他从来不做。

而他所谓的“就近”最好是越快越好。

他恨不得立即就把人带回去,当然这样的想法太不实际,如今能做的就是先把婚事定下来,确定人会是他的,送大礼的日子可以等他从淞州府回来再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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