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知道的可能不尽客观。”陆傲秋一笑。
“他是个强盗,干的全是些下三滥的事。”她神情凝肃地道:“听说他还会强占良家妇女,他的妻子便是开阳城贵族之女古玥儿,是他在打劫古家时顺便抢走的,你不该当这种人是兄弟……”
“段姑娘,你误会我夫君了。”此时,门口传来一道柔女敕的嗓音,紧接着一名女子走了进来,正是古玥儿。她手上端着一盅熬好的汤药,是陆傲秋拜托她熬的。
“嫂子。”陆傲秋站了起来,接过药盅。“有劳你了。”
迸玥儿轻笑道:“哪儿的话。”她望向床上的段景熙,解释道:“段姑娘,我不是夫君抢来的,是我缠着他不放,他无可奈何才娶了我。”
闻言,段景熙一愣。“可我听说的完全不是这样。”
迸玥儿噗哧一笑。“你听到的可能只有一半为真。”
“一半为真的意思是……”
“他确实劫了我家的商队。”古玥儿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娓娓道来,“我出身开阳古家,家父为富不仁,为了金钱做了很多违背良心之事,我看在眼里虽感不齿,但他毕竟是我父亲,夫君劫我家商队的那日,我也在商队之中,见到他的第一眼,便被他那正直清澈的眼神吸引,我知道他不是个坏人……”
“一眼瞬间,你便知道他不是坏人?”段景熙感到不可思议的问。
迸玥儿笑视着她。“你难道不是在一眼瞬间就被傲秋吸引?”
闻言,段景熙内心一震,害羞的瞥了陆傲秋一眼,确实如此。
“就算他不是坏人,你也不会跟着一个陌生人走吧?”
“照理说……应该是不会,不过当时家父做了一件事,让我决定跟着镜明。”
迸玥儿挑眉一笑。“家父以将我交给他为条件,要求他不要劫走全部财物。”
段景熙难以置信。“什么?!”
“镜明是不肯的,他从不带走别人家的闺女,劫财是一回事,劫色又是另一回事。”古玥儿续道:“但在那一刻,我就已经决定好了,我一定要离开古家、离开我父亲,于是我缠上他,还要他劫走所有财物……”说着,她不知想到什么,忽地一笑。“我还记得家父当时的表情呢,呵呵。”
听了她的话,再看着她脸上那古灵精怪的表情,段景熙发现这个古玥儿似乎也不是一个乖乖受教的千金小姐。
“段姑娘,我夫君劫的都是一些靠剥削平民及农民而得到财富的贵族或富人,我夫君打劫他们是为了还财于民,绝不是为了私欲。”古玥儿目光一凝,表情突然变得认真。“等你认识了他,你会发现他是一个真汉子。”
虽说嫁了个昊天帮的头儿,是山贼窝的押寨夫人,可段景熙感觉得出来古玥儿是多么的骄傲而得意。看来,魏镜明真不是个普通的土匪山贼,他能号召那么多人跟随他,必然有其道理吧?
“傲秋,你赶紧把汤药让段姑娘喝了,我先出去,不打搅你们。”古玥儿说罢,旋身走了出去。
待房里只剩下他们小两口,陆傲秋便端着药忠坐在床沿,悉心的吹凉着。
“她真是位不寻常的姑娘。”段景熙欣赏的道:“跟着昊天帮帮主,一般姑娘纵然有八颗胆也不见得敢。”
他笑视着她。“可不是?她跟你一样,都是天生的大胆王。”
她蹙起眉头。“我可不敢跟了昊天帮帮主。”
“那是你不爱。”陆傲秋说:“爱上了,你就敢。你离开落凤城的前一晚所做的事,难道不需要极大的勇气跟决心?”
想到那一晚的情景,段景熙忍不住红了脸。
“爱这玩意儿,是会让人疯狂的。”他心有所感。“若没有爱,我又怎敢自你兄长手中将你夺走?”
“傲秋……”她望着他,眼眶微微湿润。
“过去的都过去了,从以后,我会让你过着平静安稳的生活。”陆傲秋深深注视着她,然后用哄孩子般的口气说道“来,先把这碗药喝了。”
段景熙微微蹙起眉头。“这药是做什么的?”
他眼底闪过一抹隐隐的挣扎,停顿了一下,才温柔地道:“你的血气很弱,对月复中胎儿不好,这药是益气补血的……”
她一怔。“你……知道了?”她下意识看着自己还算平坦的月复部。
陆傲秋无奈一笑。“你忘了我是个大夫吗?只要帮你把个脉,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我肚里的孩子还好吧?”段景熙焦急的问。
这三个月来,她不曾好吃好睡,还曾被软禁在道观中月余,她真的很担心胎儿不保。
“你放心。”他深情的凝视着她。“只要好好调养,定能母子均安。乖,先喝药吧。”他用调羹舀着已经凉了些的药汤,一口一口悉心喂她喝下。
喝完汤药,段景熙有些困惑的问道:“怎么这药一点都不苦,还带了点甘味?”
“良药不一定苦口。”陆傲秋微笑解释,“我经常给那些穷苦人家医病,他们的生活已经够苦了,若生病时还得吃苦,不是太可怜了?所以我会在药里加上一些甘味的药材或是食材,让他们不至于在卧病时更加重凄苦的感觉。”
“难怪大家总是排队等着找你医病,原来是因为你的药不苦。”说完,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也许是心情放松了,觉得安心了,这是她三个多月来第一次露出笑容。
看着她平静的神情,再想起她刚才急问月复中胎儿是否无恙,他想,纵使那是杜长风的骨肉,她还是十分珍惜的。
也是,这便是母性呀。纵然孩子不是心爱男人的骨肉,但在自己月复中生养,必然感情深厚。
他自觉不该想着那是杜长风的骨肉,因为从现在开始,那便是她跟他的骨肉。
于是,他放下了药盅,轻轻执起她的手,眼神坚定而清澄的注视着她。“景熙,让我当你月复中孩儿的爹。”
段景熙一愣,怔怔的看着他,她月复中的骨肉本来就是他的,但看他的表情、听他的语气……难道他以为这是杜长风的骨肉?也对,她嫁给杜长风已经三个多月,他会那么认为也是必然。
“你放心,我会将他视如己出,他是我跟你的孩子。”陆傲秋说得真挚诚恳,可还是免不了隐隐带着一点忧心及不确定。
他担忧的是,她会因为自己怀着杜长风的骨肉而有所顾虑,也许是担心他不会真心接纳孩子、爱孩子,甚至会因此疏远他,这都是他不乐见的,所以他得让她明白,他爱她,也爱她的孩子,凡是她所爱的,他都全心接受。
“你不必担心我无法真心真意的接受他,就算日后我们有了孩子,我也不会有分别心。”他加重了握着她的手劲,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我、你,还有这孩子,我们是一家人。”
本来当他以为她月复中胎儿是杜长风的骨肉时,她就想解释,但也因为她未来得及解释,才能知道他是如此的宽容大量,而这样的宽容,来自于他对她的爱。
段景熙胸口一暖,凝眸回望着他。
他自她兄长手中将她劫走,她兄长必然会因为颜面尽失而倾力追踪寻找她的下落,而杜长风那儿……也还不知他会做出什么决定或行动。
未来如此不可预期,又充满重重的危机及变量,但她的心却无比坚定——她要跟着他,不管将来要面对的是什么。
“陆傲秋,”她慎重地拉着他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你不必将这孩子当做是你的骨肉,因为这原本就是你的骨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