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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俊娘子 第22页

作者:雷恩那

心疑必须进一步佐证,才致如今这局面。

“地头老大”的人马,私下亦是游家秀大爷的人马,抄劫广丰号的货。

货此时在“地头老大”手中,不会交至委托对方手里,因接下来“地头老大”玩得颇愉快地安排了一场黑吃黑的戏码,由自个儿的另一批人马来劫自个儿得手不久的货,货转过一手再分批藏起,多数安置在穆十一的几处地方,余下则分得更小批,散进广丰号的零售铺头,化整为零,继续营生。

而“地头老大”玩得乐翻,她穆大少就得心力交瘁忙到极致,唔……即便不是当真心力交瘁,那至少也得装个样,要装得十足十亦是颇费心力的活啊。

穆行谨最后撇撇嘴哼了声:“连一群刀口舌忝血的家伙也能让你给拉拢了,都不知给了什么好处?”

……好处?

女儿家的身子。

不曾为谁开绽的初花。

然后是抵死纠缠、一遍复一遍……

这些,对那“地头老大”而言算不算得上是好处?

穆容华怔了怔神,心念一动,忽觉脸肤泛热。

怕被瞧出端倪,她持碗又饮,几口凉茶下肚才勉强稳住面色,岔开话题——

“别管什么地头老大,要紧的是,得知道方仰怀钱从何处取得?如何弄出?这几年,方家大族公中的帐由他打理,他若想私吞广丰号,此时咱们正处于风雨飘摇之际,他不能让广丰号真缓过气来,非好好把握这个时机不可,他愈急愈好,急了就易出错……”

“要藉此查他公帐外是否另有私帐,而私帐又藏于何处,其实不难啊。”穆行谨跟着端碗喝凉茶,凉凉道。

穆容华兴然挑眉,听他凉凉又道——

“他栽赃嫁祸,想看穆家大少和穆十一翻脸内斗、反目成仇,咱们也回敬一记,偷偷给姑母过继而来的大表哥透个信儿,你再瞧他们斗不斗?由方家的人帮忙盯着,咱们坐收渔翁之利,岂有不好?”略顿,皱眉——

“……这位大少,你直盯着我干什么?”

穆容华一手仍潇洒摇扇,几缕发丝轻飞,好看的秀眸弯弯。“就说了,不是还有你十一弟嘛。”

有兄弟帮忙出主意,滋味当真不错!她又想起那个极其护短、动不动就帮着兄弟出头的汉子,心莫名有些软,褪下的红潮温温灼灼又在肤上漫开。

“……有我?你故意恶心我是吧?我都没脸红,你脸红啥劲儿?”穆行谨粗声粗气道,淡麦色面厅却有绪色。

“欸欸,我天热漫思茶嘛。”道完,她持碗又饮一大口。

穆行谨端起脸冷哼。“有我一个能如何?你屯进我地方的那些百货食粮和牲口,得运得销,哪里缺货哪里去,可在短短时候要弄到足够人手和舟车马匹,我可没底,拜托你思完茶请仔细想想该怎么解决这一等大事。”

穆容华眯起阵,轻笑了声。“放心,有贵人相助,必能否极泰来。”

斌人正是她的禾良妹子。

她眼下无比“凄惨”,游家秀大爷怎么也算得上是始作俑者之一,她不跟禾良妹子诉苦,能跟谁诉?

夏季结束,秋意起。

在八月中秋后不久,江北永宁有一秋夜灯市。

穆容华自觉,仿佛已许久不曾这样松泛,可以让她闲适逛逛灯市,喝着从街边小贩那儿沽来的甜酒。

她那张“贵人牌”确实劲道惊人。

此牌一出,立时闹得游家家宅不宁,闹得顾禾良搬回娘家,而游岩秀为挽回爱妻,竟亲自登穆家大门拜访。

相谈的结果是,太川行愿助广丰号走货,无论人手、马车和货船,皆可借穆家调度,还愿从自家会馆的银库内拨出大笔银子相借,且不算利息。

有太川行经验老道的人手加进,再有穆行谨那边的伙计接应相帮,滞碍的局面似乎一下子疏通开来。

后来有三批南运的货,为赶上货期,保全广丰号商誉,她还与游岩秀一道赶货出船,一路上自然遭受游大爷不少冷言冷语,但回程某夜,游大爷酒有些喝高,手里抓着一条用五彩丝串成的开心铜钱串,喃喃唤着爱妻名字,一脸苦恼……那开心铜钱串是禾良妹子的东西,她是见过的,却没见过向来冷面狡诈,我行我素的游大爷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顿时只觉,她的禾良妹子真威!

近来游家添丁大喜,禾良妹子顺产诞下一男娃儿,借此机会,她是该选几件好礼送去,祝福她与孩子,亦聊表感激心意。

而说到姑母所嫁的方家大族,她也得多谢大表哥方敬宽。

为掀方仰怀底细,她用了行谨所提之法,让人透了些事给方敬宽。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可方家大族里多的是“猛虎”,原本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猛虎”再多亦是他方家之事,但方仰怀一次次侵扰她穆家,欲有逼她投靠合谋之势,她这才将宝押在方敬宽身上。

近日从方家得来的消息,据闻方仰怀遭人顺藤模瓜,模出后头一大串私产,他挪用公中几代累积下来的钜银,私下经营买卖,所获之利尽数藏于私帐中。

方家大族的长老们本欲族中公审,而似方家这样的大族,族中长辈们如此按百年族规审判,判残肢、判死身,不论判出的结果是何,连官府都难干涉。

方仰怀之后将如何,她已不想探知,亦无她的事了。

甜酒装在长长竹节筒里,她越喝越顺喉,快把沽来的酒喝光。

这酒的后劲比她预料的要强,她步伐略浮,但心情甚舒,垂眸便见宝绵正冲她皱眉,满脸不以为然,而朗青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两臂微展,似怕她不胜酒力,颠着颠着就要倒地。

“没事……我好得很,再喝三个竹筒子都不成问题。”她笑,突然被街边老师傅的大大花灯摊子吸引过去,一面架墙上吊挂数十件灯彩,琳琅满目,每一件都奇巧生趣。

“我在这儿要待上一会儿呢,你们自个儿玩去,别跟着我不放呀。”她塞给朗青一点小碎银。“带宝绵玩去,看皮影戏、看变戏法的,再买些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见朗青不动,她又催他,赶了两次才把两只小的赶走。

一街彩丽夺眼,她双阵有些朦胧了。

架墙高处有一盏花瓶样式的灯,她决定买它,因它红灿灿的真好看,而且“瓶”有“平”之意,平平安安,她喜欢。

岸过钱,从老师傅户中接过花瓶灯,她一手抱酒一手拎灯,转过身便瞧见他。

街上人潮涌动,偏偏她一眼已望进他深瞳里。

游石珍迈出三步徐慢走至她跟前,面上似笑非笑,瞳底若有流火。

“穆大少,别来无恙呀。”

何时与他别过的?

啊,是之前他玩黑吃黑那一套,欲将货拉至行谨的地方藏置,那时,她与他约在永宁城外三十里的一处野店匆匆会面,当时他身边跟着不少手下,她亦有殷叔和其他人跟随,匆匆谈过要事后,两人便又分道扬镳。

这一回游岩秀出手相帮,与她一道出船,他的几名手下如螳子、老图等人,亦充当起游岩秀的船夫和伙计,与他们一起押货往南。

她想,他应也一路相随相护,明面上安插人手进来,暗地还领着一批。

但他始终没现身。

“为什么?”她蹙起眉心,浅浅打了一个酒嗝。

“什么为什么?”扬起单眉。

“你那时明明跟着船,我知道,你……你跟着的,为何不见人……”

他上身微倾,紧盯她,问声极低:“你想见我?”见她眨眨氤氲眸子,仿佛不懂他所道的。他再问:“穆大少,你想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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