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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花辞 第20页

作者:未稚

“呵……傻丫头,”上官紫楚叹息着笑起,她的敏感真是让他难办,“我从前——咳——”他逼迫自己咽下喉咙口涌上来的腥甜,“我从前认定了你是个才华横溢的姑娘,虽然年纪小,但总会有名满黔州的时候,所以我想——就算我不问,你的大名也会自发传入我的耳朵里。呵呵,你的真名,定然也如你的人一样妙不可言吧……”

他的笑容轻淡得好似余晖下的一抹烟霞,稍不留神便随浮云散去了,再也触碰不及。苏瞳若突然好害怕这样的笑容——

“上官紫楚你闭嘴!”她尖叫出声,浑身战栗不已,“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你的自信自负和自以为是!我告诉你——你认定的事,永远都不可能发生!不可能不可能!”

她的眼眶睁得通红,似乎好想笑,但那笑容扭曲了变得说不出的古怪,“上官紫楚,你的那点心思岂能瞒过我的眼?别以为——”她的声音已然哽咽,“别以为你得到答案之后就可以了无牵挂地一走了之!你给我活下去,等着我名满黔州的那日,我定会与你再较高下!无论琴棋书画吟诗作对——我哪一样都不会输给你!”

那么嚣张地立下战书,那么骄傲的少女却再也忍不住痛哭出声:“紫楚,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好不好?”她抱住他,感受到他的身体越发的冰凉,心底的害怕也越发的肆无忌惮,“紫楚,你快点好起来,你明明答应过还要带我去吃荷叶蒸糯的啊,紫楚,紫楚……”

阿宝……

上官紫楚想要应声,但灵魂似在那瞬月兑离而去,耳边的呼唤再也听不真切……

在那一片灯火阑珊里究竟走了多少路,他不知道,只记得到达冥河岸边,奈何桥前,有一白衣白发、似鬼非鬼的男子面朝河水负手而立,似在等他——

“你就要走了?”白衣声音轻淡,听不出任何感情。

上官紫楚茫然地应了一声:“你是……”他看见对方左手攥着的一条银链,那银链生生穿透了他的尺骨,另一端便牵引着迷途的亡魂,“无……常?”

白衣这才转身,意料之外的竟是生得风流昳丽,难描难画,只是脸上没有表情,“可有夙愿未了?”虽这样问着,银链的那一端却已直接递到上官紫楚面前。

上官紫楚下意识地退后一步,“我还没有……”他脑中一忡,恍然记起那日答应她的话——“我还没有带她去吃荷叶蒸糯……”忆起那日她坐在柳岸上,笑吟吟地捧着荷叶的可爱模样,桃花纸伞落在她脸上一层嫣柔的阴影……他的唇角不觉浮出温软的笑意,“她是个偏执的姑娘,若是等不到,怕是会记恨一辈子的。”

他浑身一震,眼里的雾霭刹那散去,“我不能随你走!”

说罢转身要走,却发现面前万道陡径纵横交错,究竟哪一条才是返回人界的生路?

“原本你寿命已尽,应乖乖随我去阎王殿。”幽凉的声音近在耳畔,像是谁的蛊惑,“但你若拿出最重要的东西与我交换,我可以还你五十年阳寿。”

“最重要的东西……”显赫的家世,抑或盖世的才学?

“那些都是身外之物,不足挂齿。”白衣分明看透他心中所想,一瞬闪身至他面前,“我想要的,是你的情。”

上官紫楚懵然,“情?”

似乎还未来得及拒绝,白衣的手指已经落在他右眼上:“订下这个契约,你便还有五十年的寿命,来完成你未了的夙愿。”

只有活下去,才能像从前那样看着她的容颜,才能用余下的生命兑现当日的承诺……

阿宝……

“紫楚,既然你决计不肯醒来,我便将这里烧个干净!”苏瞳若举起火把,伸手抚模他苍白冰冷的容颜,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出奇的温柔,“算命的说我命里不容火,若今生被火烧死便不得投胎转世。你既不肯活着看我一眼,我便化成怨灵与你纠缠不休,你道可好?”

“阿宝!”

一声疾呼,上官紫楚猝然睁开眼,对上那双不可置信瞪大的眸子,温柔笑开了花,“我回来了,阿宝。”

苏瞳若一直瞪着他,不说话。

“不认得我了?”上官紫楚好笑地轻点一下她的鼻尖,接过她手里的火把,“我去阴曹地府走了一遭,发现那里的鬼魂都好无趣,想找个陪我斗嘴的都难,所以我又回来了。”他眨眨眼睛笑得促狭,“何况这里还有个姑娘舍不得我走呢。”

“啪。”巴掌很轻,因为扇巴掌的人根本没有用劲。

“我为了替你申冤,曾经挨过岑瑟棋的一巴掌。”苏瞳若利落地擦掉眼泪,深吸口气,“现在我们抵消了。”

言毕径自转身往前走,再不想理他。

第七章迷花倚石忽已暝(2)

心知她是故意赌气,上官紫楚便笑着追上去,“我倒要问你——”他的神色倏然一凝,便闻远处一阵窸窣作响,伴着陌生男人的谈话声落入耳际——

“是李宓的人?”

不等苏瞳若回答,上官紫楚已直接将她拉到丛林深处躲起来。野径草木繁茂,方巧能容下她娇小的身躯,此时天边已露出淡淡的鱼肚白,快是破晓了。

“我如今已恢复了九成功力,他们不是我的对手。”上官紫楚柔声安抚她道,“待会儿我出去将他们引开——”

“我就那么好骗吗?”苏瞳若冷声打断他的话,“你的功力根本没有恢复。”

上官紫楚苦笑着叹了口气,这丫头绝对学过读心术。

“我看未必是李宓的人。”苏瞳若谨慎地眯起眼睛,突然想起什么,“对了紫楚,你那日写给宇文渊的书信,是否被其他人看见过?”

“怎么?”上官紫楚听出她的言外之意,“你的意思是……我们的敌人或许不止李宓,还有故意模仿我的笔迹署名——想借此将我的身份抖露出来的人?”

苏瞳若点点头,“我之前问过李宓,他之所以杀害宇文渊,原只是想取他的心尖血。而李宓看到你寄来的书信,却纯属巧合。”她的目光变得深沉,“所以我在怀疑——那个模仿你笔迹的人,或许早已算准了后来发生的一切,故意在书信里透露你的姓名,又正巧被李宓行凶时发现——然后李宓将计就计,重新将目标对准你,因为你是上官家的人——是朝中支持武后的主要力量,也是契丹阴谋叛变的最大敌人。”

“如此说来,那个始终躲在暗处操纵这一切的人,才是我们最可怕的敌人。”上官紫楚皱起眉头,脑海中闪现许多张面孔,能够窥看到他私密信件的人……“究竟会是谁呢?”

正要寻思下去,忽听得耳边一声厉喝——

“谁?”

话音未落,却已感觉到风声刹那呼啸而来,意味着对方身手不凡。

上官紫楚暗自捏了把汗,原以为凶多吉少,却见苏瞳若欣喜地站起来,朝着来人挥舞双手——“是我啊,蔺神医,我是瞳若!”

“瞳姐姐?”趴在男子背上快要睡着的女孩最先探出一张脸,瞧她豆蔻青青不过十一二岁的模样,却已生得眉清目秀,伶俐讨喜,一见苏瞳若顿时眉开眼笑,“真是瞳姐姐呢!”

所谓的“踏破铁鞋无觅处”——便是指这样的情况了罢。

原来那陌生的男子正是唐家堡的蔺神医,而他背着的女孩便是唐家的四小姐,唐眸意,亦是与苏瞳若关系甚好的闺中玩伴。原本唐家受苏老爷所托来寻人,没想到机缘巧合,竟就在这里碰着了苏瞳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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