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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有毒 第2页

作者:雷恩那

“给脸不要脸吗!”

清脆的甩巴掌声响起,连响好几记,打得那激烈反抗的尖叫声变成无意识的呜呜哀鸣。

听,有谁在唤你,哭得那样伤心……

两耳能听,眼皮却似有千斤重,怎么都掀不开。

呼吸。一吐一纳。只要记得呼吸,一切都会好转。

她被弄脏了,她们都被弄脏了,本该青春娇女敕,如今全折在那山月复中。

一路以来直到此际,叫声凄惨未止,哭声直擂她耳鼓,如以冰炭置我肠啊,她月复中既寒且热,反反覆覆煎熬,痛到几乎要将她活生生绷裂。

活生生……所以她确实活着,所以,不要忘了呼吸。

一股气撞开无形关隘冲进胸肺中,她上身猛地拱高,双眸陡睁。

“你没死!”那名叫“阿绮”的女子骇然大叫。

“姊姊……起来……姊姊……”

她循声看去,看到那一具不满十三岁的小身子被男人粗暴地压在身下,衣不蔽体,满脸是伤,细瘦到彷佛一折即断的四肢仍兀自挣扎。

不要……不要啊!

她的心如遭利刃挖剖,气血翻腾,痛与愤怒在神魂深处爆开。

砰!轰隆隆——

“门主?!你——你做了什么……啊!”女子惊惶的质问陡断,刹那间倒下。

不仅女子倒地不起,正在作恶的门主大人亦瘫软在大榻上,五官扭曲,七孔流血,半果的身躯不住抽搐。

她不清楚事情的起因与细节,只隐约晓得是自个儿这具身子起了某种异变。

但,无妨,异变就异变,她还活着啊!

她还能救到她在意的人儿,变得再脏也无所谓。

踉跄起身,把同样晕厥过去的小小泵娘吃力地驮上背,背着人往外逃。

六岁时候被强行掳回,困在“魇门”十年,她无时无刻都想着要逃,这十载岁月没有白白浪费,她早将青族“魇门”所盘踞的这座双鹰峰模了个彻底。

往山峰底下逃,极难有活路,“魇门”大小门众遍布双鹰峰,严守各个出入口,往底下走等同自投罗网,所以只能往上。

往上。

爬到位在顶端的鹰嘴崖壁,从那制高之点纵身一跳,夏汛频发的时节,峰底下的那条险川水势最为汹涌……

倘使身坠湍急浑浊的川流中,只要记得紧紧保着一丝清明,随波逐流而去,由着湍流将她俩带得远远的,也许……也许更有活命的机会!

此时此际她求的已然不多,仅希冀这一路爬上崖壁,不教任何人发现。

“姊姊起来……起来啊……不要死……”

趴伏在她背上的小泵娘似醒未醒、模糊呓语,令她泪湿双眸,肤底又隐隐欲要蹿出什么。

她不忘呼吸吐纳,卖力地呼吸吐纳,强将那古怪感觉压下。

她低声应道:“好,不死,咱俩儿都好好活着吧,不死的……姊姊起来了,我们一块儿逃,一块儿活。”

老天终于肯垂怜这一回,往鹰嘴崖壁一路爬上,竟通畅无阻,不见半个人影。

而双鹰峰下……彷佛乱作一团。

靶觉好多人往峰底下奔跑,叫嚣与怒喊声隐约传来,她不知发生何事,亦没多余心思去弄个清楚明白,却晓得双鹰峰下越乱越好。

就让那些人乱去吧。

越是乱,越无谁留意她们两人的去向,更能教她俩成功出逃。

“莫惊,姊姊会护好你的。”

“姊姊……姊姊起来……呜呜……起来啊……”

背上的瘦小人儿像还在胡乱梦呓,她听着,牵唇笑了笑,眨掉泪,立在鹰嘴崖壁上仰望清朗朗的天际。

“别哭啊,待逃出,姊姊亲手做蜜枣糖糕给你吃,那是我阿娘教过我的,也是我阿爹和姥姥最喜爱的小食,我一直记得,记得那样清楚……姊姊做给你吃,好不好?”

“呜呜呜……”哭声原本持续着,忽而转弱,弱弱响起一声。“好……”

她唇角笑意更深,负着小小泵娘再无言语,一跃而下。

第一章  清粥有浓意(1)

半年后。隆冬时节。

天朝帝京连飘好些天小雪,雪势虽不大,但连日的雪量叠在一块儿亦颇为惊人,千家万户的瓦顶全积着厚厚一层白雪,种在富贵人家庭院里的松柏尽避长青,为防被雪压坏枝桠,还得架网吊绳、仔细养护。

但长在城北贫民巷外的两棵老松就用不着谁照看。

未经人工修整的粗枝与针叶随意生长,许是贫民巷这儿“地灵人杰”,野生的老松不见松柏惯有的苍劲姿态,也无诗人或词人作品中所描述的那种孤高气节,就是从容闲适地杵在那儿,不太笔直的松干甚至还带出一点点懒痞的气味。

两棵懒洋洋的老松宛如一对门神,一左一右立在烙饼摊头的两边。

这“乔记烙饼铺”在城北已是四十多年老铺,店主从二十岁年轻小伙子的时候卖起北方烙饼,一卖卖成乔大叔,再卖卖成乔大爹,如今则成了人人口中的乔老爹。

乔老爹前些日子老寒腿的毛病大犯,双膝疼得起不了身,唯一独子又在外地走商,没打算接手家里这份营生,眼看烙饼铺子非收摊不可,谁料才过半个月,摊子重新开张。

店铺里,靠右边老松那儿操持原有的烙饼生意,由乔家婆媳二人顶起半边天,老爹手拄拐杖帮忙看头顾尾,而左边老松这一头则兼卖粥品。

借着“乔记烙饼铺”的地儿摆摊卖粥的是一双大小泵娘,说大其实也没多大,那长相清秀、眉眸温婉的姑娘顶多十六、七岁,带在身旁一块儿过活的小妹子瞧起来更稚女敕,听说刚满十三,欸,但那身板也太过娇小,加上面女敕得很,怎么瞧都像个十岁女圭女圭。

那女女圭女圭模样甚是好看,正宗的美人胚子,比五官秀气的姊姊漂亮许多,可惜啊可惜,偏生是个智能不足的孩子,寻常时候沉默寡言得很,一旦发脾气执拗起来,同一句话能重复再重复地说个没停。

外头,小雪持续轻落,天方透亮的清晨尤其寒冷,冻得早起的行人们脚底冰透,指尖发僵,但见“乔记烙饼铺”里冒出团团白烟,又闻到一阵阵的食物香气,即使五脏庙不饿嘴都得馋了,铺头里里外外共十来张小桌,全座无虚席啊!

“乔老爹,您那一手揉面团和烙饼的功夫,咱瞧大娘子学得颇好,这不还有乔婆婆压场,您啊还是悠着点,坐下来歇歇腿吧。”老顾客挨着摊边落坐,借热气烘暖身子,边大口吃着热呼呼的饼子,边跟店主人闲聊。

得了老顾客称赞的乔大娘抬头笑了笑,往热窑里取饼的两手可没停。

一名常客接着道:“乔记烙饼是好吃,越嚼越香,但光啃饼子啃到喉头都发干,如今兼卖清粥,半张烙饼配上一碗热粥,吃得恰恰好,便宜又管饱。”

“可不是普通清粥那么简单,它叫『五白粥』,有名堂的。”乔家婆婆推了张凳子给老伴坐,回身揉起面团,爬满岁月痕迹的褐脸露出朴实的笑。“这粥看起来清清白白,喝起来绵绵软软,熬粥的料和功夫可讲究了,说是能……能……咦?回雪啊,能那个什么呀?”小眼睛迷惑眨了眨,瞥向立在粥摊那儿往铁镬里搅动长杓的姑娘。

姜回雪秀气面容微漾浅笑,朝乔婆婆和几个一同望过来的顾客答道——

“能补脾胃,有益肺肾,也能润润肠子。”

乔婆婆频频点头。“对!就是那样,还真是那样!开卖这碗粥之前,咱们一家老中少可都试吃过了,还连着半个月每早都喝上一碗『五白粥』入月复,成效甚好啊,尤其是咱们家棒头,都八岁大的孩子,一碗饭得吃上大半个时辰,胃口小得可怜,但自从喝这『五白粥』,果然健胃整肠,前后不过几日,都觉得个头往上蹿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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