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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弦心计(下) 第10页

作者:梅贝儿

就见皇帝捻着胡子,两道眉也皱成川字。“朕今日召你进宫,依然是为了钦天监监正一事,朕思前想后,还是认为只有徐长规最为适任,他不只是前任监正的徒弟,还是正统门派出身,对于观测天象又有独到的见解,爱卿为何坚决反对呢?”

闻言,容子骥立即上前一步,拱手回禀。

“回皇上,微臣认为钦天监监正一职攸关我朝国运,要能正确推算吉凶,为人就必须正派,做到无欲则刚的地步,可是徐长规此人平日喜好拉拢朝臣,并未把心思专注于阴阳术数上头。”

虽已四十多岁但艳丽不减当年的萧德妃,冷冷地打断他的话。“凤翔侯此言差矣,徐长规与朝臣交好,并不代表他对阴阳术数不专精。”

“微臣并非怀疑,只不过是担忧罢了。”容子骥不疾不徐地澄清,免得让人误以为自己存有成见。“听说前任监正李淳丰早在年初时,身体就已经出现异状,神智时而恍惚、时而清醒,身为监副,还是徒弟兼女婿,徐长规却未曾延请御医前去医治,还刻意隐瞒其病情,连皇上都被蒙在鼓里,此举令人百思不解。”

皇帝不免惊讶。“有这等事?”

“胡说!这么大的事,徐长规又怎敢欺瞒皇上?”萧德妃眼露凶光,大声斥责他的胡言乱语。“凤翔侯可要拿出证据来!”

“这也是钦天监内的阴阳生无意之间提起,此事才传扬开来,无奈他们也是敢怒不敢言,只能听命行事。”容子骥俊脸一整。“皇上,李淳丰卧病在床那几个月,正好是“百鬼夜行”闹得最凶之际,徐长规身为代理之人,却拿不出解决之道,又怎能把整个天下的命运交由此人?”

险些看错人的皇帝不免开口责备。“爱卿早该跟朕明说才是。”

容子骥连忙跪下请罪。“微臣也是再三确认之后,才敢禀奏皇上,以免冤枉了好人,还请皇上恕罪。”

“起来吧!”皇上摆了下手,让容子骥起身说话。“朕当年若选择王朔,让他担任监正一职,今天也不会这么头疼,可惜他已经死了……”

“皇上……”萧德妃娇声回禀。“臣妾以为徐长规之所以隐瞒李淳丰的病情,全是李淳丰个人的意思,就是怕官位不保,想当年他可是为此费尽了心思,自然不肯就这么收回去。”

“敢问德妃娘娘为何如此笃定?”容子骥虚心请教。

萧德妃瞪他一眼,然后夸张地叹了口气。“本宫只是对当年的事还记忆犹新,李淳丰因为与皇后娘娘的关系,因而得到最有力的支持,才能当上钦天监监正,然而他私下还是相当忌惮王朔这个师弟,一再相逼,最后终于把人给逼死了,像他这样的人,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把责任推到一个死人头上,还真是高招!容子骥好生佩服。“娘娘这么说也不无道理,碍于师徒之情,又是翁婿关系,徐长规也不得不从。”

她娇哼。“本宫就是这个意思。”

容子骥垂下眸光,很轻很轻地补上几句。“即便如此,还是犯了欺君之罪,德妃娘娘说是不是?”

一听,萧德妃阴狠的目光马上射过去。

皇帝喝了口参茶。“让朕再想一想。”

萧德妃立刻张口再劝。“皇上不是打算在正月之前决定监正的人选吗?到时谁来卜测来年的吉凶运势?”

“朕想歇着了。”皇上头疼地道。“爱卿也退下吧。”

容子骥不动声色地跪拜,正要退出御书房,萧德妃又开口了。

“皇上不是也宣了徐长规进宫?他应该已经在外头等了,不如先听听他的解释……”她维护的意图十分明显。

皇帝揉了揉鬓角,朝身边的小太监说:“去跟徐长规说……”

容子骥只听到这里,猜得出皇上对徐长规接任监正之事已经存了疑虑。

第3章(2)

心里才这么想,还真是说人人到。徐长规迎面走来,见到凤翔侯也奉诏进宫,脸色微微一沉。“见过侯爷!”

“徐大人不必多礼。”容子骥温文地道。

“侯爷已经见过皇上了?”他可是很清楚凤翔侯反对自己接下监正一职,想必今日进宫也是为了此事。

“自然见过了,不过……皇上此刻正要歇息,徐大人恐怕是白跑一趟了。”

此话一出,果然见到对方脸色都变了,容子骥一脸无辜地关心。“徐大人哪儿不舒服?天气这么冷,可要多多保重。”

他可以肯定凤翔侯绝对在皇上面前说了什么,而且不会是好话。“不……”

这时,小太监走了过来。“徐大人,皇上有旨,让你先回去。”

容子骥唇畔旋即扬起一道若有似无的嘲谑笑意,可以想见他的脸色有多么精彩,正要举步,又被对方叫住。“侯爷请留步!”

“徐大人还有事?”容子骥不动声色地转身。

徐长规两眼仿佛要看穿他似的。“下官一直没有机会跟侯爷请教,听说侯爷曾经献给皇上一张在地藏王菩萨庙里求来的护身符,让皇上得以好眠,也不再听得到那些鬼魅的叫唤?”

“确有此事。”看来对方发现了。

“如此灵验的护身符,下官自然当面请求皇上让下官开开眼界,然而下官对于上头的符座、符窍和符脚的写法和格式却相当眼熟,可以肯定与下官出自同门。”

徐长规直勾勾地瞪着他。“侯爷可知写符之人是谁?”

莫非是其他师伯或师叔所收的徒弟?只是有此功力之人早就死了,他实在想不出还有谁?

“此人在数年前已经过世了,恐怕没人知道他的来历。”就算师父还健在,容子骥也不会承认自己就是王朔的弟子。

他佯叹一声。“真是可惜。”

容子骥心想徐长规就算看出是师出同门,也万万猜想不到对方是谁。

“下官还听说侯爷夫人近来出尽风头,不少名门贵族递上帖子,想要邀请她上门喝茶,都还未必见得到面,也因此引来不少怨言。”徐长规对于看上的儿媳妇被抢走,至今耿耿于怀,都是凤翔侯突然插手,才坏了他的大事,德妃娘娘也不禁怪罪,不过还有机会,眼前只有耐心等待。

“贱内只是单纯地想要帮助别人,加上妇道人家又不懂得应酬,就怕说错话会得罪对方,才不得不予以婉拒,让徐大人见笑了。”容子骥言谈举止中没有贵族惯有的高傲气焰,令人抓不到把柄。

徐长规拱手。“侯爷太谦虚了。”

“是徐大人客气。”他完全不摆架子。

直到两人各自坐上轿子出宫,容子骥才收起温雅的笑意,用扇子轻敲着下巴。

他不是看不出徐长规对监正之位势在必得,肯定还会使出其他手段,但自己一时又很难想到其他适合的人选,确实棘手。

外头的雪虽然停了,不过路面有不少积雪,其中几条街道更是尚未清理完毕,难以行走,轿子不得不绕远路。

正在闭目沉思的容子骥突然心血来潮,倏地掀开眼皮,似乎感应到轿外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他低喝一声。“停轿!”

轿夫连忙将轿子稳稳地放在石子地上。

容子骥一瞬也不瞬地盯着某个地方,不过在旁人眼中,那儿不过是一面土墙,什么也没有。“你们都在这儿等着!”

他走进土墙旁边的一条小巷,穿过巷子,来到民宅最密集的地区,最后走进一处荒废多年的四合院,这里应该曾经失火过,墙面上还留有焦黑的痕迹,屋顶也塌陷一块。

当时被烧死的人无人祭拜,一直流连在原地,它们似乎感受到容子骥的力量,全都不敢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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