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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

魔女的骑士(上) 第17页

作者:黑洁明

待她回神,他已经下马走开,她这才看见有个少年和一个小女孩站在一间农舍旁,少年手上拿着铲子,身边有一座土堆,土堆前方被插了一个歪歪的十字架。

那少年僵硬的看着他,小女孩则早已躲到少年身后。

男人停在半尺开外,不知和少年说了些什么,少年沉默着,然后伸手指着农舍旁的小屋,男人闻言,解下腰上的小布袋,扔给了少年。

少年没有接那布袋,他也没有理会,只是转身朝小屋走去,推开门,不久拉着一辆板车出来。

她在他靠近时,翻身下了马,太久没骑马,让她全身酸痛到不行,差点脚软的坐倒在地,连忙抓住马鞍稳住自己。

几个呼吸之后,酸软麻疼的脚终于好了一些,她走上前去,帮着他把板车接到马的胸带挽具上。

那男人看了她一眼,没多说什么,只是在把板车套好之后,协助她上了马。

她其实可以待在板车上,也差点就开口说了,那上头现在是空的,可他已经抱着她上了马,所以她只好继续伸手抓住他的腰。

他继续策马前行,她却忍不住回头朝那对兄妹看去,少年警戒的看着这儿,可小女孩已经蹲,捡拾那掉在地上的布袋,打开了它。

凯看见她从袋子里掏出一块黑黑的东西。

虽然隔了一段距离,但她仍看见那小女孩惊讶的瞪大了眼,扯了扯哥哥的裤脚,那少年蹲了下来。

那是肉干,她知道。

这男人将自己的干粮给了那对兄妹。

然后,两兄妹消失在视线之中。

拉了板车的马,无法再像之前那样奔驰,但也慢不到哪里去,她脑海里全是方才那对兄妹的画面。

那土堆明显是座坟墓,她坐在马上,清楚看见土堆旁还有另外五堆旧坟,上头已经长满了青草,十字架也没那么新,大概是去年立的。

他继续往前行进,她则想着那兄妹俩,怀疑那孩子刚刚埋了这农舍里最后一个大人。

即便他将肉干给了他们,她无法不去想那少年和女孩要如何继续在这乡间生活下去,待一阵冷风袭来,她回神才发现他已经离开了平坦的麦田,进入了森林里。

阴沉的树林中,白雾悄悄的浮现,越往前行,雾霭渐浓,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她怀疑他如何能在看不清前方的情况下,辨视方向,可让她惊异的,是他什么也没做,没有掏出什么道具,没有下马沿路留下记号,他就只是骑着那匹马,穿越了那平常保护着她的重重迷雾,仿佛这根本不是阻碍。

等到他在她位于森林中的小屋前停下,翻身下马,又伸手握住她的腰,将她也抱下马时,她终于忍不住拧着眉,仰头困惑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开口问。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做到什么?”他低头垂眼瞧着她,大手仍握在她腰上。

“穿越那片迷雾。”她没有往后退开,双手仍搁在他肩头上,因为右脚仍有些麻软。

他没有回答,只反问:“你的地窖在哪里?”

之前他来时,并没有看到任何像地窖入口的地方。

她瞅着他,转身带头朝小屋走去,他跟在她身后,她进了门,走到书架前,拉开一本厚重的书籍。

书架慢慢的往旁滑开,露出藏在其后的通道,黑暗的通道往下,她点燃油灯,提着灯带头往下走。

身后的男人跟了下来,她把灯放下。

那男人看到这地窖,脸上有着藏不住的惊异。

这里比小屋还大,地窖里很冷,保持着低温,有些墙面还结着霜。

木头的层架一个接着一个靠墙站着,上面堆满了许多装满食物的麻布袋,和无数个陶瓮,一个层架上放了许多乳酪,另一边的木梁上挂着许多腌制的火腿和肉干,更深处还有着一个又一个的木桶。

不需要她说,他也知道那是什么,他闻到了酒香。

他不自觉走上前去,知道那些全是酒,而且不只麦酒,还有葡萄酒。

“你说你不是女巫。”他听见自己说。

“我不是。”

他回头,看见那女人提着油灯,睁着那清澈透明的翠绿双眸,吐着氤氲的白雾说。

“我只是有一位富有的阿姨住在威尼斯,她偶尔会让人送东西来给我,好确定我没有饿死在这里。”

他知道威尼斯在哪里,他听过那座在遥远南方的繁华城市。

“你为什么没有在那里?”

“太吵了。”她瞧着他说:“我比较喜欢安静。”

她回答得很快,太快了。

他知道这个答案有问题,可是他没再继续追问,只是看着她,然后说:“我的方向感很好。”

她一下子反应不过来,愣看着他。

“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从小就不需要其他指示方向的东西。”他告诉她,解释:“就算蒙着我的眼,把我丢到森林里,我也能轻易走出去。”

凯瞪着他,看着他深黑的眼。

这一刻,蓦然领悟。

他知道去年那个男孩不是走失,是被丢弃在那里的,因为他也被遗弃过,被人蒙上了眼,丢弃在森林里。

那不可能,这不可能,他是领主,还是个男爵,她问过那些女仆,知道他有爵位,那表示他是男爵的儿子,男爵不可能抛弃自己的儿子——

可眼前的男人看起来不像在说谎。

她想说服自己,他说的不是他自己,是那个男孩,但那男孩当初没被蒙上眼,可他有。

因为他的方向感太好,他能找到回家的路,所以他们才蒙上了他的眼。

他的家人,当初一定是铁了心要遗弃他。

这解释了他为何会收留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

凯错愕的愣看着眼前的男人,想问清楚他身为贵族为何会被遗弃,还没开口,他已经面无表情的转开了头,伸手将那些食物扛到肩上,走了出去。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告诉她,在说出口之前,他已经很久没想到那件事了,但那句话就那样月兑口而出。

他不应该说的,他的麻烦已经够多了,不需要更多的谣言来扰乱人心,他想警告她不要乱说话,可这会显得太过突兀,反而强调了事情的真实性。

他对自己的大意有点恼怒,只能沉默的来回搬运她的存粮。

女人和他一样沉默。

他在搬东西时,看见她也一再来回,从她在后院的药草圃挖了几株植物、摘了大把大把的药草,又过来帮忙把地窖里的粮食和装着浸泡油的陶瓮搬上了车,几趟下来,板车很快就被堆满,她还拿来麻绳让他固定那些食物,甚至不知从哪抓来两只鸡,又牵来了一头羊。

他瞪着那些牲畜,这才领悟她的肉汤是哪来的。她当然有养这些牲畜,鸡可以生蛋,羊可以产女乃。他的城堡本来也有,但上个月,他被迫宰了最后几只动物,试图用肉汤喂养病倒的人,好让他们能撑下去,可惜大部分的人都把汤吐了出来。

她把地窖的入口关上,又收拾了一些衣物和小东西。

他在门外把东西固定好,坐上了板车等她,当她走出来时,小心的关上了门窗,然后转身来到板车旁。

看到他坐在板车前方,她似乎有些惊讶,好像以为他会继续蠢得坚持坐在马上一样。

话说回来,或许他应该要坚持骑马,那是没有脑袋的贵族会做的事,但那样实在太白痴了,上回他带的东西还不算多,这次他载了满满一车,回去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这匹马拉上这么多东西,还得载两个人,实在太折磨它了。之后他还得靠这老兄弟一起耕田,坐在板车上,对它的负担会比较小。

当她慢吞吞的来到车边,他弯腰伸手,将她拉上板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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