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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公主(下) 第8页

作者:绿光

不管是哪个原因,他都不该再继续留在她身边。

他已没了姻缘,而她必须好好地过。

未亮的天色里,华逸正欲离去,柳堇的门板却适时地拉开,一见他便笑问:“这么早,去哪?”

看她的脸色像是一夜未眠,他没说什么,只是笑道:“欣赏这园子。”

“瞧你对这些花草都挺有兴趣的,陪我到棉田里走走吧。”

“棉田?”

“就在柳庄外几步路远,昨儿个雨下得大,怕正结铃的棉铃会烂铃。”

“……那就走吧。”

一路上,两人未交谈,直到了棉田。“这两亩田,是当年我嫡母将我卖进金府时给我的嫁妆,真不是我要说,这田真贫瘠,所以我就拿来栽棉,靠着这两亩棉田累积至今,我也算是小有积蓄了。”

“听起来不错。”他知道,这几日他跟着她到处跑,知道她手底下的庄田无数。

“不过,庄子一多,打理起来就累人。”她状似漫不经心地说:“要是你能来帮我打理就好了。”

“五姑娘,咱们非亲非故的……”

“昨儿个你救了我之后,咱们就不是非亲非故了。”

华逸直觉得这话中有话,沉吟了下道:“昨儿个那男人该是五姑娘底下的管事,应该也颇受五姑娘倚重,让他再多担点也不是不成。”

“昊敏不成,他管我的帐已经够他忙的了。”带着不容他说不的强硬态度,她接着道:“这样吧,你把你的妻儿都接来,柳庄够大,要再多住几户人都成,要是你儿子够可爱,我就收他当义子。”

华逸不禁失笑。“五姑娘未及双十年华,想成亲难吗?昨儿个那个男人……”

“昊敏只是兄长,而我……”她掀唇笑得自嘲。“我的身分是金府的逃妾,谁敢要我?

再说,我这一生已经决意不嫁了,你的儿子就顺便当我儿子吧。”

她像是随口说说,进了棉田,还顺手抓了枝干,查看上头的棉铃。

“五姑娘的身分问题不难处理,只要将卖契取回便成。”

“那可不容易,金玉律看上了我的庄子,哪可能放我走。”

“十三姑娘的相公可是当今皇商,有他出马还怕摆平不了?”

“我何苦欠他人情?这事我自个儿看着办,犯不着他人为我出头。”她说着,开始整理被雨打乱的枝干,又垂眼查看着底下是否有积水。

“这沟渠倒是做得不错。”华逸刻意转移了话题。

“我要是连这沟渠都做不好,要如何栽出农作?不是我自夸,在我手上,没有种不活的药材,更没有不丰收的农作。”她说着,略显骄傲地睨他一眼。

华逸不禁低低笑着。“看得出来五姑娘颇有本事,就连棉树底下都还栽种着白附子。”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压根都不浪费。

“欸,你懂药材?”

“略懂一二。”

“那可不是略懂,附子杂系颇多,要是光看枝叶,不少人都会错认。”白附子喜阴,和棉树间作再合适不过,不过大多数人都会错认白附子,不是熟谙药材的人是无法分清楚的。

“我适巧懂。”华逸无视她的试探,指着棉树。“这树枝呢,稍微转个向,折个弯,待日升起后,可以增加日晒,积水消散得更快,才不会影响了棉铃的品质,二来棉铃生长在中央位置上,棉絮的纱质是最好的,细致又强韧。”

柳堇微诧地瞅着他。“你连棉都懂?”

“适巧懂。”他苦笑了下,比画着,“像这样折。”

柳堇看了眼,动手要折,却发现那枝干颇粗,不是说折就能折的。

华逸察觉了,手动了动,终究还是停住,适巧就见时昊敏从对面走来。

“五姑娘在做什么?”

“昊敏,帮我这样折。”她比画了下,回头问着华逸。“类似八字型,对吧?”

“对。”真是个聪明的丫头,一点就通。

他冷眼看着时昊敏帮她折着枝干,身旁一朵棉铃坠落,他伸手一抓,转眼间,棉铃在手中枯死,他用力一掐,随即化为尘末。

如果可以,他也想帮她,但是……现在的他是真的无能为力。

看着她和时昊敏的背影,彷佛近千年前,看着千华和范恩……他疲惫地闭了闭眼,笑得自嘲。

怎么他还习惯不了这档子事?一直以来,她的姻缘就不是缠在他手上。

回头,他化为烟尘消失,不愿再看这刺眼的一幕。

柳堇见枝干折好,回头想问,却已不见他的踪影。

“华逸!”她放声喊着,撩起裙摆在棉田里奔跑着,跑得气喘吁吁,跑得污泥溅满身也不管。“你再丢下我看看……你看我怎么豁出去!”

她等待了近千年,终于和他相逢了,别以为她会事事都顺他!

第十一章  前世因果(2)

皇商尹家商行帐房里,崔颐快速地将最后一块茯苓糕给塞进嘴里,配了口茶,懒懒瞧着在案前慢慢幻化为人形的华逸。

“可惜,你来得太晚了,没有糕饼可以招待你。”崔颐很正经的指着空无一物的白瓷小碟。

华逸看着堆高的小碟,懒得说他刚才那块糕饼吞得太刻意,就着老位置,推开窗,将满屋子的糕饼味吹散些。

“前两天干了什么事,害我家娘子跟着留在青宁县?”崔颐呷着茶,偷偷从脚边的食盒里又端出了一碟桂花糕。

“你前儿个溜进了柳庄里,会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华逸啐了声。

崔颐咬了口软女敕又弹牙的桂花糕,满足地发出低吟,才又道:“美人在怀不乱,你是柳下惠不成?”

“谁准你偷窥?”华逸冷冷睨去。

“这是哪门子的偷窥?唉,我也不愿意,只是就是会听见就是会瞧儿。”崔颐万般无怎地将半块的桂花糕吞下。“喏,下回我让你见习,你爱怎么看就怎么看,爱怎么听就怎么听。

话落的瞬间,他桌上那碟桂花糕瞬地不翼而飞。

崔颐懒懒瞅他一眼,决定做人不要太白目,也不要将食盒最下层的绿豆凉糕端出来,转了话题道:“对了,我找我三弟问过了,有个管事坦言跟金玉律有所往来,而且还帮金玉律牵上了户部那条线。”

“他为何这么做?”华逸托着腮懒声问着。

“嗯……似乎是他跟金玉律有私人恩怨。”瞧华逸像是气消了,崔颐偷偷地再将绿豆凉

扳给端上桌。“他这是要将金玉律往死里整,只是他不晓得金玉律会将心思打到我五姨子身上。”

“那就辞退他吧。”要对付金玉律多的是法子,压根不需要牵连柳堇。话说回来,金玉律真是好本事,不用他出头,就有人急着想对付他。

“那可不成,连泰行这管事可是我特地找回来打理织造场的,他听话又机伶,是个很能办事也会看风向的家伙,我舍不得辞退他。”崔颐边吃着绿豆凉糕边建议着,“我想呢,把他找来,让你跟他合议合议,找个最好的法子对付金玉律,毕竟五姨子的卖契得先取回才是。”

华逸沉吟了下,认为他说的有理。“那就这么着,尽快。”

崔颐笑了笑,喊了声,“洪临,让连管事过来一趟。”

外头的随侍应了声,领命而去。

“然后呢,拿回了卖契,你打算怎么着。”崔颐随口问着。

华逸垂敛长睫。“当然是替她找门姻缘……其实也不用找,她的姻缘已现。”

“有没有搞错?你连姻缘线都可以瞧见,怎么我却瞧不见?”何时华逸多了这能力,也没告诉他一声。

“……有些事,明眼人就瞧得见。”

“既然你说的不是月老姻缘簿上写的,又何以如此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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