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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庄女掌柜 第9页

作者:简薰

“这是少爷精心挑选出来的二十四种金岚茶,小姐那日说愿意从招呼姑娘家开始,少爷很高兴呢,已经派人跟两位诗人讲好,届时请他们品完茶当场写诗,一个诗镶梨花,一个诗镶牡丹,那些高门大院的太太女乃女乃在深秋时分听到居然有茶水像春天花朵,一品高贵,一品艳丽,肯定好奇死了,会派人来请,少爷说,那些太太女乃女乃只不过贪慕风雅,没几个真懂品茶,小姐把这些记熟,当场就能把她们唬住,还怕她们不买?”

花蕊这番发言,别说樱桃,葫芦,橙子一脸惊愕,就连八风吹不动的叶嬷嬷,神色也是闪过一丝微妙。

倒是齐瑶算是有经验,心想,真不愧是程商的人,讲话虽然比较顿,但大抵也是差不多的意思。

“茶水呢,时间最重要了,短了无味,久了涩味,得从香气,颜色,时间三方面一起判断,婢子先做一次,请小姐看着,若是哪里不清楚,便说一声。”

花蕊取出第一格茶叶,粗使丫头放好东西,见水滚,演示起来。

水杓要拿哪里,茶箸要拿哪里,茶巾何时取,如何放,手腕跟手指何时该弯,何时该直,从小到大过着茶来伸手的日子,她可真没想过一杯茶有这样多的学问。

花蕊倒是面面俱到,茶好了,亲手奉给她,至于叶嬷嬷,江嬷嬷,樱桃,葫芦,橙子,也都有。

花蕊又演示了两次,齐瑶觉得自己记熟了,便想试试。

花蕊连忙把冷水壶换上,“热水滚着,小姐手生,先用冷水习惯习惯,免得一个不小心烫着了。”

江嬷嬷笑道:“你这小丫头倒是细心。”

“是我出门时少爷吩咐的,说等小姐闭眼也能正确无误后,这才能用热水,不然烫到,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一个下午很快就过了,花蕊把带来的茶具都清洗干净,说要留着给小姐练习用,齐瑶赏了她一匹布,花蕊也不推辞,笑嘻嘻的谢过赏后,领着粗使丫头抱着布匹离去。

葫芦看到门关起,这才命人摆饭上来。

吃完饭,下人撤了桌子,叶嬷嬷奉上水果,见自家小姐神色不错,笑问,“小姐真要开始见外人?”

虽然那日她没跟着出门,但花蕊那丫头说的“小姐那日说愿意从招呼姑娘家开始”这句,她已经有点明白。

齐瑶闻言,放下银叉子,“嬷嬷,老实讲,让我在柜台后像白掌柜那样,见了男女都招呼,现下还做不到,可程掌柜告诉我,有些深宅大院的太太小姐会招人进去品茶谈茶,若只是这样,我想是可以的。”

“深宅大院的太太千金个个自比凤凰,可不是那样好伺候的,小姐可得想清楚,若是进了那宅子,难免会遇到轻视跟污辱,可忍得下那口气?”

“我不是一时冲动才说好的,我在心里想了很久,从跟大哥说想开店开始,便考虑起这件事情,并不是每个客人都讲理,我懂,可白掌柜或其它女掌柜之所以得人尊敬,正是因为她们事必躬亲,我若只是做个闲散掌柜,还是得不到我想要的,我想从面对深宅女子开始——嬷嬷,你觉得我钻牛角尖了?”

叶嬷嬷笑道:“怎么会。”

“那会不会觉得我辜负了你多年的教导?”

叶嬷嬷花了很多心思把她教成大家闺秀,但自己却没照她想的路走,总觉得辜负了她的心血。

“小姐虽然打算当个商人,可是小姐没辜负嬷嬷的心血。”

“真的?”

“嬷嬷什么时候骗过小姐——怎么教小姐,那都是太太的请托,可是在嬷嬷我心里,里子比面子重要,日子比膝盖重要。”

齐瑶不太懂。

面子比里子重要,这还能明白,但什么叫做日子比膝盖重要?

“小姐,嬷嬷这么跟你说吧。”叶嬷嬷拉过她的手,“嬷嬷我八岁入宫,二十五岁的时候成为掌管秀女院的二品女官,日子舒服又风光,可后来皇上偏宠个姓田的小秀女,封了她当富贵,但那小秀女不过是个县令的女儿,皇上怕她在宫中无人照顾,便让谭皇后降我等级,只为了去给她当大丫头,于是,我从二品女官一下落成八品,手下从百来人变成十二人,我虽然怨恨那田富贵,但也无法违抗皇后懿旨,缴了二品的衣服,这便到那院子去报到了。”

这是她第一次听叶嬷嬷说起宫中事,她还不太明白为什么会提到这些,却听得很专心。

“我虽是带着满腔怨恨,可是田富贵实在真诚,心地善良,个性端直,慢慢的,我是真心想扶持她,她生了一个儿子后,连升两级,成为田昭熙,赐住彩晨宫,我恢复二等女官的位置,后宫即使再不容易,但以我的经验,加之皇上对她的宠爱,一路走来,总能化险为夷,皇子活泼健康,她又怀了第二胎,本来到这为止,一切都很好,可惜……我前头说过了吧,田昭熙个性端直,即是这个性端直害了她。”

“她触怒了皇上?”

“触怒皇上那倒还好一点,皇上再生气,最多就是把她送入冷宫,但田昭熙得罪的却是太子,得罪太子,就是得罪谭皇后——到底是太子命护卫把小皇子打落水,还是小皇子自己不小心,太子倒霉刚好经过就被赖上,那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田昭熙不懂得忍,把事情掀开跟皇上讨公道,你觉得皇上该怎么判?”

齐瑶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田昭熙说太子狠心,太子却说田昭熙诬赖,没亲眼看见,谁都不知道到底谁对谁错。

对皇帝来说,手背手心都是肉,罚谁都不忍,但出了事,却是不能不调查出个结果。

“太子已经十三岁,是谭皇后第一个孩子,谭家两代为相,儿女姻亲更是布满朝堂,最重要的是谭太后还健在,可田昭熙虽然受宠,父兄却是没收到多大好处,田大人依然是个县令,两个嫡兄三十多岁了还在考国生,你现在怎么看?”

“我猜小皇子是被人推落水的。”小皇子是宠妃之子,身旁肯定有宫人侍候,怎可能落水却没人看见事情经过,必是被人借故遣走,而太子是天之骄子,心性甚高,看小皇子不起,或许是狭路相逢,挑衅捉弄,以为他们会吃下闷亏,却没想到事情弄大了,出乎他意料。

“没错,小皇子其实是被推落水的,但谭皇后势力极大,只手遮天不是难事,所以田昭熙就成了诬赖储君,其实她若是吃下这个亏,下厨弄个点心端去御书房,跟皇上服个软,只要皇上开口,谭皇后的责罚不会太重,可偏偏她气皇上不公平,不管我怎么劝,她就是不愿意,谭皇后见皇上没发话,自然往死里罚,直接拔除等级扔往思过房,小皇子则被带到凤翔殿扶养,她在思过房中听到自己的儿子到了谭皇后那里,又气又急,这时想跟皇上服软,却已经为时已晚,田昭熙后来产下一名公主,月子里受寒生病,小鲍主还没满月她就走了。”

齐瑶掏出手帕,给叶嬷嬷擦了擦泪。

叶嬷嬷欣慰地点点头,“小姐刚刚问“会不会觉得我辜负了你多年的教导”,不会的,小姐努力过得好不是吗,田昭熙那样,才真的辜负了我的教导,她明明可以在后宫活出一席之地,却偏偏把自己活进思过房,还连累了六皇子。”

齐瑶睁大眼睛,六皇子。

他们大黎国的后宫曾有两段腥风血雨,在那之中,六皇子并没有长大。

“六皇子……”

“是。”叶嬷嬷知道她要问什么,直接承认,“这样的孩子不能留,别说皇宫,即使是民间的富贵之家也是如此,你可曾见过哪户太太罚死了姨娘,却还把姨娘已经懂事的儿子养在家里的?万一这儿子想帮亲娘报仇,怕连父亲都会连着恨上,六皇子刚刚落水,受寒病死再理所当然不过,小鲍主倒是逃过一劫,交给紫宁宫抚养,傅韶妃先前产下的女婴只活了几个时辰,她正在伤痛,小鲍主到来倒是安慰了她不少,满月时便央了皇上给赐名,皇上赐了“安宁”的称号,即是嘉许这小鲍主安慰了紫宁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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